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你是最乖的孩子，嬴文昊你要坚持住，你还有你的…”
听着嬴文昊从口中穿出的微弱声音，三十多岁的程老师的心都碎了，这个可怜的孩子到现在还在执着这些？
程老师语气悲痛的摇头说到，她最后本来想说你还有你的父母这句话，可是看着嬴文昊的凄惨样子，她说不出来了，只能号啕大哭。
“打了打了！120打了！”
这时那几个冲上来的好心人中一个中年男子放下手机后喊到，看着躺在程老师怀里的嬴文昊，他这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眼睛都红了，转头瞪着那个肇事男子！
因为他也看到刚刚嬴文昊为了救程老师所做出的动作，这，是个好孩子啊！
大街上人群涌动，在死亡面前人人平等，众人看着这一幕都在怜悯嬴文昊。
“孩子！孩子！坚持住啊，救护车马上就来了，这里离医院很近的！”
那位打电话的男子也是眼含热泪的走到跟前，蹲下神来，用鼓励的语气对已经神志有些模糊的嬴文昊说到。
这时附近的交警也赶了过来，看着眼前的一幕也是大惊失色，得知救护车马上就到，急忙疏散好事人群也好让到来的医护人员更快的救治伤者，同样的，那位开车的男子也被他们控制了起来。
“救护车来了，大家快让开！”
这时外围的人群喊了起来，与此同时，救护车的警报声也被人们听到。
人群立刻四散！
救护车停了下来，几个护士抬着担架冲了过来，做了些急救措施后便小心翼翼的抬起嬴文昊放入了救护车，程老师也脚步踉跄的跟了进去。
救护车很快便离去了，留下了狼藉的车祸现场和没有彻底离去的人群。
“唉…我看啊，那孩子多半…”
“是啊，就算活过来了这辈子也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真可怜！”
其实他们大多数人都看出来嬴文昊活下去的希望真的不大，那一大滩刺目的鲜血和嬴文昊那双好似断成几块的双腿，再加上七窍中流出的大量血液，真的太惨了。
救护车疾驰在通往烟雨市第一人民医院的路上，程老师看着躺在那里正被护士医生紧急抢救的嬴文昊。
看着他越来越灰白的脸色和那从口中，身体中不断渗出却止不住的血液，她的心在一点点的往下沉，好似整个人都失去了力气。
“准备抢救！”
到了医院，嬴文昊便被推进了抢救室，只留下在外面焦急等候的程老师，她在那里走来走去，想了好久，才掏出手机，翻出了嬴文昊父亲的手机号码。
等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拨通了电话后，只是说了一句嬴文昊为了救自己车祸的话后，电话那头的嬴建国两口子差点直接晕倒。
程老师知道这件事对二老有些什么样的打击，可是现在管不了那么多了，她便说明马上订今天的机票，让二老能最快到这里，要了二老的身份信息，便挂了电话，努力的让自己冷静下来尽快订好机票。
做完这些她便又跟学校说明了情况，随后瘫倒在了椅子上。
就连程老师都不知道她为什么会做这些，但是在她的潜意识中她觉得自己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其实，在她的心里何尝不知道嬴文昊多半是…可是她不愿意相信。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五个小时…
“吱呀！”
急救室的门被推开，一位满头大汗的医生脚步有些虚浮的走了出来。
“医生！医生！那个孩子情况怎么样！”
程老师见状立马站起身来，声音有些颤抖的问道，这一刻她的心都宛如提到了嗓子眼。
她怕，怕听到她最不想听到的答案。
“唉…”
医生黯然的摇了摇头。
“噗通！”
程老师这一刻眼前一黑直接坐在了地上，眼泪再一次控制不住的流了出来。
医生和路过的护士急忙把她搀扶到椅子上坐下。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程老师面无血色，嘴唇泛白，目光看着急救室的大门，眼神涣散，嘴中不断的呢喃着。
“呜呜呜…嬴文昊，是老师害了你，都怪我，都怪我啊！如果老师今天没有叫你出来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是我害了你啊…！”
悲痛自责的大哭声响起，程老师的一头秀发蓬乱，身上还沾染了不少嬴文昊的血液，宛如一个疯子。
“唉…节哀吧…”
一旁的医生看着这个样子的程老师，这样的场景他不知道一年要见多少次，每一次他都为自己的无能感到无奈，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呢，生命就是这样的脆弱。
抢救室里躺着的孩子虽然现在还有一口气，但距离死亡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不！不！不！医生！他还没见到他的父母，他的父母正在赶过来，最迟今天凌晨就到了，我求求你！无论如何一定要让他的父母见他最后一面啊！”
这时程老师突然好像疯了一样，一下子对着医生跪了下来，哭着恳求到。
“这……好吧！”
医生急忙扶起了程老师，看着这个鼻涕眼泪直流的女人，他犹豫了片刻就答应了。
之所以犹豫是因为，要想延长嬴文昊几个小时的时间就要注射大量的肾上腺素和繁杂的医疗手段，最大可能透支他的生命潜力，伤者会很痛苦，但是起码能保证几个小时的时间，不会像现在，随时会死去。
跟程老师大致说明了一下其中的反应后医生便急忙跑回急救室。
等身体被插满各种管子的嬴文昊躺在病房的时候已经晚上十一点了。
“文昊！你能听到我说话吗？我是程老师啊…”
程老师已经没有眼泪了，两个眼睛此时肿得跟两个桃子一样，坐在此时出气多进气少的嬴文昊身边，声音颤抖的轻声询问。
“我…我可…以”
因为带着氧气罩，嬴文昊微弱的声音很小，断断续续的，但他身前的程老师却听到了。
“我已经通知了你的父母，我给他们订了机票，现在估计已经到这边了，我打电话让我的丈夫去接他们了，你…你要坚持住啊……”
说到最后她再也说不下去了，一把捂住了嘴巴，肩膀剧烈的耸动了起来。
“爸…妈…”
从车祸现场到抢救的这段时间，一直是浑浑噩噩的嬴文昊此刻听到程老师的话突然好似又有了一些力量，一双因为虚弱而半眯着的眼睛睁大了一些，嘴中呢喃着。
一双眼睛中充满了不舍和悲伤，他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生命在一点点流逝，呼吸也变得越来越艰难，可是他想见父母最后一面。
“爸爸，妈妈，对不起，儿子以前不懂事，让你们操碎了心，原谅儿子不孝，不能给你们养老了，对不起…”
嬴文昊心里后悔不已，更多的不舍，想到两鬓斑白的父亲母亲，响起他们每次打电话的唠叨，想起他每次回学校二老那担忧不舍的目光，想起父母已经变得佝偻的身子。
想到父母见到自己这个样子，等自己死去后怎么承受的住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打击。
自己死了倒没什么，可是他们老了走不动了怎么办，他们…
这一刻嬴文昊心如刀绞。
如果…
如果我能早点听程老师的话，
如果我能早点体量父母的不容易，
如果我平时能多打电话问问他们，多关心他们，
如果我能活下去该多好啊…
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改掉以前那些坏毛病，珍惜你们给我的一切，好好读书，将来陪在你们的身边好好孝顺你们…
可惜…没有如果！
“叮铃铃！”
这时坐在一旁黯然神伤的程老师，放在一边的手机响了起来。
是丈夫的电话，一定是嬴文昊的父母到了，她立马接了电话说明了病房。
过了好一会病房外便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和女人嚎哭的声音。
“娃！额的娃啊！呜呜呜…”
“大哥大嫂，当心脚下，孩子的病房在这里！”
门被推开，三人便出现在病房里。
“娃！”
“孩子！”
嬴建国和王小娟一眼便看到了床上凄惨的儿子霎时间泪如雨下，面容悲切的叫了一声。
老两口快步冲到了病床前，浑身颤抖。
老天爷啊，自己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自己那调皮捣蛋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
嬴建国四十多岁的男人，因为长期在工地干活皮肤已经变得黝黑，抬起那只青筋毕露充满老茧的大手想要抚摸一下儿子的头，但他却不敢。
“娃娃，你咋个成这个样子了啊，呜呜呜…”
王小娟此刻早就已经跪坐在床前号啕大哭了，她的眼中只有她可怜的儿子，此刻见到儿子这个样子，她干瘦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混浊的泪水已经打湿了病床的床单。
“什么！”
此时，程老师的丈夫惊呼出口，看着刚刚在自己耳边说悄悄话的妻子，他瞬间面色泛白。
这个救了他妻子的孩子竟然马上就要死了？！
程老师一双肿胀的眼睛看着丈夫点了点头，她看着嬴文昊父母的样子，她实在说不出口，只能让丈夫开口了。
“大哥，大嫂，我的妻子刚刚告诉我，医生说…说孩子已经…不行了…”
实在没办法，程老师的丈夫只好硬着头皮上前有些结巴的说到，说完便别过头去，不敢看老两口的目光。
“啊！”
两声惊呼，嬴建国直接一个踉跄退后撞在了身后的墙上，顺着墙壁缓缓滑落，坐在了地上，四十岁的大男人在此刻泪如泉涌。
而王小娟直接呆住了，她忘记哭泣，忘记了思考，这一刻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脑海中此刻只有一句话，她的孩子已经不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