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
“不对，跑题了。反正就是放到了他的水杯里，那阵子他正好感冒了嘛，鼻子正堵着，也没闻到柠檬的味道就喝了，结果那天晚上他疼得哇哇大叫，我也疼得哇哇大叫。”
“咦？不对，他牙疼他叫，你叫什么啊？”我听着听着怎么感觉怪怪的呢。
“我是被他揍得哇哇大叫呀。”
“活该！”我忍住嘲笑他的冲动。
“反正从那次之后，我算是留下了心理阴影。还有就是，他肠胃不好，喝了汽水容易胃疼。好啦，你想知道的，我也就只知道这些了，都告诉你了。”
“睡吧睡吧！”
“得儿令！甜甜首长！”我仿佛能看到此时他正斜靠在床头，嘻皮笑脸的将右手举在太阳穴附近，敬着军礼。
挂了电话后，我久久不能平静，我的心情更复杂了。当初顾洛笙明明不能喝柠檬汽水，为何还要假装自己很喜欢的样子？明明可以逃避不来，为何还要自讨苦吃？明明可以直接跟我说他不喜欢的，为何还要忍受痛苦？
我突然想起扫墓时，他将我按在他的胸口；爬山时，让我趴在他的背上；篮球比赛时，他带起我送的发带；翻窗子时，稳稳接住我的怀抱；大年三十的年夜时，他望着我如星般明朗的目光；高考毕业时，我哭着看他的，那张沉静的侧脸。
所有所有的一切，如潮水般汹涌扑来，我将其细细斟酌。
所有的一切，都怪顾洛笙。所有的因果，也都是顾洛笙。
如果，他不曾出现在我的世界里，我怎么会认识他？如果，他不曾关心过我，我怎么会喜欢上他？如果，他不曾靠近我，保护我，我又怎么会爱上他？
所以，这所有的一切，造成的因果，都是顾洛笙惹得祸。我甚至开始贪心的想，或许，顾洛笙是喜欢我的，不然为何会如此做。大概是因为心理扭曲了，我开始偏执的认为顾洛笙心里是有我的，并且渴望去证实这个结论。
我突然间想起和周慕晨的一年之约，也迫切的想要和顾洛笙在一起。
于是，我打算以消费者的身份潜入牙科医院，先与顾洛笙熟悉熟悉，再找借口约他出来玩。可是整牙齿都好贵啊，想着要花那么多钱，不免又是一阵肉痛。
可是，也只有这样才不会显得那么突兀啊。
唉……顾洛笙，下辈子一定要换你来喜欢老娘，看我不虐死你！
我掀起枕头来，枕头下静静的躺着一张卡片，白色主调的明信片似乎还带有消毒水的味道，这并不是顾洛笙的个人名片，是医院的联系卡，我翻看背面，上面记录着医院的地址和联系电话。
自从那天聚会回来后，我一直好好保存着这张卡片，悄悄的放在枕头下，每天晚上都要翻来覆去的看上好几遍，手指拂过那一串地址，这里，顾洛笙就在这里。他回来了，还离我如此之近。也许，触手可及的这片空气，之前也曾触碰过他的脸。就好像，我也亲自抚摸到了他的脸一般，有温度的，有他的味道。
顾洛笙啊顾洛笙！你怎么可以这样过分！你怎么可以这样？在我爱你的时候，你没有一点反应。我鼓起勇气向你告白，你却在第二天一走了之。我等你那么多年，你没有一点消息。我绝望过，落魄过，疯闹过，你不在我的身边。我抑郁，难受，大哭，身边也只有我自己。
那好，现在，我遇到了另一个像我爱你那般爱着我，宠着我的人。他以结婚为目的的真心实意的对我好。现在，我决定放弃你了，决定要开始自己新的生活了。
可是，你回来了。你扰乱了我本来就并不坚定的心，扰乱了我平静的生活。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过分？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
我恨你，我恨你顾洛笙。
可是我又爱你，爱到没了自己。
我将名片放在心口，久久激动不已。我打定决心要去找他，五年的沉寂之后，我更能懂得他的重要，行尸走肉的生活我过够了。我只想再尝试一次，就这一次。
我查看了关于牙齿美容的一些项目，这样我就能有借口去找他了。划过那些一项项的高费项目，我越看越心凉，没想到美牙这么砸钱。
我滑开手机，班级的Q群里叽叽喳喳吵个不停，同学们在热烈的讨论着元旦节去哪儿耍，我点开对话框，看着光标在闪烁着。半响，我才缓缓打出几个字，“同学们，你们知道美牙里有哪些项目比较便宜吗？”
群里沉寂了半分钟，就在我准备撤回消息的时候，群里便炸了。
“哇！程老师，你要去美牙嘛？！”
“程老师牙齿那么好看了，还要怎么弄啊？”
“就是就是，程老师要美白牙齿吗？程老师的够白了的啊，你这是浪费钱呢。”
“美牙又不是只有美白牙齿这一项。”
“程老师该不会是想拔智齿吧？”
“哇！天呐噜！拔智齿？！要疼死了！！”
“程老师都二十多岁了，也需要拔智齿嘛？”
“你傻啊？！智齿发炎是不分年龄的！”
“啊？？原来这样啊。”
我看着他们的对话哭笑不得，消息提示音叮铃叮铃的响个不停。我只好不得不打了个表情打断他们。
“老师老师，牙齿美白可以的，只不过需要长期去。”
“老师老师，我觉得洗牙好，又便宜，上次我洗牙只花了两百块，而且一年去一次就行了，没那么麻烦。”
我回了个感谢的表情，就退出来了。
后来的每个周末，我都会顺着卡片上的地址，找到那家牙科医院，离学校挺远，一个在城南，一个在城北。坐在公交车上，我整个人都是兴奋的，总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小雀跃，好像连窗外的景色都打开了粉红的滤镜。
阳光变得柔软，空气变得清香，陌生人都变得温柔了起来。
下了公交车站，我顺着这条小街一路走，繁华的街道人来人往，门店的商品玲琅满目，再往前，我就看见了几个大字，“南安口腔医院”。
我并没有进门店，我像往常一样，走到正对面的奶茶吧，坐到靠窗的位置，拄着头，看医院里走来走去的穿着白大褂的人。
我在医院对面的咖啡店，蹲点了三个多星期。弄得那家咖啡店的服务员都跟我熟悉了，每次去都不用点单了，服务员都会礼貌的笑着说，“还是老样子吧。”
还好结果还是不错的，我终于摸透了顾洛笙的上班日期。
服务员小姐走过来，“周末好，程小姐，又见到你了。”
我朝她礼貌的点点头，“几天不见，最近生意怎么样？”
“还不错啦，和往常一样，今天还是同样的桃锦奶青吗？”
“嗯嗯，麻烦了。”
“请稍等一下。”
“好的。”
不一会儿，服务员就端了上来，笑眯眯的说了几句话便离开了。
奶茶的清香萦绕在鼻尖，对面的玻璃门里面一片白色。
突然有一个高挑瘦削的身影闯进眼帘，他走下楼来，将手里的蓝色文件夹放到前台，前台小姐笑眯眯的和他说着什么，他推了推眼镜，侧过头瞥了一眼我这个方向。
我慌乱的别开脸，抬起手微挡，另一只手不安的搅着吸管。他应该没看见我，这街道人来人往，他怎么会直接看对面的店里面呢？应该没看到。我镇了镇心神，朝他望去，他交代完正准备上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