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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暗影之魂(二)

隐来到了一处僻静的地方,这里远离血行者的部落,云为墨,以暗影的天空为衣,他的黑袍就像是从漆黑的幕布上裁剪下来的,只是,这天空黑布遮住的光在哪里?

他吐露着微弱的喘息,眼前陷入了混乱,视线已经有些模糊了,他太久没有摄入食物了。隐绝不会允许自己因饥饿而惨死荒野。但已濒临死亡的隐忍受着饥寒交迫的折磨,只有黑袍里别着的一把小型骨刀此时能够救他一命。

隐支撑不住缺乏力量的身体了,只能将身体平躺在地面上。他急促地,拼命地呼吸着,他不能死,永生之前,死亡不会残酷地剥夺他的生命,他这样告诉自己。

他的手指颤颤巍巍地从黑袍中夹出了那把小骨刀,骨刀在双指的夹缝沸腾地抖动着,好像能够轻而易举地从两指间逃走。隐瞪大了深陷而黑暗的瞳孔,他似乎像是地狱中的怪物,那本是欲望而生的眼,乞讨生存的眼却异样地射出暗影的光,暗影大陆上独一无二仅存的光,不过是他的渴求罢了,只是这光不会闪耀,不会驱散黑暗,也不会射穿暗影的阴霾。

洁白的骨刀在一片足以吞噬自己的暗影中如此渺小,如此的让他兴奋。他曾在临行前精心打磨这把骨刀,将它打磨地一亮如新,它的利齿可以砍断坚硬的骨骼,现在,这把骨刀闪烁着渺茫的微光照亮他继续生存的路。

骨刀太重了,他的两指几乎要承受不起这承载着鲜活生命的利器,可怜的双指就要被压垮了,它们颤抖着,向彼此倾诉着它们的痛苦。

风,还是来了,暗影准备将他置于死地,彻彻底底地置于死地。

骨刀的利齿锋利无比,隐已经黯淡的思想中祈求着骨刀能够紧紧握在手中,那只是一种幻想罢了,他连抬起手的力气都是杯水车薪。

“能让骨刀代替我去迎接死亡吗?”他自欺欺人地嘲弄自己。

骨刀还是从指间脱落了,从指间飞下,静静地躺在隐的身边。面具之下的恐慌与害怕席卷了所有的希望,扑灭了那微弱的光,隐的世界千疮百孔,只剩黑暗。

面具之下也许是张大了的嘴,哑口无言?又或是缥缈的眼,绝望的敷衍?

隐一点力气也没有了,连思考的力气都将消耗殆尽,他的呼吸伴随着面具之下嘴角的定格而停止,他最终还是没能划破手掌来舐吮自己的血,那样可以救他一命。

肢体的温度逐渐严寒,凉意迅速蔓延全身,冻结了血液,神经只剩下寒冷的冰渍,那些错综交错的神经被碎冰填补空隙,然后停止呼吸。

生命尽头,他生命中留下的最后一丝念想,“我将进入永恒的长眠,为自己欢呼吧,鲜血再也与我无关了。”

……

“嗵,嗵,嗵……”

心脏的再次跳动唤醒了沉睡中的隐,全新的血脉灌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那些原本干裂折骨的肌肤与器官重新焕发生机。

一具陈放在地面上的尸体开始呼吸,开始让脉搏膨胀,开始让伤口愈合,开始完成超越自然地进化。

黑暗的天空,死寂的暗影大陆,用暗影迎接第一位神灵的降生。

紧紧并连着的两指竟然发生了令人震惊的一幕,手指竟然动了,隐的身体开始复苏,进入进化为神灵的最后一步。

他疲惫的双眼终于再次重获光明,一阵刺痛神经的灼烧感让他疼痛难忍,隐用尽浑身解数从地面上站了起来,一时间竟忘了些什么,有些茫然,他惊愕于现在自己的状态,他不知道是否已经死亡,或是,永生?

隐缓缓抬起双手,惊讶地看着它们,这种能够自由操控身体的感觉他渴望太久了,他的思想陷入混沌了多久?他自己说不清楚,只是太渴望这种感觉了,呼吸让他兴奋。

隐忽然像想到了什么,突然惊慌失措地用手疯狂地抚摸着自己的面庞,他触碰到了那将他与世界分割的面具,只是这触感却并不熟悉,银色的骷髅面具取代了伴随他平庸生命一生的骨甲,如今,他已不再需要丑陋的甲骨。

沉浸在重生喜悦中的隐却从未发觉身后的异常,他疑虑重生的原因,他疑虑银色的骷髅面具,他害怕自己的面貌已经被他人知晓。

隐突然转过身,谨慎地凝视着一位幽蓝色斗篷下的男孩,至少他看起来很年轻。金发男孩始终以平和而温顺的笑容看着隐,他的笑容太过自然,自然到让人无法不去胡思乱想。

隐虽然有些诧异,却还是奇怪于男子的身份,他握紧的拳头早已蠢蠢欲动,隐并不介意将他杀死然后饮干他的鲜血,不过他现在似乎对血腥已经没有那种深入骨髓的欲望感了,杀死他只是本能想法。

卡尔静静地站在那里,斗篷的长袖盖住了他的手,而后以平和的语气对隐说到,“我是神灵,我赐予了你永生。”

隐的双脚震颤了一下,面具之下的眼睛那样深邃,比暗影更加深邃,“你要如何证明你是神灵?我该如何相信你。”

卡尔笑了笑,伸出了始终覆盖在袖角下的手平放在身前,面向隐,“你试试能否触摸到我的手。”

隐稍有犹豫,他不确定卡尔是否有什么诡计,却还是走到了卡尔的身前,伸出了粗厚的手掌准备出触碰卡尔的手。不可思议的是他的手掌竟然从卡尔的手掌中穿过了,隐深深倒吸了一口冷气,试探性地用手去触摸卡尔的身体,却像触摸幽灵一般穿过了卡尔。

“您,真的是神灵?”隐的疑问仍然没有打消,但他已经认定他面前的这名男子便是神灵。

“我看到了你对永生的渴望,所以,我来帮你。”卡尔太平静,平静的像一潭不会呼吸的死水。

“我,我只是太难以想象,我第一次见到神灵。”隐的话语起伏不定,他的呼吸太紧张了,见到神灵的兴奋让他喜悦。

卡尔和善地对隐报以一个微笑,然后四野环顾了一下,又将不具任何特殊之处的天空收于眼帘,“这里孕育出的生命都带着暗影气息。”

卡尔看向隐,“我赋予了你永生的权利,你若是折返回血行者部落便一定会被渊赶尽杀绝,不过,如今,整座暗影大陆,没有任何生命能够与你相抗衡。我的身边缺少一个侍从,你,追随我吗?”

隐迟疑了须臾,慢慢地蹲下了身,伏首下跪于卡尔,忠诚的言语能够诉说他的忠心与决心,“我愿意追随于您,我神。”

“那么,你就叫斯诺吧,这个名字寓意重生。”卡尔向后退了几步,到达斯诺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示意斯诺站起身。

“我是一名学者。”卡尔说到,十分谦逊。

“我是一名侍从,我神永远的侍从。”斯诺缓缓将右手高举在胸前,面向卡尔弯下腰去,从此,他将追随卡尔,直至自己无法呼吸。

倔傲暗影,永世长存,暗影之魂的诞生,新的文明开始崛起。

枯萎的暗影中绽放出统御暗影的永生神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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