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凌佳解开了脚上的捆绑,走到厨房,从冰箱中拿出牛奶,却一点没有欲望。她没有多想,将牛奶换成了百威啤酒,走出厨房,进入客厅,一个纵跃跳在大海一样的蓝色沙发上。
起床闹钟没有响,她自己放起了法国的那首《我不后悔》。百威啤酒虽然冰冷,但她一饮就是半瓶,凉彻心扉。这一激,眼泪就浮了出来。但她不在意,继续闭眼喝酒。她的脑中竟盘旋起了犯人昨晚的话。
“要再来一次。”
“要再来。”
“再来,再来,再来。”犯人声音如在劝酒,穆凌佳将百威一饮而尽。
她想起犯人抬起她的头,假意惺惺说,“好吗?”
啪!“好你妈啊!”穆凌佳将酒瓶砸在了对面的墙上,墙上似有心碎的声音。
既然拿出了两瓶,就不如再喝几口。几口下肚,她的四肢开始不听使唤,站也站不直,于是随性舞蹈。她摆着唱法语歌的口型,假装深情歌唱《我不后悔》。她模仿着墙上海报中人物的姿势,好像可以借此,引起双方的共鸣,获得更多的理解。最终,她倒在大海一样的沙发上,展开双手,模仿着客厅天花板上《肖申克的救赎》的海报。至此,才酒意渐退。
她竟面临了两难的选择。屋内是洒脱的歌曲,她可以随之挥霍时光。头上是励志的海报,她可以借此想象得以解放的宽广。最终,她摇晃爬起,关掉了音乐。但这不是个非常理性的决定,她只觉得自己是学电影的,应该选择后者。
无论怎样,她洗了热水澡。热水让她清醒,清醒让她在镜中美丽。
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卧室,打开日记,开始整理思绪。先写印象深的:
犯人昨天让我问了几个问题,我先问他是不是为了钱,他说不是。
叮咚。门铃响了。她眼神不定,快速眨眼。会是谁呢?
叮咚。门铃又响。穆凌佳只好悄悄走到门前,看着猫眼。原来是年轻警察。
“穆老师,我们来跟您了解一些情况。”年轻警察礼貌叫门。
“好的,你等一下。”穆凌佳说完没有开门,想着该如何利用这次机会。她的身上还有一点酒味,要不就假装酒醉,和警察大闹,争取被警察带走?不,这样有点冒险,还是先让警察进来,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打开了门。原来老警察也在门外,刚才可能躲在楼道里了,这无所谓。她把两位警察请入客厅,在吃饭的小桌旁坐下。年轻警察四处观察,没有遮掩,被老警察拍了大腿。穆凌佳端过两杯热水,老警察笑脸起身接过水杯。
“穆老师,您大早上的,也喝酒啊?”老警察好像看到了打碎的酒瓶。
“不好意思啊,早上排练一个喝酒的戏来着。”穆凌佳羞涩一笑,比昨天要亲切友好。
“哦,我说的呢。”老警察转着水杯。
“那您今天来是?”穆凌佳低声问,“要问什么?”
“我们今天,不是因为昨天说的那个绑架案来的。”老警察说,“是想来问问您知不知道您表弟穆明最近的情况。”
“穆明啊?”穆凌佳眼睛向右上方看了一下,摇头道,“不太清楚,怎么了?他犯什么事了?”
“犯事倒没有。”老警察说,“只不过有个赌博的案子,可能跟他有关。我们路过这边,正好来跟您也了解一下情况。”
“哦,是这样啊。穆明的事我确实不太清楚,都很久没联系了。这事可能帮不上您了。”穆凌佳话锋一转,“那你们昨天说的那个案子查的怎么样了?”
“还在查。”老警察说罢喝了口水。
“其实这个小区是有监控的。”年轻警察突然开口,差点吓穆凌佳一跳,“而且拍得非常清楚。所以我们还是掌握了很多线索的。”
“哦,是吗。”穆凌佳冷淡回应一句,心中却燃起一丝希望。
“对,其实您以后也可以转达给您周围的人,您认识的人。”老警察补充道,“让他们也知道小区是有监控的。这样以后要遇到什么情况呢,可以找物业去调看监控。”
“我们可以调看监控吗?”穆凌佳轻声问。
“业主有权调看监控。”年轻警察积极回答,“您当然可以调看。”
“哦。那你们看完监控,有什么发现吗?还觉得我有问题吗?”穆凌佳看年轻警察有表达欲望,趁机多问几句。
“额……”年轻警察反而失语。
“要是觉得我有问题啊,你们不必偷偷摸摸的跟踪我。可以来监视我,监听我,我都没意见。”穆凌佳给两位警察又续上点水,“对了,现在警察都用什么监视监听别人啊?我特好奇,有没有什么高科技啊?”
老警察双手接过水杯,“您最近是不是要演警察了,对刑侦这么感兴趣。”
“不是,我就是想了解一下。监视监听都是高科技嘛,我这属于观察生活,了解生活……”穆凌佳话没说完,手机响了,她低头看眼手机,没了笑容,是犯人打来的,于是仓促道,“我去接个电话。”
穆凌佳走进卧室,关上房门,悄声打电话,“喂?”
“悦悦家在朝阳公园,她每天早上都会一个人跑步。”犯人依旧戴着变声器,即便隔着手机,语音仍字字清晰。
“你,你要干嘛啊?”穆凌佳神经紧绷起来,到达了早晨最清醒的状态。
“你要干嘛啊?”犯人反问,“你和警察交流太多了吧?你本不必问那些问题的。”
穆凌佳环顾四周,又知环顾多余,叹气道,“哎……那你说怎么招?”
“给你个惩罚。我要你把警察带到你卧室去,用你的美色,挑逗两位警察。”
“什么?这也太……”穆凌佳觉得可笑,几乎笑出声音。
“悦悦粉色的跑鞋真好看呐。”犯人语调突然变低。
穆凌佳表情变得严肃,“你,你到底在哪?”
“白色的裤子就不怕脏吗?”犯人话中略有余音,似乎想要玷污纯洁少女。
“你到底要干嘛啊?”穆凌佳语音颤抖,心中开始忐忑。
“小孩发育得还不错嘛。要不我去把她绑了,检查检查?”犯人语气流氓般轻浮,语调越升越高,近乎疯狂。
“好了!”穆凌佳紧闭双眼,无奈至极,“我听你的,我听你的。”
“这就对了。我满意的时候会发短信给你的。去吧,我看着呢。”犯人说罢挂了电话。
两警察在客厅听到了卧室内拉窗帘和收拾屋子的声音。穆凌佳打开房门,倚在门口,“能进来说话吗?”
两警察客随主便,走入卧室。卧室很小,老警察没有坐,只是边走动观察,边看看窗外环境,突然又似乎闻到了一股特殊的味道。穆凌佳坐到床上,把年轻警察也拽上了床。两人端坐床边。
穆凌佳凑到年轻警察身边,摸着年轻警察的手,“我父亲其实就是警察,我从小就特喜欢警察。”
年轻警察将手抽回,整理衬衫领子,“哦哦,是吗?穆老师,您有事就直说。”
穆凌佳捏着年轻警察二头肌的肌肉,“我就喜欢警察给人的安全感。”
年轻警察活动胳膊,“您这是不是太近了?”
“和警察越近。”穆凌佳突然贴到年轻警察胸口,“越给人安全感啊。”
年轻警察抬起胳膊,假装无所适从,不小心的把手搭在了穆凌佳的脖子上,盯着她的眼睛,“哦。是不是刚才那电话让您没有安全感啊?”
穆凌佳略微紧张,笑容僵硬,“没……怎么会呢?”
老警察才看到情况不对,“干嘛呢?起来!”他把年轻警察从床上拽起,推出门外,对穆凌佳点头致歉,“穆老师,不好意思,我们今天还很多事要调查,得先走了。”老警察说罢,雷厉风行地领着年轻警察离开了穆凌佳的公寓。
穆凌佳没有送别,只是走到门口,谨慎关门。
走访是在计划之内,但之后的事情有些意外。老警察一边下楼一边摇头,还没走到一楼就忍不住问,“你怎么也上手了?”
年轻警察依旧慢老警察一步,说话没有底气,“我,就测个谎。”
“你那姿势能测谎?你教教我。”老警察止步,给予晚辈责备的目光。
“真是测谎,我把手搁她颈动脉上了,然后盯着她的瞳孔,她的心跳很快……”年轻警察也止步了,不敢走在前面。
“行了。”老警察打断了他,背起手,起步下楼,“直接说结果吧。”
“刚才她接那电话,没给她安全感。”年轻警察稍微恢复一点底气。
“可能是威胁,也可能是犯人,是吧?”老警察不再生气,也不再追究。
“她接完电话判若两人啊,肯定是犯人打的。”年轻警察接话很快。
“急什么,别老说肯定。”老警察走出楼道,小区内起了雾霾,比昨日严重。
“哦。我的意思是,犯人打来的可能性很大,我都调查了,她得罪的人确实很少,会威胁她的人也很少,她交际面也不广啊。”年轻警察抬头看看雾霾,只有小区之内的楼还看得清楚,远方浑然一片。
“要真是犯人打的,就说明她今天还在被胁迫中。”老警察扇扇面前的空气。
“是。”年轻警察相信自己的判断。
“你没说谎吧?”老警察再次止步。
“啊?我,我没有啊。”年轻警察有些茫然。
老警察拍了下晚辈屁股,“我看你刚才心跳也够快的。”
年轻警察皱眉笑说,“不,不可能。”
两警察在小区内边走边聊,逐渐走出了穆凌佳从窗户能够看到的范围。
穆凌佳拉上窗帘,深吸口气,主动打给了犯人。犯人没接,她反而更加主动,又打一回,闭眼静等,犯人终于接了。她开门见山,“我刚才做的,你都看见了吧?”
“看到了,也听到了。不过你父亲是警察吗?”犯人声音沉稳。
“不是。”穆凌佳开始在日记本上记录。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我都脱成那样了,就只剩内衣了,你还不满意?”穆凌佳读着日记本上写好的台词。
“呵呵呵呵。”犯人又笑,“我就是喜欢看你脱衣服,我还以为你会继续脱呢。”
穆凌佳追问,“那你现在……”
“听我说。”犯人打断她,语调升高,“别再主动联系我,也别再和警察废话。今天的游戏,继续。”犯人挂了电话。
穆凌佳飞速记录,松了口气,在空中挥拳庆祝,然后在日记本上写道:
我骗他说我脱了,他就信了。说明他看不到家里的情况。他最多就是监听。
短暂的喜悦之后,穆凌佳再次坐正,看了看日记本上写好的计划,迅速戴上口罩,穿衣出门。一番拨云斩雾之后,她来到了小区物业。
“您好,我是这个小区的业主。请问您这是不是可以看小区的监控录像啊?”穆凌佳找到物业,想要调看监控。
“可以。你几号楼的啊?”物业工作人员靠在椅子上,问得随意。
“5号楼的。”
“带身份证了吗?”
“带了。”
“那先在这登个记,姓名,住址,身份证号,手机号。我先核实一下。”
“好的。”穆凌佳拿笔填表。
“哦,对了。你要看哪天的啊?”工作人员突然认真问道。
“前天的,前天晚上的。”穆凌佳笑得甜美,希望得到通融。
“前天晚上的?”
“对。”
“你等会。”工作人员表情更加严肃。
“怎么了?”
“这两天啊,警察来过,说谁要看那天晚上的监控,得先通知他们。”工作人员拿过穆凌佳填完的表格,看了看姓名与身份证号,要打手机通知警察。
“还得通知警察?太麻烦了,不看了。”穆凌佳迅速收起身份证。
“呦,穆老师。您来看监控啊?”老警察不知从哪冒出,年轻警察跟在其后。
工作人员站了起来,恭敬问老警察,“这人您认识?”
老警察没理工作人员,笑对穆凌佳,“您是要看前天晚上的监控吗?”
穆凌佳摇了摇头,又挤出一句,“没有。”她的动作和语音是脱节的。
工作人员扒着穆凌佳的肩膀,“唉,你刚才不说要看前天晚上的吗?”
“没有。”穆凌佳甩掉肩上的手,径直离去。
年轻警察要追,被老警察拦住,“算了,别追了。咱这鱼饵,钓的可不是她。还是得派人在这盯着。”
“是。”年轻警察点头道,“可您说那犯人会来吗?”
“如果那电话是犯人打的,那打的也太巧了吧?穆老师接电话之后的表现,也明显是受犯人指使,目的不就是赶咱们走吗?”老警察走到物业办公室的窗边,向外观望,“这说明犯人知道咱俩去她家了。如果犯人能听到咱们的对话,对这监控一定会感兴趣的。在这守株待兔。”老警察敲敲窗台,“得下这步棋。”
窗外的雾霾越来越大,部分行人已戴上了口罩。让老警察心疼的是,许多家长并不知道,小孩的气管短,呼入肺部的雾霾比大人多。窗外的孩子笑容可见。
下午1点,穆凌佳在教室正常上课。
她在学生面前高声讲道,“无论影视表演还是戏剧表演,都不要盲目的给自己加戏。一定要分得清主次。如果在不重要的动作上浪费精力,就会把重要的动作给淹了。所以在分析剧本的时候,首先要找到整部戏的贯穿动作和每场戏的剧作动作。”
穆凌佳边讲边在白板上写着板书,学员一个个都看得认真。
以往,学员家长们会认真地看着教室内自己的孩子。但今天,他们被两人的追逐所吸引。
“穆明,别跑!”年轻警察在楼道中,追着身前戴着暗红色帽子的男子。
穆明跑到楼梯,急速下楼,年轻警察没被甩下,紧紧追着。一楼都是吃完午饭回来上班的白领,白领们熙熙攘攘,突然靠边站成两队,给追逐的两人让路。
老警察与主任走出办公室,有说有笑。穆明风一样从他们身边跑过。
“老四!过来!”主任大喊,“跑什么跑,过来!”
穆明急停,垂头丧气走到主任身旁。他摘下帽子,满头大汗。他并不是穆明。
年轻警察跟了过来,见状发问,“唉,你不是穆明啊。那我叫你穆明,你跑什么啊?”
“谁让你追我的啊。”老四气喘吁吁。
“你这身衣服和帽子哪来的?”老警察上下打量着与穆明着装相同的老四。
“大街上捡的。”老四弯腰扶腿,喘息之余甩出一句。
“好好说,这两位可是警察同志。”主任声似洪钟,义正言辞。
老四登时直腰,“啊?警察?”
“快说,衣服哪来的?”主任抢过暗红色的帽子,礼貌递给老警察。
“我,我。”老四怄气跺脚,“早知道就不该来这。我,我就是早上收了个快递。那里边有这衣服还有封信。”
“什么信?”年轻警察上前一步。
“那信封里有一千块钱。然后那个信上说,让我穿成这样在这溜达,要是有人叫我穆明我就跑,还不能让人看着脸。要是我在这溜达一下午,他能再给我一千。”老四边说边用手比划。
“别着急,慢慢说。信谁寄的?”老警察不紧不慢问道。
老四满脸懊恼,没有说话。
“问你话呢,谁寄的?”主任拍了拍老四。
老四表情痛苦,如胃痉挛,“说实话,不知道。”
“不知道你还过来。”主任指着老四。
“挣钱么这不是。”老四点头哈腰,自知有愧。
老警察瞟了眼年轻警察,后者对前者低声道,“没说谎。”
老警察对老四依然和声细语,“那信呐?没扔吧?”
“在家呢。”老四说罢看看主任,“我真不知道他们是警察,我没犯什么事吧?”
老警察冲年轻警察使个眼色,“去他家。拿着信拍张照发给我。”
年轻警察随老四回家拿信。老警察看着他们远去的身影,转头问主任,“您认识他?”
“原来我这的学生,后来考上中戏了。”主任叹气道,“可惜啊,毕业之后没演几年,招妓嫖娼被逮了,就成劣迹演员了。然后就成群演了,本来挺有前途的。”
老警察摘下手表,拿在手中盘着,“那他认识穆老师吗?”
主任认真的想了想,“据我所知,应该不认识吧。”
“那您能帮我问问吗?看他和穆老师有什么关系。”老警察十分客气。
“没问题。”主任依旧热情。协助警察调查疑案,必是他将来值得一提的事。
人在下午思维敏捷。所以穆凌佳在下午的课中,安排了即兴表演。她先找两名学员,演同住一间旅店的游客。两名学员认真对待着双人表演,即兴展开矛盾冲突。而突然进入表演区域的另一学员让她们惊讶,原来穆凌佳没告诉之前的两名学员还会有他人进入旅店,而这名新来者还是名妓女。之后,穆凌佳故技重施,让好几名扮演警察的学员也进入旅店,原来刚才的妓女只是钓鱼执法。之前三名学员的认知被彻底推翻,流露出了真实的惊讶,一名学员还险些从座椅上摔倒,逗得场外观摩的学员前仰后合。
实际上,下午氧气充足,容易犯困。穆凌佳用有趣的即兴表演让学员们的大脑兴奋,保持了很好的学习状态。时至下午4点,学员们意犹未尽,带着笑脸纷纷走出教室。穆凌佳也很开心满足,但当她走出教室,才感到楼道之中弥漫着一股诡异的氛围。学员家长们似乎在抱怨着什么,气氛异常紧张。
穆凌佳大腿发软,却还是步入楼道。她被人拽进了楼道。那人还用身体掩护着她前进,没有旁人看到她的身影。他们走到楼道一隅,拽她的人用身躯屏蔽了学员家长们看到她的可能。
“穆老师,怎么回事啊?”拽她的小文父亲急切问道。
“什么怎么回事?”穆凌佳一脸茫然。
“小文主演的事。”小文父亲做贼般悄声道,“怎么被传出来了?是不是您说的啊?”
“传出来了?”穆凌佳很是惊讶,“我没说啊。”
“那怎么现在家长们都知道这事了。”小文父亲边说边向身后指着,“都说要找你理论呢。”
穆凌佳探头看了眼远处正在讨论的学员家长,却不巧触碰了一名男家长的目光。
男家长气势汹汹,戴头而来,“穆老师!您解释解释,这主演怎么定的?”
“别看了。”小文父亲使个眼色,“躲会吧。”
穆凌佳看到不远就是厕所,于是冲男家长羞怯一笑,就冲进了厕所。
穆凌佳躲在厕所单间里,想着消息如何走漏了。她用了排除法,很快就猜到是犯人干的,不过为什么呢?她想着想着,突然就后悔了,躲在单间里干什么,这里是死胡同啊。她刚要换个地方,两名学员家长走进厕所,于是她只得躲回单间,且躲一时。她听到了开水洗手的声音,看到了四只始终站在水池附近的脚。两位家长好像是借无人的厕所,聊一些隐秘的话题。只是她们没想到隔墙有耳,便畅所欲言。
“你是不是认识小文他爸啊?”
“你不也认识吗?”
“我是说你私下是不是还跟他有联系啊?我可听说……”
“你听说什么了?我就是在他那买过那黑卡。”
“什么黑卡?”
“他没跟你说啊?”
“没有啊。”
“就是一种能窃听的黑卡。”
“窃听?什么东西?怎么窃听?”
“这黑卡啊,其实就是一种黑色的SIM卡。就比如说吧,你做一个和你老公手机号一样的SIM卡,然后你把这黑卡按到你老公手机上,然后你上一个网站,输入你老公手机号和这黑卡的密码,你老公的手机就变成一窃听器了。”
“真的假的?”
“真的,而且这卡还有GPS功能,老公去哪了全能知道。”
“那这,真有这么神?”
“不信我给你看。手机也能用,手机也能登陆这网站。”
穆凌佳隔门恍然大悟,险些击掌称快。但一想这些谈话绝不能让犯人听到,她不能让犯人知道她可能掌握了线索,于是用手使劲捂住了放在外衣兜里的手机。她的外衣与单间的内壁产生了摩擦,好在那微弱的摩擦声音并没有影响到两位家长私语的兴致。
“多少钱啊?”
“七千多吧。”
“那么贵啊。”
“有用啊,这好歹也是高科技啊。”
“那这不会被发现吧?”
“不会的,谁没事把自己手机打开啊。打开它干嘛啊?最多不就是换电池么。可你想现在这人,手机一开就一天,甚至好几天,它甚至就不关。没电了就充着电,有电了就带身上,形影不离啊。”
“还真是啊。那你买这怎么不早说啊,我知道我也买了。要不都落伍了我。”
“咱已经落伍了,我听说啊,人家美国,都不用黑卡,就上一个网站就行。”
两位家长越说越邪乎,弄得穆凌佳有点忐忑,迫不及待想看看自己手机里到底有没有黑卡。她猛然推开单间的门,吓得两位家长不敢抬头。等两位家长再抬头时,厕所里就真没别人了。
穆凌佳飞速回家。回家路上,她接到了多位家长的电话,并一一答应了家长们的要求,也就是答应让他们的孩子担纲公演主演的要求。不过主演名额极其有限,她答应了太多的家长,等同于把自己逼上了绝路。但也难说是绝路,大不了就是丢份“位高权重”的兼职工作而已。
虽然家住三层,但她电梯都等不了,直接大步爬上楼梯,奔回家里。她的心跳极速,但却异常冷静。她没有着急忙慌地打开手机,而是打开电脑在网上查询关于手机黑卡的资料。网上果然有这方面的介绍,这种黑卡大多产于南方,在深圳广东十分畅销,主要就是卖给那些担心自己老公出轨的中年妇女。
“一跑步就出汗,真是的。”穆凌佳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外衣脱下。
啪!她的手机摔在了地上。她是故意的。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关掉了手机,好像电池摔坏一样。
她迅速拆下电池,看到了黑卡。整个人都静了,汗出了不少。
她闭眼沉思了一会,又装上了电池。她觉得黑卡暂时不能拆,犯人时刻会给她发短信,她需要即时照短信说的去做。当然,这只是犯人让她随时携带手机的幌子。此时此刻,穆凌佳不得不受制于黑卡,受制于犯人。犯人还掌握着她的把柄,那是犯人被抓都不会解除的危机。
形势仍然不利,但她踏实许多。她知道犯人看不到屋内,还知道了窃听真相。至少不会再完全被动。于是她坦然地开了机,露出了自信的微笑。
生活就是意外,感谢生活。
穆凌佳准备主动出击,她打出了开机之后的第一个电话,“喂,我是穆凌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