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舍之中,草药飘香。
陆宁坐在交椅之上,钱氏正帮他包裹胳膊上的箭创。
虽然衣裳内要害处都有自己打造的薄薄护甲,但是,胳膊和大腿还是中了三箭,和敌人混战时还好,去追击药元福车轿时,胯下马也中了数箭,躺在血泊中好久才毙命。
想想骏马当时眷恋这个世界的眼神,陆宁微微闭目,轻轻叹了口气。
选在早晨每日药元福登城喊话之时,将挖掘几日埋入城墙下的火药引爆,就是为了捉住那药元福。
“主公,好生奇怪,你的箭伤都不怎么重……”
钱氏一直着男装,带着大夫和一群学徒随军,她为陆宁处理伤势时极为小心,温柔无比。
陆宁笑笑:“不重还不好么?”心知自己身体的情况,好像愈合也比常人快了许多。
钱氏吓一跳,“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宁笑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
这时外面脚步声响,永宁公主走了进来。
钱氏见状,就告退。
“原来,你也不是什么铁人!”永宁公主冷笑。
陆宁眼睛都懒得睁,“见过老太师了,他怎么说?”
“能怎么说?见到本宫,又被本宫部下擒拿,他不惭愧么?若再不听本宫相劝,九泉下,他有何颜面见吾父太祖皇帝?”
听永宁公主直接将自己当部下,陆宁也懒得分辩,药元福给莱、登、淄三州去信帮永宁公主招抚他们便成了,加之永宁同样会派信使,又是血衣诏又是什么的,莱、登、淄三州守将都比较平庸,不暂时追随永宁公主“讨逆”,也没第二条出路。
“还是那句话,兵贵神速,令各州军马齐聚青州,兴王师进袭齐州。”
这就和永宁公主的谋略一样了,区别就是,以永宁公主原本的策略,取下这青州,怎么也得两三个月后,而现今,从唐军入周境,还不到十日。
“兵贵神速,兵贵神速……”永宁公主喃喃的,突然就有些怒气。
陆宁继续道:“还有啊,你那姐夫……”
话音未落,就觉得手背上微微一痛,愕然抬头,永宁公主正捧着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下去。
其实陆宁虽然闭着眼,但永宁公主抓他手的动作还是能感觉到的,只是有些吃惊,不知道她要做什么,一时还没做出反应,却是被她贝齿狠狠咬了一口。
“你属狗的啊?”陆宁无语,来到这个世界后,所见女子,所爱美妾也好,姐姐母亲也好,婢女属官们也好,各个都是贤良温顺,哪有这样女孩,这不后世野蛮女的作派么?一时也太不习惯。
永宁公主本来一口咬下,现今难得有些娇羞,又有些得意,听陆宁的话,立时大怒,瞪着陆宁,突然又一口咬下。
其实陆宁马上就知道自己的话重了,毕竟是这个年代,对女孩子没有这么说话的,至于面前是公主还是什么人,倒不是重点。
手便没有缩,看着她狠狠咬着自己手背还瞪着自己,无奈道:“行了吧,还是说回你姐姐、姐夫吧,你那姐夫张永德,是忠厚之辈,你可别嫉妒你姐姐嫁了个好夫婿,等我破了城,你杀了人家!”
永宁公主眼见自己好似根本咬不痛这家伙,气得一把摔开他的手,又听他言语,瞪眼睛道:“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
陆宁耸耸肩,不再言语。
永宁公主瞪着陆宁,冷哼道:“你莫以为你悍勇无敌,以为我治不了你,有你后悔的时候!到时你莫求我!”
陆宁笑了笑,“只怕你是引狼入室,请神容易送神难呢。”
永宁公主愣了下,清澈眼眸就有戏谑笑意,“你终于还是猜不到我了!还是那一句,你有你的兵贵神速,我有我的你日后莫求我!”微微一笑,转身离去。
陆宁呆了呆,隐隐的,感觉到有些不安,这小丫头片子,年纪虽小,鬼主意可不少,而且,脑回路完全和正常人不一样,可不知道要做什么。
外面传来典卫禀告,“主公,林教头和张排阵求见!”
陆宁笑笑:“进来吧。”
外面,走进来两名武官,林仁肇和张彦卿。
进来都单膝跪倒,口称:“主公病体可好?”
林仁肇是在泉漳招募的府兵出身,是陆宁亲信,可这张彦卿称主公行大礼,令陆宁微微一怔,随之笑道:“没什么大碍,将养几日就好,你们也不要松懈,好好操练士卒,这青州囤积粮草,足够我们西征齐州吧?”
“听掌书记说,足够了!”林仁肇起身,恭恭敬敬回答。
陆宁又看向张彦卿,笑道:“张排阵,军阵中弓马步配合,甚为紧要,你要多看多想,多琢磨出些名堂,莫以为你这排阵使只需因循守旧就可,专业人士,很金贵的!”
对这历史上死战守城的张彦卿,陆宁印象甚好,甚至觉得其比高怀德等所谓名将,更可亲可敬。
张彦卿虽然获罪丢官,是被东海公重新起用,但若说入周境前,东海公如果和他说这番话,他必然会觉得东海公夸夸其谈纸上谈兵,这种言语,谁又不会说?
但此刻,心中就完全是另一种感觉,琢磨着“专业人士”是何等微言大义,躬身道:“是,下官定会如主公所言,穷尽时间苦研!”
陆宁笑笑,说:“好,你们去吧,赵普、陈致雍在外面呢吧,进来吧!”自是听到了二人脚步声。
东海公身边近侍,对此早已经见怪不怪,可等张彦卿出来见到果然是掌书记赵普和推官陈致雍在外间,心下更是吃惊,东海公耳目之聪敏,简直骇人听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