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国清远帝十八年初春
京城内张灯结彩,街市上的百姓熙熙攘攘各家各户一片喜庆。富贵人家派头较大的将府邸里里外外拾掇的格外贵气,小门小户的看上去也是别有一番小巧滋味。此时的城南将军府比起喧闹的城内却显得格外突出。分毫没有任何动静,以往官居一品的朝政官员府内配卫队这是惯例,而将军府府外两旁早已撤去兵士,府内也比以往冷清了一大半。
“少将军风寒才刚初愈,应当多加注意才是。”如惜将热好的汤药置于桌上,语气略有责备又整理起案桌上摞起的书籍卷册。室内格调清冷雅致,除去西墙边设立的字画与较为轻巧的兵器,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置放着的紫檀架上是各类瓷器窑盘在往里点便是红木卧榻,颇有墨香风雅之气。
楚瑾回过身来攥紧了衣袖,眼眸更加幽深:“父亲已经驻守边关数月,我身兼军营要职却只能待在京城。”
“皇上的意思...少将军还是耐着点性子吧。”瞧着如惜不过豆蔻年岁,眉眼里却有着掩不住的沉稳。大抵有八年了吧?在楚瑾的记忆里,如惜是在将军府下训练长成的,很早的时候就被父亲安排在其左右,既能做些丫鬟奴婢的琐碎活也能凭着一身武艺做出些事来,早前如惜就为楚瑾办成了好些事。两人除去主仆身份更多了分惺惺相惜的情感。
“我知道皇上是拿我当人质来压制父亲的势力,一直以来安插在我身边的眼线从未断过,可笑我楚家拿命替皇家镇守北国边境换来的只有猜忌和不屑。”
楚瑾望向窗外暗叹着气,心中思绪万千。
如惜知道以楚瑾冷傲的性子和行事风格绝不可能坐以待毙,这些日子以来府内闭门谢客也许是楚瑾想好了对策:“那少将军的意思是?”
“过些日子就是宫内春宴,皇上三番五次对楚府暗下绊子,你让隐卫营趁早避避风头切莫在回府待月后再说吧。对了,我实在放心不下父亲母亲,就让绝尘随去江城跟随在父亲身旁吧,他的本事我信得过。”
隐卫实际上是指死侍,是楚家特地暗培养的一批身怀绝艺之人,且忠诚可靠长期以来暗杀和搜罗周边小国和游牧蛮奴部落的中心点,分散在城外的流煞山庄,由派头独立管辖。楚家能够屹立与朝政之上的原因之一,也就是靠着赫赫战绩和隐卫营独立盘踞着北国的一部分。除去武力,还有稳固雄厚的财力,隐卫营里的隐士多数在执行任务时来无影去无踪,平日里跻身各大行业,很难查询到真实身份。凭着这些楚家的资本无可厚非,令皇帝也不得不忌惮三分。
“待会天黑我就让出府去山庄,只是慕容恪那里...?”提到慕容恪这三个字如惜几乎是咬紧着贝齿,清秀的面容也被一股莫名的阴冷所替代。
楚瑾忙摆摆手:“不用担心,那老狐狸狡猾得很眼睛只管盯着你和我,明天你让无双去办,到时我们三人一同出府就是了。”
“不如直接杀了他来的干脆。”如惜又知自己说错了话,忙说:“少将军还是防着点为好。”
楚瑾怎不知这事情的缘由,如惜这般憎恨慕容恪几乎失去了理智,当年如惜至亲甚至旁亲一族全部命丧于兵部侍郎刘碣手中,正是慕容恪所授意。四年前朝廷彻查北国每年粮饷军饷一事,查出官员下属倒扣银万两有余刘碣替慕容恪惨死,而慕容恪却踩着人骨头节节高升官居丞相,也是白费了当初楚家意想除掉慕容恪的心思。
“我一定会让你手刃仇人,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只是现在未到时机。”
与此同时,清远帝云烨心里也是一步步盘算筹谋着。殿内气氛异常的静,令平时侍奉在云烨左右的长喜也不得不悬起心来,偏这一旁的云深又是极其沉静,说起这位摄政王长喜是从心底里对他发怵云深云深真是人如其名,深沉毒辣。想此,就连大气都不敢怎么呼出声来,生怕惹出些祸端来。
云深把玩着手中的玉器好一会儿才瞧着正襟危坐的云烨,嘴角不由伏起一丝淡笑:“不过是见过几次世面的女子罢了,皇兄倒不必如此。”
“楚瑾倒是不足为惧,重要的是整个楚家盘踞在朝政的势力。”
“以皇兄的能力还是慢慢来吧,不着急。”那一丝笑容逐渐加深,云烨当然听得出话中嘲讽的意味,可云深也不是什么好得罪的主,只得压起心中的怒气。
“那就先这样吧,毕竟根基稳固,弄不好还会弄巧成拙。”
“既然这样,臣弟就先告退了。”
不等云烨说些什么云深便已起坐离身,今日算是白白浪费了好些时间,一个有勇无谋之人能说些什么有价值的策略?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
看着云深离去的背影,云烨心中的怒火到了极致,这分明是将他不放在眼里,偏又说不得碰不得,到了此时已是忍无可忍,又见手边长喜奉上的茶点,一股脑将气撒在茶具上反手打了出去。
“砰!”
走出正殿的云深在听到瓷器的碎裂声时彻底敛去了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