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入此楼,便都是些莺莺燕燕之声,女子声音皆娇弱无力,媚人心魂。而男子声音皆醉意朦胧。
“公子,来,咱们在楼上。”喜鹊一脸笑意,引着砚观往楼上去。
砚观观阁中男子,皆有女子相伴,或划拳、或猜谜、或相拥而抱。就是行那交杯之礼的亦有好几位。顿时觉得有些脸红!幸好肤黑不易被发现。低头悄悄对孩子问道:“这是吃饭的客栈?怎与书中所述相差甚远?”
孩子答到:“你看他们不都是在吃饭吗?定是书中记载有误!”
砚观心中想到,清儿与我所说的世间之物,无一处与此处相同。想来也是清儿没听说过的特殊客栈。他那里知道,牧云清乃是女子,青楼最是羞于启口。怎会告知他青楼之事。
虽然心中仍有些疑虑,可还是跟着喜鹊上了二楼!二楼虽然人少了许多,可是房间之内的声音更是肆无忌惮。男女呻吟之声连绵不断。自己内功深厚,听力比普通人更加聪灵,不禁暗道:难道客栈都是红粉地狱?
倒是那小鬼,人畜无害的跑在最前面,走道一个房间前问道:“喜鹊姐姐,是这间吗?”
“小公子,你真聪明!”喜鹊推开房门,扶着砚观坐下!
“喜鹊姐姐,来,我有话给你说!”那孩子在门口对喜鹊招招手!
喜鹊笑脸盈盈走了过去,蹲下身子捏了捏孩子的脸道:“小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小家伙贴在喜鹊耳边,悄悄说了几句!又从怀中取出一锭银子放在喜鹊手中。喜鹊脸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连忙答应道:“好的!小公子,奴家这就去办!”便离开了房间。
房间之内倒也安静,外面的靡靡之音顿时少了大半!喜鹊刚走,几个伙计打扮的人就开始往桌子上上菜。还有几瓶酒水。
小家伙看见上菜了,一下蹦到椅子上,筷子也不用,直接用手抓。砚观看他如此模样,连忙道:“慢点吃,小心噎着!”看样子的确是饿坏了!自己也尝了几口菜,确实不错!又斟了一杯酒。酒冰凉甜爽,酒力甚小!应该是一种果酒!
还没刚吃几口菜,楼下的老鸨,便带着七八个姑娘走了进来!掐着嗓子娇声道:“姑娘们,还不快陪好公子!”七八个姑娘纷纷围着砚观坐下,还有两个围着那孩子坐下。
这些姑娘一坐下便往怀里钻,一个个端着酒杯伸到面前,媚态不断,热情如火。砚观哪经历过如此局面,自己从小见过的女人也不过三个。一个是奶奶,一个是母亲,还有一个便是清儿。清儿从来不施粉黛,而且温柔娴静,偶尔有一丝俏皮。二人成亲之日,自己喝多了不醒人事,后因五年之约两人互相尊重,就是手都没牵过几次!
这几个姑娘,一个个红妆艳抹,穿着露骨,媚眼如丝。不是胸口乱点,就是软语相磨。那送到嘴前的酒是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见砚观如此窘态,小鬼反而打趣道:“我爹不喜欢别人端着喝,喜欢别人喂着喝”
一个姑娘小声问道:“怎么喂啊?”旁边一个姑娘好像想到了什么,把酒水倒入自己口中,屈身便向砚观嘴上印去!砚观见她如此,那还坐的住,慌忙站了起来道:“茅房在哪里?我突然有些不舒服。”也不等众姑娘回应,一眨眼便跑出了房门,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姑娘只好自己咽下酒水,对着小鬼撒娇:“小公子,是我们照顾不周吗?”小鬼并未理她们,自顾自的吃着。
砚观经她们一折腾,知道此处定然不是客栈。可是他也不敢再上去,只好在楼下等着。等了两个时辰,那小鬼才晃晃悠悠满脸醉意的走出来。拉着砚观的手胡言乱语:“走,咱哥俩再去喝上几杯!”
砚观一把抓起他夹在腋下。这孩子年纪不到,倒是挺能折腾的。喝成这样,今日怕是看不了大夫了。便向旁人打听客栈,落脚一晚。
一连两日,城中十几家医馆药店全都去了一遍!所有的大夫表示对此毒无能为力。这孩子也不似那日活泼,一直低头不语,神情落寞。看样子也是十分清楚自己的状况。与自己年幼之时一般无二,便抚摸着孩子的头安慰道:“咱们先回家,再去找那些名医,天无绝人之路,一定会好起来的!”
孩子也十分乖巧的点了点头。二人租了一辆马车,出了城门一路向北疾驰而去!
赶车的是一位小哥,小哥十分健谈,年纪虽然不大,天南地北的也去过不少地方。一件件奇闻异事,江湖故事从他口中说出,倒也别开生面。一路上也少了几分寂寞!
如今已是梅雨时节,小雨淅淅沥沥的下个不停。官路倒也还好,小路却早已泥泞不堪。从江城到相城!如果只走官路要绕好些天的路程!所以只好中间穿过一些小路!
从江城离开已有十天,已经到了徐州地界,离那相城还有不过两三天的路程。落脚之地叫牵牛镇,镇子不大只有两条街!东西走向和南北走向各一条,交叉而落。
从牵牛镇往北只有一条山路,路早在两日前因山石滑坡而被堵住。雨也一直下个不停!也不知要等上多久,砚观便结了银子让小哥离去!
镇子上只有一家客栈,早已人满为患。都是些走江湖的武林人士,喝酒声,叫骂声此起彼伏异常刺耳。只得在镇子南面租下一家庭院。庭院之内有四间房!有两间房已被一对父女租下,砚观租下了剩余的两间!倒也清净。
同住一个院子,几日寒暄下来,对那父女也十分熟络。汉子三十余岁,姓唐名晚照,那女孩十二三岁,只知道小名叫彩儿。每日闲暇之余唐晚照都要找上砚观对弈几盘,那孩子也每日粘着彩儿陪他玩耍。
这一日,刚过晌午。唐晚照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砚兄弟,昨日那盘棋,我研究一晚,终于想到破解之法,今日又来打扰你了。”
砚观连忙起身相迎道:“那里,那里!我也正准备找唐兄对上一手。”
这雨始终不见停,也不知会下多久。下棋倒是可以打发一些无聊的时光。二人在棋盘上正是难解难分之时。突然隔壁传来彩儿焦急的声音:“砚叔叔,你快过来!”
砚观连忙放下手中的棋子,赶去隔壁,唐晚照也紧随其后。只见那孩子躺在彩儿怀中,不断的打着寒颤!脸上也渐渐爬满了冰花,寒毒又发作了。砚观立刻手抵其背心!真气绵绵不断的输入其体内。彩儿在旁边看着也是十分担心。一盏茶的时间,孩子终于眉头舒展,慢慢睁开眼睛异常疲惫的躺在砚观怀中。
“言儿弟弟怎么了?砚叔叔?”彩儿担心的问道
这孩子小名叫言儿,那日他们父子交谈,也知道自己被过继到了砚家!本名王延风不能再用!而砚观也没给他取新名,便告诉彩儿自己的乳名叫言儿!
砚观叹道:“这孩子命苦,中了寒毒,一般的大夫都束手无策!只得四处找那些名医,希望这孩子能平安无事!”
“没想到令郎也是可怜的孩子!”唐晚照有些自嘲。
砚观看向彩儿:“彩儿姑娘也。。。”
没等砚观问完,彩儿就卷起衣袖露出手臂!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镶嵌在血肉之中。好似在吸食着精血。
唐晚照摸了摸彩儿的头回忆道:“我们是西川之人,和南蛮忙交界。那里丛林密布,毒物无数。门派也多和蛊毒有关。其中就有一个叫彩仙教邪派。他们每年便找一些体质特殊的女孩,在体内种下一种叫引梦的蛊,这种蛊靠女子的精血存活。成熟之日,便吸食体内所有精血破体而出。彩儿便是被选中的孩子之一。我为了躲避彩仙教的追杀,带着彩儿来到中原。也在寻找除去这毒蛊的方法!”
二人相顾无言,真是世人多艰啊。也没有了下棋的心情!倒是彩儿一直照顾着孩子。
入夜,砚观坐在床边陪着孩子聊天,两人第一次交心,聊了半天。
孩子一脸真诚的问道:“我们以后会和彩儿姐姐分开吗?就像和我爹一样分开?”
“想爹了?”砚观轻声问道。
“有点”孩子点了点头:“那天爹跟我说,我们以后再也见不到了。以后你就是我爹。再也不能叫王延风了!要叫你给我取得新名字。那天彩儿姐姐问我叫什么?我说不知道。彩儿姐姐以为我不想告诉他,也没告诉我她的名字。”
“好,现在就给你取个名字。”砚观心中暗叹:这孩子倒也十分懂事。想了想道:“按族谱,我是承字辈,你是溪字辈。就叫溪风吧!砚溪风。”
“砚溪风。”孩子嘴里喃喃的念着。
又是三日,雨依旧不见有停下来的意思。路又被封,只能继续等。彩儿真是个不错的小姑娘,十三岁就会洗衣做饭。溪风屁颠屁颠的跟在彩儿后面打着下手。十分听话。倒是两个大人!除了吃饭就是下棋,有时饭都不吃对到半夜。
刚送走唐晚照,哄睡着溪风!突然听到房顶之上,有踩动瓦片发出的咯吱声。还不止一人。砚观暗道:“什么人这么不安稳,大晚上还是下雨天出来走动。肯定在做见不得人的勾当。”
也翻身出屋跟了上去,这些人先是往北又是往东。一直到镇东头一间大院才停了下来,看此屋应该是本地某位员外之家。
为首一位在门外学夜猫子叫了几声,院内立刻有人回应,把他们领了进去。砚观紧随其后,发现院子周围竟然有十几处暗哨。好在这些人武功都不高,自己费了一点功夫倒也进去了!大厅之内灯闪烁,围着一群人,砚观绕道屋后,运起内功,侧耳聆听。
屋内之人分成三派,王护法、白丁两位长老还有一位天狼星的杀手头领。三帮人以王护法为首。
“客栈那边准备的怎么样了?”王护法问道。
“已经准备好了,只要再过一炷香,药效就可以发挥作用。”手下的人连忙汇报。
丁长老有些担心道:“一次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万一被各大门派发现就麻烦了。”
“丁长老放心,已经打听清楚了。这里都是些无门无派的江湖散人。我们得手之后,会立刻让上游的人掘开河堤。到时候大水一冲,这里所有的东西都会消失的干干净净。各大门派会认为他们死于天灾!过几天扶桑人会在江南闹事,各门派家族也没时间理会这些事。”王护法宽心道
白丁二位长老虽然听他如此说,心里还是诽谤道:“你们两个,一个川南,一个西北。只有白河门是本地三流门派。若是被人捉到了证据。白河门可要承受灭顶之灾,要不是上面下令要他们白河门全力配合。他们二人才不愿趟这次浑水。”
那位天狼星的杀手看了看地图道:“北路被封,还剩三个路口,我们各守一处。若有从镇中逃出的漏网之鱼,直接杀了,不要耽误时间。镇子中的能活捉就活捉,特别是客栈的那些江湖人,那可都是炼制铜尸的上好材料。”
“那好,我们就按计划行事。半个时辰后听信号动手。让外面的人各就各位,一个苍蝇也不要放过。里面的人也做好准备。别出了纰漏,毕竟上面一次要如此多的人,我们也只能小心行事。”王护法吩咐下去。
下面的人也都各自离开,显然去做准备了。砚观心中大吃一惊,这些人谋划已久,所图不小。围着四周转了一圈,果然周围四五间宅子都挤满了人。
急忙赶回住处,叫醒砚溪风,让他穿好衣服,交代一番。又跑到隔壁叫醒了唐晚照,简单的告诉他今晚所听到的对话。知道他们已经把手住了路口,四个人便往西南方向的山上跑去。
刚出镇子便遇到四个蒙面人。那些蒙面人二话不说,直接拔刀便砍。砚观见已暴露,也不藏拙,一掌推出四个人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到了几丈开在!生死不知。
突然右边飞出一道白光,在天空炸开。转身一看,右边还有两个蒙面人,这二人见砚观一掌便解决了四个同伴。知道自己二人肯定留不住,于是直接提前发出信号。转身跑向镇子中。
砚观本想直接解决二人,没想到这二人转身就逃,一点都不犹豫!暗道:“既然被发现,还是赶紧逃命要紧。”便不再理会二人。拉住还在发呆的唐晚照道:“唐兄,快走。”
刚走不过三百米,前方又窜出八个蒙面人。没想到他们留了不少后手。砚观把孩子交给唐晚照:“唐兄,带着孩子们先走,我拦住他们。”唐晚照知道自己不会武功,留下来只会拖累砚观。抓着两个孩子的手,向山上跑去。
白丁二老被安排守在南路口,刚出院子,正准备赶过去。就看到西南方向发出信号。二人一惊,运足十成的脚力赶过去。王护法看见有人提前发出信号,心中大骂,却也不敢耽误。也发出行动的信号。顿时整个镇子都是犬吠吵闹之声。
白丁二老在黑夜中,依稀看见一个黑影,欺身迎向八个手下。此人手掌翻飞,如同花间飞舞的化蝶,一掌一个。一个呼吸间,那八人已经全部倒地。二人相视一眼,没想到此地也有先天高手。也不保留,十成功力运于掌中,印向此人后背。
砚观刚解决八个蒙面人,就感到背后一股强烈的掌风。转身挥手迎上,四掌相对,一股巨浪从三人中间荡开。那二人就和来时一样的速度倒飞了回去,一直退了二十余步才稳住身子。反倒是砚观一动不动。砚观见二人被击退,又是两道掌力封住后路,防止二人再追上来。一头扎进了山林,去追刚入山林的三人。
白丁二老,只觉得体内热浪翻滚,一提真气,顿时一道鲜血从嘴角流出。二人刚入先天不久,一招之下就受了内伤,那还有胆子去追。
砚观入了山林就看见三人再往山上跑,回头看了看,没人追来,也松了口气。四个人也不敢停留,继续逃命。
四人爬到山顶,见两个孩子早已没了力气,就找了一个山洞躲了起来,此地狭小,砚观自信守在这里他们没人能攻的上来。
一夜无事,雨也小了很多。站在山上望去,下面一片汪洋,那牵牛镇被淹没在了洪水之中。
唐晚照依旧心有余悸:“这是些什么人,做事如此狠毒。”
砚观看着下面也不知道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