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吴建威五年,霜月,鳌州天降奇火,原因不明,只知水浇不灭,土埋不熄,万物皆焚,以至生灵涂炭,民不聊生。星官夜观天象,乃是武曲星下凡,吴王孙瑾命人连夜前往打探。
转眼间这鳌州天火已数十日,从青县开始,一路南烧,烧死了数千人,烧光了数万公顷的良田山林,更烧死了数以亿计的山禽走兽。
青县县令赵七灭火不行,逃难却很厉害,全家老小妻妾钱财带宠物猫狗一毛未损的逃到临城。可怜那些逃在赵县令之前的百姓被以挡官道的罪名活活打死数十人。
奈何老天爷不长眼,不但滴雨未下,点雪未飘,南风倒是呼呼的吹,引得这大火一路烧往临城,搞得临城百姓人心惶惶。火还未到,浓烟先至,临城县令庞道浑带人出城灭火已数日未归。
临城乃是鳌州一沿海小县城,东至沧海,南望福洋,西靠黑风岭,北接青县。
这临城人口不过数万,却是相当有名,相传此地原本只是一个小渔村,妈祖娘娘路过,发现这黑风岭上有奇石,名曰:墨铁,炼做武器则削铁如泥。因此妈祖娘娘赐名为岭城,当地人岭字发音与临一样,叫的顺口了就变临城了。托妈祖娘娘的福,临城开埠不过百年,竟发展这天下有名的制器名地,更有这一刀断水,一刀开山的好名声。
天下最赚的生意莫过于制毒贩毒,买卖武器,临城的武器更是天下闻名,此地因此生活富足,民风淳朴,乡民更是待人和善。
临城中有条兵器街,长数百尺,铁匠铺二十多家,每家门口都挂着木牌,每张牌子上都写着一个“庞”字,其中一家店铺前,有一位黑脸壮汉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朴刀冲一书生打扮骨瘦如柴的白脸秀才吼道:“秀才,你想怎样?我这把刀还要怀疑?这可是三品墨铁打制而成,进货价都比别家高了不只一两银子。若不是这大火影响生意,我也不会如此便宜卖你。要买就买,不买不要站我铺门前唧唧歪歪。”
物以稀为贵,墨铁按等级可以分五品,纯度越高,一品泛白,杂质多,提纯难度最大,只能用做锄,犁等农耕工具。二品以上方可煅制兵器,二品泛灰,三品泛黑,四品呈黑斑,五品漆黑如夜,光照不透。以五品墨铁煅出来的兵器价值连城!相传陈朝仓便用此铁铸逆风剑,持此剑斩妖除魔,荡平数十户邪门歪道,闯下这逆风剑圣的名号。这五品之上据说还有世间罕见的千年墨铁,色泽金黄却发黑光,据说可吸收日月之光,另方圆百米内万物失色。
秀才抹了抹脸上的口水干笑道:“这位大哥我只是想确认下这刀把上的刻迹,又不口渴,不用这么多口水。”
黑脸汉子一指刀把上凸起的“庞”字,说“看到了吧,庞,这可不敢作假。你可知我庞姓是这临城第一大姓,临城的前身便是庞村。我家铸刀术更是来自妈祖娘娘,乃是临城第一.”说罢收起刀,作势要走回店里。
秀才见黑脸汉子要走,倒也不急,厚着脸皮说道:“兄台所言,小弟自然晓得,好歹是一笔生意。你也不要说五两银子,我也不要说二两,你看这个数怎么样?”说着便掏出三两银子。
黑脸汉子想了想,伸手接过,把刀收进刀鞘给到秀才,面带讥笑的嘱咐道:“防身就好,不要轻易示人,省的被抢了去.”
白脸秀才接过刀,笑道:“敢抢我东西的人,怕还没生出来。”
只见这秀才抱着朴刀拐了几个街角,谨慎的看了四周,见四下无人,便扭头走进一条死胡同,胡同底站着一位身着劲装,身材矮小,留着一戳山羊胡,套一件大黑披风的男子,秀才紧走两步,双手奉上朴刀说:“刘爷,十两银子一把,算上这把,家家我都买过了,这银子也花完了,这把刀的店家说了铸刀术传自妈祖娘娘,如果还不行,那只能等明天再去碰运气了。”这位刘爷抬了下眼皮,接过朴刀,抬手就是一巴掌,秀才捂着左脸哭丧着说:“刘爷,你打我作甚?“
刘爷挥圆了胳膊,啪的又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秀才的右脸:”你他妈还叫?再叫一声试试,诏灰,看我能不能打死你”
叫诏灰的白脸秀才立刻闭嘴乖乖站着,揉着脸心里骂道:”这大火怎么不把你个三寸丁给烧死。“
这刘爷就是三日前从青县逃难过来的,千差万错遇到诏灰,看他颇能识文断字,便连哄带骗将他带在身边做事,诏灰也乐得如此,这几天买刀偷摸扣下不少银子。
只听“铿锵”一声,朴刀断成两段,刘爷揉着手笑骂道:“还他妈传自妈祖娘娘,妈祖娘娘什么时候做过刀了?”旁边的诏灰看到后,吓得脸色一变,腆脸拍手夸道:“厉害,厉害,人说那庞刀天下第一,我看名不副实,刘爷这双手该天下第一才是。”
刘爷笑道:“那是你没见到真正的庞刀。“
说罢伸手进怀里掏出一袋银子扔给诏灰,扭脸对着断刀啐了一口道:”小子,明日未时,我在此处等你,继续买刀,若跟今天一样迟到,明年的明天我会准时去给你烧纸钱。“说完便纵身离去,片刻便消失屋檐之上。
诏灰见怪不怪,这种江湖人士莫不如此,能走房梁屋顶绝对不会走马路,诏灰呆了一下,明年的明天?什么意思?片刻之后反应过来暗骂了一声晦气,这矮子是咒我活不过十七,诏灰伸手摸出几块碎银子再把钱袋塞进怀里,轻轻拍了拍,也扭头走出胡同。
再说那黑脸汉子拿到钱后便扭头走进店里,急急忙忙上到二楼,只见二楼靠窗边放着一张酸枝木八仙桌,一位中年妇人身着名罗绸缎边喝茶边看着窗外,黑脸汉子稳了稳气息,低头拜道:“夫人,跟昨天在别家买刀的秀才是同一人。”中年妇人点点头,轻轻放下茶杯,叹了口气头也不回说道:“文才,你在这临城陪我二十余年了吧?”黑脸汉子心中一暖,轻声道:“刑文才愿陪夫人至死不渝。”妇人转过脸来看着文才,凤眼含笑,嘴角微翘道:”什么死不死的,真的是委屈你了,堂堂大成境七阶剑客缩在这小小临城二十年。”说着便拿出一把唐刀放到黑脸汉子手里,黢黑的刀鞘,钢丝编织的刀把一个庞字凸的分外明显。刑文才接过后,方发现此刀轻若柳枝,开口赞道:“好俊的刀“,妇人面带微笑,玉指在刑文才手背上轻轻的摩挲着说:“明天若他再来买刀,便把这刀给他。替我跟着他,看看他到底要干嘛。”“黑脸汉子耐下心中邪火,点点头接刀便下楼去了。妇人思考片刻,快步走到楼梯口,唤回邢文才说道:”这刀你先耍耍,看看是否顺手。“,刑文才抬头笑道:“夫人,文才使的是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