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伊洛笑了笑,这几日苏乐乐撮合她和林子越的意图实在太明显,所谓物极必反,她明显感到林子越这几天越来越烦她了,这是一个很危险的征兆,在这场从一开始她就处于劣势的爱情博弈,她就必须一直保证她在林子越眼中优雅大气、聪明热情的美好形象。
“以前一直是听您在说乐乐姐,一直很好奇,乐乐姐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孩,能让您如此痴迷。这段时间和乐乐姐接触之后终于明白了,乐乐姐就像是从漫画里走出来的二次元少女,有点傻,很真诚,和她在一起会让人感觉很轻松,很纯净,在她这里没有许多人身上的条条框框,很舒适。不过乐乐姐同时又是一个非常拧巴的人,爱钻牛角尖,一个问题想不通,她就会一直陷在那里,别人怎么说都没用。她对林总您现在的态度就是如此。”
林子越知道,梁伊洛最后指的就是苏乐乐因为自己是何昊天的女儿和不能生育,怕拖累他,觉得自己配不上他,想撮合他和梁伊洛的事情。
“帅哥,买朵玫瑰送给你的女朋友吧?”耳畔突然传来一个温柔的礼貌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一位衣着非常朴素的年轻男子抱一桶玫瑰,误以为他们是男女朋友了,央求林子越买一朵送给梁伊洛。
林子越非常尴尬,若不是梁伊洛刚刚那番话消除了他心中的芥蒂,他现在一定会面色非常难看的离开。现在梁伊洛刚刚对他表明了心际,他反倒不知道该如何是好了,还是梁伊洛爽朗干脆,从花桶里抽出一枝玫瑰道:
“你这桶花我都买了,快家去陪你女朋友去吧。他是我老板,不是男朋友。”
买花男被惊得一愣一愣看着他们,梁伊洛付了钱,买花男连桶带花的交给梁伊洛走了。林子越笑道:
“你买这么多花做什么?”
“嗯……不知道。”梁伊洛歪着脑袋皱着眉,一脸娇俏的说,“先养两天。泡澡,做玫瑰花饮……呃,不知道这花从哪里来的,干不干净呢!”
林子越忍不住笑出来,一时竟忘了苏乐乐已经离开好久了……
刘先生是A市师范大学的老师,妻子刚刚在珞南路那场车祸中去世了。那天他们约定好一起去看电影,一辆快递车忽然从高架桥上掉下来,砸在了路中央,现场的交通顿时一片混乱,六两轿车连环追尾,他就是那六两轿车中的最后一辆。
他跪在地上哭着喊着的求医生救他的妻子,她的妻子还是抢救无效去世了。他们高中相识,大学相恋,后来一起考研、读博,留校任教,去年年初才结的婚,幸福的婚姻时光过了还不到一年就飞来这场横祸,夺去了他妻子的命。
几次他都想了解自己的命随妻子去算了,怎奈妻子去世的前拼尽最后一口气,生下了他们当时在母体中才七个月大的孩子。孩子刚刚出生的浑身血红,不哭不闹,也不会睁开眼睛,只有2斤7两,医生们还以为是个死胎,正准备放弃的时候孩子的胳膊突然动了两下,然后他被送到了婴儿病房里的温箱里,现在已经满月。
腊月2九号这天是妻子的生日,因为这个缘故,他们本打算这天一起过年。以前交往的七八年时间里,因为他们的家在像个很远的两座不同的城市里,两人又都是家中独子,每年都要回家陪父母亲过年,所以每年他都是等开学了回学校后再帮她庆生,从来没有再腊月2九日这天帮她庆过生。
想到此处他肝肠寸断,泪如雨下,不禁问老天爷为何对他如此残忍?母亲怀抱着啼哭的婴儿,他忍受不了家中的氛围,冲出来,信步而行,来到江边。一个穿驼色毛呢大衣的女人倒退着走出来,不偏不巧刚好和刘先生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女人着急的不断点头哈着腰道歉说,穿的明明是一个豪门少妇的样子,没想到态度如此谦恭。
“刘老师?”女人望着他忽然叫道,刘先生吃了一惊,这才仔细向女人看去,道:
“苏乐乐?”
没错,刘先生撞到的正是苏乐乐。
苏乐乐在A市师范大学读书的时候,刘先生是他们班的辅导员。
无巧不成书,苏乐乐大学毕业后就没再去师大了,大家虽然都同在一座城市,但是也是许多年没见,没想到今天会在江边碰到。
但是看到刘先生一脸憔悴、比记忆中老了十岁的模样,苏乐乐感到非常奇怪。在她的记忆中,刘先生一直是一个乐观开朗,每天都春风满面的阳光大男孩的模样,尽管当时学校盛传着刘先生和他妻子从高中到大学到研究生的浪漫爱情佳话,但是他们班上还是有许多女生偷偷给刘先生递过情书。
“您……现在还在师大吗?”苏乐乐问,她本来是想问:“您怎么变成这样了?”但是没好意思问出口。
刘先生轻叹一口气,一脸沉痛的表情,两人一起走到广场的一个长椅上坐下。苏乐乐接着又问:
“小郁老师呢?你们现在应该已经结婚了吧。记得在大学那会儿,班上每天都传着您和小郁老师的故事。那时候班上有好多女生暗恋您,偷偷给您写情书,有一次您又收到一封匿名的情书,情书结尾的方用粉红色的彩铅写了一个乐字,你还以为是我给您写的!”
苏乐乐自顾自的说着,追忆着如开在阳光下的白色山茶花般的大学时光,一双亮晶晶迷茫的眼睛里,满是对过去美好的怀念。不过她怀念的并不是大学时光,而是那些有林子越的青葱岁月,每次对比起今昔,都会让她有一种回到过去的冲动,厌倦成长。
“你的小郁老师她……死了……”
“什么?”
苏乐乐瞪大一双眼睛从长椅上做起来,完全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实。
“就在一个月前……珞南路……那天下午我们都没课,吃完晚饭后准备一起去万达看电影,一辆面包车忽然从高架桥上冲了下来……”
刘先生和小郁老师就是那天方远泽的妈妈去找荼蘼的那天晚上,方远泽撇下荼蘼赶到医院救治的年轻夫妻。
和刘医生分手后苏乐乐拎着包一脸怏怏的回到家中,进门就感受到一阵逼人的寒气,不禁后退,打了个寒噤。
黑暗里,旋梯处,一个修长的黑乎乎的身影,眼睛里射出一刀刀白刃般的亮光,仿佛要将她生吞活剥。
“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在外面玩一会儿呢!”
苏乐乐说,一边小心的脱掉身上的大衣,像旋梯处走来。林子越没有说一句话,她像做贼一般,低着头,想要理他远远的抹黑上楼,回到自己现在住的房间。但是到他面前了,又害怕自己刻意躲避的举动会触怒他,正犹豫着,不知道该迈那一只脚,林子越暴怒的伸出一只大手来,钳住她的左手,拖着她回到了他们原来一起住的卧室。
“子越哥哥!子越哥哥!”苏乐乐轻声无力的叫着,这些日子她总怕见到他,和她单独呆在一起。倒不是怕他对她做些什么,而是她一心想要撮合他与梁伊洛,每次在他面前都感觉像做贼一般。
林子越粗鲁的将苏乐乐一把甩到榻上,苏乐乐惊恐的道:“子越哥哥,你想要做什么?”
林子越脸色乌青,气得说不出一句话,这些日子他一直在迁就她、忍让她,她在他面前却总是一副畏畏缩缩的样子,非常讨厌。
可是沉默沉默,依然是沉默,林子越将脸别到一边,努力不去看她,不让自己发火。江边他正和梁伊洛谈话,突然收到她发来的一个短信,说:“子越哥哥,我突然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你帮我好好陪陪他们,陪陪伊洛。”
看到这条短信的时候他简直气炸了,多么蠢笨的借口和意图。他马上找到尹诗、黎江阳、方远泽和荼蘼,然后就离开江边,各自回家了。
然而他心急火燎的赶回家,李婶却告诉他:“夫人并没有回来。”他一直在客厅等着,等了快一个小时,她才慢吞吞走了进来。
果然是丝毫不把他放在眼中了,是吗?谎话张口就来!仗着他喜欢她,就肆意践踏他的感情,把他像商品一样推给别人,还把他当贼一样看待。
“说,你刚才去了哪里?”
林子越问,他终于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尽管他一遍遍在心底告诉自己,她是爱他的,可是他现在就是没办法让自己去相信她。
苏乐乐答——低着头怯怯的坐在他们曾经共度过无数个良宵的榻上:“遇到大学的辅导员了。一个月前他的妻子去世了。”
林子越这才渐渐平息了怒火,放苏乐乐回了她现在住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