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匕首，你打不赢我。”
“哥哥，放下吧……”
最终，少年沉默地将匕首放下。
卫肯收起剑，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匕首十分锋利，似乎经过精心的保养。
“想要复仇吗？”卫肯点了点头，将匕首扔在一旁的桌子上，向低着头颅的少年提问道。
沙恩抬起头：“是的。”
“但你现在，打算饿死在这个冬天吗？”卫肯望向房屋内。
家徒四壁，而且这个还未成长的少年，绝对没有那种能在破败的废墟生存下去的能力。更别提，他还带着一个妹妹。
“我们已经没有其它地方可以去了，只有这里，才是我们的家。”沙恩茫然地摇了摇头，“我们已经没有其它归宿了，即便再好的地方，也比不过这里……。”
“但你还有家人，不是吗？”卫肯摇了摇头，郑重说道，“复仇的欲望，我了解，我非常清楚那是怎样的滋味。”
门扣偷偷窥视的蕾阿娅，她的身体不自禁地颤抖了起来，她能感受到卫肯身上毫无遮掩的杀意。
“既然这样，为什么不让我！或者，为什么你！你不杀了那个维希帝国的公主？她是战争的元凶！就是他们掀起了战争！”沙恩愤愤地瞪视向站在门口蕾阿娅。
“杀了她之后呢？我该怎样去救我的家人呢？”卫肯反问道，“小子，你还真以为这个世界，一个普通人，能凭借复仇的决心，就能挑战这个世界的权贵了吗？”
沙恩沉默了……他哑口无言。
“如果决心能杀死敌人的话，我想每个人都已经杀死了他们最痛恨的人吧？”卫肯淡淡笑了笑，“我渴望杀死仇敌，我内心是愤怒和憎恨，但我必须要冷静。很简单，小子，如果杀死仇人，是用你妹妹格奈的生命交换，你愿意吗？”
沙恩张了张口，看向扶着他的格奈，最终还是泄了气：“只有这个，不行……妹妹，是我最后的家人，我不能让她……”
“好。桌子上的匕首保养得不错，收起来吧。在你明白到底要干什么，到底要杀的是什么时，再拔出它吧。”卫肯摆了摆手，“另外，门外那个蠢女人，她不过是被养护朵在温室里的花朵，根本就没去见识过战争的残酷。”
沙恩最终看了蕾阿娅一眼，才望向卫肯，将匕首收回：“谢谢。”
卫肯直接走出房门：“要谢的话，就谢你妹妹。”
“是……”
身后，沙恩郑重地点了点头。
卫肯走到院子里，看向似乎在思索些什么的蕾阿娅，问道：“把鱼捡起来吧。”
“嗯……”蕾阿娅点了点头。
沉默无语中，蕾阿娅将地上散乱的投枪拾起，递给卫肯。
卫肯接过这些鱼，沉默地点了点头。
“卫，你想过要杀死我吗？”蕾阿娅不太敢直视卫肯的目光，在踌躇间问出了这么一个问题，“不！请当我没说过吧。”
似乎是意识到自己问题的诡异，蕾阿娅急忙摆手。
“一开始时想过，但后面我发现，我根本没有杀死你的必要。”卫肯认真的回答，让蕾阿娅一时间有些愣神。
“为什么？”蕾阿娅好奇地迎上了卫肯的目光。
卫肯想了想，便答道：“或许是因为，活着的公主，比死了的公主要值钱。”
蕾阿娅听见这个回答，半知半解地点了点头。
没有过多的去理会蕾阿娅，卫肯将弄回来的鱼全部交给沙恩兄妹。吃了一顿鱼汤，稍微休息了一下后，卫肯便让沙恩指路，准备前往附近的村落。
虽然说这是附近，但周围的村落几乎都被摧毁，现在最近的村子“风雨西村”也得要走上一天一夜。
路上，三人都是默不作声，除了沙恩偶然的指路以外，便没有其它什么交流了。
蕾阿娅沉默地跟在卫肯身后，低头不语。她似乎在思考着一些什么事情——一些现在的她还无法理解的事情。
而卫肯则是保持沉默，以戒备的目光扫向四周。
自己能帮助这对兄妹的地方已经足够了，剩下的就要看他们自己了。而且身后还有追兵，必须要赶路了。只有进入到城市里面，才能够彻底摆脱那些来自冻痕小队的威胁。
在两个多小时后……
“前面就走出村道了，只要再顺着大道走上一天的路，就能到达了‘风雨西村’了。”沙恩指着前面的道路，向卫肯说道，“在那里有民兵团，你可以让他们带你们到风雨城。”
“好的，我明白了。”卫肯点了点头，“你可以回去了。但我还是建议你，不要和妹妹在废墟里多留，你们没有办法靠自己的力量渡过冬日。”
“我明白了。”沙恩苦涩地答道，“但最后，也还是要靠自己的力量活下去。”
卫肯点了点头，不打算再多劝说什么。
“那么，就在这里说再见吧。”卫肯看了蕾阿娅一眼，“我们走吧。”
蕾阿娅点了点头：“嗯……”
“那么，卫，再见。”
“再……嗯？”
而此时，卫肯感觉心中一寒。
“危险——”
叮！
猛然抛掷而出的短刀，和朝蕾阿娅刺来的冰锥猛撞在一起。
卫肯将蕾阿娅护在身后：“出来吧。”
“接，住，了？”在道路前方，一名面戴狰狞面具，浑身被灰色斗篷覆盖的人影从树后走出来，“瑞尔多，士兵，你，没有，必要，保护，她。”
“……”
卫肯面色一凝，拔出了长剑。而蕾阿娅则是张了张嘴，想要朝那人说些什么，最终却化作一声无奈的悲叹。
大敌在前，十分不妙。
什么时候，这些追击者，已经跑到了前面？
“魔法师……”沙恩愣在了原地，“是来救维希的公主吗？”
“不，正相反……”蕾阿娅苦涩地摇了摇头，“她，是来杀我的……”
她那双琥珀色的眼中有些湿润，其中是悲痛，是迷茫。
“为什么，衫雪姐姐，你为什么就是要杀我？！”蕾阿娅终于是忍不住内心的悲哀，泪水从眼中流出，“就算是现在，我也不相信那面具下的人是你……”
“是吗？那么，让你，确信，吧。”灰衣人沉默了一阵，最终将斗篷兜帽和面具取下，“因为，你是，维希，公主。所以，杀死。”
“嗯？”卫肯被对方的面容惊了一瞬。
黑发，黑眼，那是一副本该皎洁如夜一般，令人为之惊叹的美丽容颜……是的，本该……
一道从左眼延续到右唇角的伤痕，将这一份美丽打破。到底是什么人，会狠心将她的美丽毁去呢？
“同胞，你，不是，瑞尔多，人。”衫雪之前被面具和兜帽盖住的脖子上，有一圈奇怪的印纹，似乎是这印纹让她无法完整说出话语，“见到后，我就，想问，你，来自，东之国？”
卫肯沉默地点了点头……或许在这个世界，和以前并不一样……
“公主，头颅，你，可以，带走……”衫雪那一双漆黑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别样的温柔和怀念。
她的笑了，那样的笑容充满了温婉。如果说冬日令人心底生寒，那么她的笑容似乎会让人温暖起来。
无法想象，这样一个温润的女子，身周是一圈散发着寒气，将要冻结一切的冰锥。
卫肯平淡地点了点头，答道：“我有个问题……”
“什么？”
“那个在废弃村庄里等待的小女孩呢？”
沉默良久，衫雪将目光放在了蕾阿娅的身上：“杀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