焉支山的名字有很多,但似乎都是同音不同字。来到此处后,更让人相信是因胭脂而得名。
“失我祁连山,使我六畜不藩息;失我焉支山,使我嫁妇无颜色”只是不知现在匈奴没有焉支山的情况下如何嫁人有颜色。
化妆品极度缺乏的年代里,“胭脂”对中原人来说可以算是高档化妆品,甚至是奢侈品。尤其是对这些不怎么喜欢洗澡的游牧民族来说,嫁人的时候因为没有胭脂而发出这样的歌声也就不足为奇。
胭脂的原料是红蓝花,但这玩意在这里就像是杂草一样,漫山遍野。月氏人将之保护的很好,听牧民说月氏王会派兵保护大片的红蓝花。
交易可以,抢不行。
前方的车队被南宫豹拿着胭脂搅动的一群人不得安宁,伸手在在张宁的脸上用力的揉搓几下,直到妆容花了之后才放开。
“去洗了,男孩子家家的抹什么胭脂。本就祸国殃民的长相,在抹上胭脂后哪怕一身男装也挡不住那股阴柔气。你要气死我。”
看着王尧轻磕马腹而走,张宁撇着嘴恨恨道:“我好不容易画的!”
南宫豹正侧身跟铁匠絮叨胭脂的时候,突然一只大手从背后伸出,将手里的胭脂夺去。转身就要大骂,看清来人后变成了一句“少爷。”
王尧将手里的胭脂盒盖好,扔给一旁的山贼后笑道:“四哥,我看你挺闲啊。”
南宫豹摇摇头,极力的表示出自己不闲,真的不闲。
就近寻了个山坡背风处,今晚的家就算是找到了。
靠着车轮,反复确定自己手里的地图没有拿反之后,王尧只得叹了口气。
“地图上已经没有这个地方了对吧?”
赵业尴尬的笑道:“这已经是我们能够找到的最详细的地图了。”
地图戛然而止,甚至这段时间才发现自己早已经跑出了地图,就这破玩意还是张家花了大价钱鼓捣来的。张家忙着赚钱,鹰嘴崖的山贼在王尧没有准确的命令下达之前,比一般的武夫强的也只是武器等硬件。
闭着眼睛,心中盘算着日子跟速度,此时最多也就在敦煌。二把刀的通译现在用手比划比张嘴的多,上次张嘴都忘了是什么时候了。
车上的货物越来越少,取而代之的是胭脂,牛、羊,狼皮还有马匹跟一些牛筋等乱七八糟的东西。王尧低估了胡人的热情,也低估了张家人对赚钱的热情。幸好的是换来了不少各种怪异的种子,可此行真正的目的还未达到。
南宫护的脸上也被抹上了胭脂,可他没有恼怒,反而时常面露担忧的看向王尧。
“想什么呢?”刚刚四处检查过营地的南宫豹走到一旁问道。
南宫护一扬下巴,没好气道:“你说呢?”
南宫豹搓搓手:“我也没法子,你不在就我自己劝不住少爷。”
“那你说如果少爷在这里发了癔症,该怎么办?”
听到对方责备自己,南宫豹也心生怒气:“你就没想过是少爷故意支走你?”
南宫护一愣,随即倒吸一口凉气:“那也不必这么心急吧?”
“贤等人每次散出去探查得范围越来越远”南宫豹压低声音:“这几天没日没夜的一直赶路,少爷比咱们更清楚他的身体如何。少爷早就摸透了咱们几个,我如果回山耽误的日子肯定要比你久一些,也就只有你能够一路追着赶上来。
嘴上一直念叨着月氏富庶,可如果真的动了心思,他从来都不会言语,只会劫了再说。”
“你是说还有更重要的东西被少爷惦记着?”
南宫豹点点头:“牛石头天天躺着的那辆马车上,可没有粮食跟烈酒。只有换来的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大部分都是些种子。我没种过地,但也不至于一样都不认识。
他现在除了撒尿,拉屎。你可曾见他离开过那马车半步?”
南宫护这才想起,牛石头似乎以身上的伤没好利索为由,没有喝过一滴酒。
一群酒鬼上了草原,见过大漠之后心胸豁达是不假,可这酒量见长也是让人操碎了心。似乎自己喝的比拿出来交易的还要多。
张家已经赚得足够多,哪怕是赵业也已经有了归家之心。这归家之心来自于害怕,当一个大部落的首领用上千头羊来换丝绸跟烈酒之后,浩荡的羊群就让他想要尽早回家了。
摆在王尧面前的只有两条路。一是跟张家一起回程,虽然没有得到棉花但此行也算颇丰。二是自己向前,让张家自己回程。这样张家除非走了狗屎运,哪怕归途的月氏不会阻拦,可匈奴除非脑子有病才会让这群几十个人但却富得流油的商队从眼皮底下走过。
可带着自己的兄弟们继续向西,没有了货物这百十来人能得到棉花吗?
人心都是贪婪的,尤其是穿越而来的王尧不能确保自己到时发现了棉花会不会再发现其他的,有些东西有多重要别人或许感觉不到,他太清楚了。哪怕一颗种子都会给大秦给这个年代的“黔首”带来翻天覆地的变化。
犹记得自己第一次看见西瓜时的心情,虽然很小,但那个长相就是西瓜。问题在于这玩意居然在这也算稀奇货,如果不是对方部落有着近千人,凭那副漫天要价的样子早就拔出军刺给他来上一下子。最后的代价却是三坛烈酒换一个,换算成斤,也就是三十斤酒换了三斤西瓜。纯纯的奸商。
过了敦煌后一个不好,迷路就进了沙漠了。没有骆驼就算天选之子刘季来了也只是横着死还是竖着死的问题。
睁开眼睛,王尧对着距离自己最近准备生火的鹰道:“去召兄弟们过来。”
鹰楞了一下,将手里的木柴丢掉。点头之后就去喊人。
当百十名鹰嘴崖的山贼,南宫豹,南宫护,楼烦,铁匠,鹰甚至牛石头都坐在王尧四周后。赵业就行礼告退离开这块不大的地方。
他知道有些东西不能听。
眼神扫过所有人王尧开口说道:“这里应该是月氏最西方的土地了,地图早已经没有了。”
南宫护急忙插话:“少爷,这是西行的尽头了吗?”
王尧侧着脖子看向西面看去:“没有,那边还有很多小的部落,国家。那里有城池,可这里就是我们的尽头了。”
站起身子,用手按在石头的肩膀不让他起身,示意所有人坐着就好。“再向前走,就该是戈壁了,咱们这样上去得不偿失,甚至可能会死在这里。
钱财跟货物不足了,此行已然颇丰。可你们知道少爷我的,我还不满足,也没有找到我最希望得到的东西。所以……”
听到这里所有人一同站起抱拳道:“但凭少爷吩咐!”
“去抢吧,在家里我们是山贼,在这里当一次马贼也不错。”
入夜吃过晚饭的山贼,再一次确保自己已经清楚记得棉花等东西的样子后,从张家的货车里拿出了属于自己的铠甲,带上新打制的战刀,弓箭,跨上已经装上马鞍的战马出了营地。
“半月时间,我最多在此地修整半月即刻回程。逾期未归,自求多福。”
除了月氏人的商队,一切都是他们的目标,如果月氏人少爷可以全部灭口的话,估计他们也不会遵守自己的命令。末了加了一句“或许棉花没人种植,长在山野间”,也不知道这些已经处于兴奋中的山贼有没有听到。
赵业看着骑马而出的山贼,想不通这么多的东西难道还没有满足。似乎王尧比他更像个商人,还有点像是貔貅。
简易的帐篷里,就剩下吃饱了的两人守着火堆开始大眼瞪小眼。
“你不去?”
“不去,我是手艺人。打打杀杀的事我不合适。”
正打算开口怼死铁匠,帐篷又钻进了一个脑袋。
“我还以为兄长也走了呢。原来还留了两个。”
“总有人要守着你们把,这货是怕死。”
张宁笑问道:“那兄长呢?”
“剪刀石头布,我输了。”想着六人,那五个货一起出石头,自己则是剪刀王尧就牙疼。
看着王尧恨恨的样子,张宁笑得腰都快直不起来了,因为她来的时候听到楼烦跟南宫护说“师傅,快走啊。等少爷反应过来都要倒霉了。”
“那也不错啊,省的风吹雨淋的。”
没搭理张宁的调侃,躺着的王尧总感觉少了点什么。“今晚让赵业安排好守夜的人,铁匠你出去把我的大戟拿来。”
能打的都不在身边,就剩自己。那么大的羊群跟各种货物,王尧想着早点睡,保持好精力才是主要的。
当张宁帮着铁匠将月牙戟抬进帐篷的时候,王尧已经拿粮袋当枕头打着鼾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