未尝不可？
陈璐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这座冰山开起玩笑来还挺信手拈来。
就在这时，刚刚离开的陆冉又踩着高跟鞋大步走了回来。她对陈璐礼貌式的笑了笑，抱歉地说：“对不起啊，刚才的话你别介意。”
陈璐摇摇头说：“没什么，我还是想找你问孙老师的事。”
“哎。”陆冉叹了口气，来到陈璐跟前说：“我就知道你肯定还要问，同学会，我觉得你还是别去为好，王珊珊那个人你也不是不知道，你打她一巴掌，她肯定会想办法双倍还回来的，再说了，你男朋友帮你，她老公也会帮他，这闹下去就没完没了了，犯不上。”说完，陆冉看向左丘煜，示意他帮忙劝劝。
这劝说的话却让陈璐猛地回味起刚刚那句“未尝不可”，一下子就面红耳赤。她低着头偷偷的看了一眼左丘煜，发现他也正望过来，像在询问，陈璐顿时惊慌起来，赶紧转回了头。
“怎么样？就别再去招惹王珊珊了。”陆冉继续劝道。
“嗯……我可以不去，但是关于孙老师的事，你不能这么含糊，必须把你知道的告诉我。”陈璐赶紧把注意力放回到了孙伟一家身上。
“其实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都是我的一个猜测而已。”陆冉轻叹了口气，回答说：“我现在在宏达医院做信息外联的，那天在医院里跟几个股东谈业务的事，谈到晚上10点多，结束后路过急诊，恰好看见孙老师被送进医院了，是一个出租车司机帮忙送进来的。”
“宏达医院？”陈璐顿时一惊。
宏达医院是四年前落户滨城的一家私人股份医院，医院规模很大，医疗资源也丰富，说是全省一流也毫不过分。到这里来看病并没有任何问题，但问题就在于孙老师的家在东风区，而宏达医院在西门区，两地起码要一个小时的车程，如果孙伟是急症，为什么要跑这么远的路，而不是就近抢救？
陈璐心生疑惑，便继续追问：“老师是心脏病突发？”
“听说是心梗。”陆冉回答说：“我一直都在滨城嘛，平时有空就回学校去看看，跟孙老师的联系也没怎么断过，就我所知，孙老师可没有心脏病史，就是有点高血压，但也吃药控制了，这莫名其妙就突然心梗了，我觉得有点奇怪。不过，最奇怪的是，当天晚上孙老师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我看见师母的脸上有伤，好像还不轻。所以我就乱猜嘛，可能老师的死跟师母有点关系。”
“你是说，孙老师家暴？”陈璐忙问道。
陆冉又耸了耸肩膀，摇头说：“这我就不知道了，反正也不关我事，也都是乱猜的。”
“这事你没跟经查说？”陈璐又问。
“经查？为什么要跟经查说？”陆冉笑了笑，“孙老师就是心梗死的，医院也给开死亡证明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本来就是闲聊嘛，聚会上多个话题。我知道，你跟孙老师关系挺好的，可能有点接受不了，不过啊，人嘛，总会有那么一面，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的。”
陈璐没做声，因为陆冉最后的这句话让她无法反驳，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将“疯子”的这一面深深地隐藏起来呢。
“你确定师母脸上有伤吗？”陈璐再次问道。
“嗯……其实也说不好。那天师母戴着墨镜，我就从侧面看到一眼，感觉她眼睛周围都青了，手腕也有点肿，不像是磕到碰到弄的。反正，具体什么情况我也说不清楚，你要想弄明白怎么回事，那你就自己去问吧，不过，可千万别说是我告诉你的，我可不想惹麻烦。”陆冉竖着食指在嘴边示意道。
“你都准备把这事当八卦跟王珊珊她们说了，就不怕她们讲出去？”陈璐反问。
“她们？呵呵。”陆冉略带不屑地哼笑了一声，“她们也就是听一个乐呵，谁都不会当真的。”
“你还真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圆滑得很呢。”陈璐吐槽道。
“哎，没办法，要生活嘛。”陆冉苦笑了一下，然后轻呼了一口气，走到车门前，又回头不放心地对陈璐叮嘱说：“我知道的就这些了，不管你接下来要干什么，可千万千万别把我兜出去，我是很相信你的，我也知道你不是那种会出卖朋友的人。嗯……可能，你觉得我算不上你的朋友吧，我也确实不配，小学时候我也挺过分的。不过，小时候嘛，不太懂事，对不起啊。”
这一声对不起让陈璐愣在了原地，一时间五味杂陈，她也不知该如何回应了。
陆冉扯了扯嘴角，笑了一下，然后冲一旁的左丘煜抬了抬手，便坐进车里，发动车子调头离开了清欣园殡仪馆。
陈璐又站了好一会，才慢慢转过头望向左丘煜。这么多年来，小学六年的遭遇一直是她心中的一个结，终于在今天，有个人向她说了一声对不起，或许对陆冉来说，这不过就是一句随意的客套，但对陈璐来说，它的意义却远比一句道歉要来得重要。
左丘煜离她很近，近到陈璐都能感觉到他那强有力的呼吸。
但奇怪的是，这样近的距离并没有让陈璐感到一丝一毫的压迫感，却让她感觉像被冬日里温暖的晨光照射着，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朝她涌过来，将她环抱于其中。那是一种久违的安全感，似乎站在这个男人身边，她就不需要再去和全世界抗战，也不需要把自己藏在高墙之中。
陈璐慢慢抬起头，注视着左丘煜那双漆黑幽深的双眸，也就在这一瞬间，之前曾经多次出现的模糊记忆又浮现了出来，而这一次，那些记忆变得异常清晰——时间仿佛似乎一下子回到了小学，回到了当时第一天入学时队促不安的心情中，在操场的一片喧闹声中，一个稚气中却又带着些许大人语气的声音对她说了一声：“你也在这上学吗？”
“是你！”陈璐惊讶地睁大了眼睛看着面前真的长成为大人了的左丘煜。
“什么？”
“我想起来了！你问我，是不是也在这上学，但我不认识你，没理你。”陈璐呆呆地望着左丘煜回答道。
“你想起来了？！”左丘煜有些兴奋地问道。
“对，然后，然后，嗯……”陈璐好像只能记起这些，又对左丘煜问道：“所以，我们早就认识？不对，应该说，你早就认出我了？”
“之前也不是很确定，不过，你说要来参加葬礼，我就确定是你了。”左丘煜淡淡地说道，看起来似乎有些失望，但在失望之后，又安心似的舒了一口气。
这谜一样的神情让陈璐确认了一件事，左丘煜一定有其他事在瞒着她。而且，为什么自己竟会把左丘煜的存在忘得一干二净呢？又是为什么，左丘煜会和那个一直纠缠她的小女孩一起出现？莫非，他们两个之间存在某种关联？
想到这，陈璐便试着问：“你是不是有个妹妹？”
“没有。”左丘煜摇了摇头。
“那……姐姐？”陈璐突然想到了之前和左丘煜在大厅门口谈话的漂亮女人，声音都大了许多。
左丘煜却再次摇了摇头。
陈璐有些失望，但这显然不是重点，她皱着眉，又继续努力想要找到其他的可能性。而就在她冥思苦想时，远处出现的一个身影却打乱了她的一切思绪，那是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女人，她戴着墨镜、口罩、手套，在夏末初秋还温热的天气里把自己包裹得严严实实，就像披挂了一身铠甲。
那是孙伟的老婆！
陈璐的注意力一下子转移到了她的身上。
“稍等我一下。”陈璐冲左丘煜说了一声，便朝着孙伟的老婆跑了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