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平伊之助怎么也想不明白,明明对方是『鬼』啊!可是为什么,明明对方是鬼,可是却拼了命的要救自己?
『吃掉我,不就好了吗?』
『身为猎鬼人被鬼杀死,难道不是归宿吗?难道,我在踏入藤袭山就做好的全部觉悟,都是错的吗?』
『为什么,要做出这样让我感动的事情啊!!』
嘴平伊之助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会为了救一只鬼而拼尽全力。
“给我起来啊!!”
他拼命挥动断刀挡住蜘蛛鬼的八根蛛足,身子大幅度扭转躲避攻击,身后通过蛛丝捆缚的植姑则静静趴在伊之助的背上,没有气息,仿佛死掉了。
“你要是死了的话,我做的这些都是在干什么!!啊啊啊啊啊,本大爷要疯掉了,你不能死啊!!”
一刀,将袭击来的蛛足砍断,伊之助趁着对方调整平衡的机会拉开距离,擦了擦嘴角的鲜血。
然后,缓缓举起单刀,克制着体内的伤势,做出『猪突猛进』的姿势。
“喂,你吃了我的血就会恢复过来了吧?那个人叫什么……是『桥下植姑』吗?……我记不住啦!所以你不要死,我们一起去找到她吧。说好了啊喂,那个人很重要不是吗,所以千万不要死啊喂!!”
“我会,带着你活下去的啊!!——”
故事要大概从半盏茶以前说起。发生的事情很少,但是每一样,都重重刺激着伊之助的内心。
让这个少年,发生了脱胎换骨的变化。以至于明明是幽寰内最厌倦修行的那个人,明明是被蝴蝶忍暴虐到自我放弃的那个人,但是却是第一个掌握『全集中呼吸法』的那个人。
半盏茶前——
植姑还在自顾自说着话,“牙兔,我在这底下也有10年了吧?10年来我很辛苦的,就看在这些交情上,你这次听我的,让他活着。”
“交情?”
蜘蛛鬼点了点头,笑道:“植姑,你说什么『交情』,是真把自己当人了吗?记住了,你就是个婊子,你就是只鬼,你什么都不配。”
“诶?牙兔,你这样说……”
“很伤心是吧?植姑,让开,我饿了。”
“不行。”
植姑摇摇头,心中浮现出来那个男人的脸,昔日他说话的神情历历在目,植姑坚决道:“别的事情都能商量,唯独这件事情不行。你知道的啊,这个孩子和他太像了,所以必须活下来。”
“你越来越像个人了,这不是好事。”
“啊?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人』呢。活在幻想里,这样不好吗?为什么大家都非要面对现实呢?”
蜘蛛鬼摇摇头,不再言谈,因为已经没有必要了。
相处十年,牙兔比谁都明白这只鬼的与众不同,明白她的固执。于是,牙兔伸出一只手做出抓捕的动作,以行动代替言语表达决心,他不能让任何人影响到血月大人的计划,必须将危险扼杀在萌芽里面。
牙兔缓缓开口:“放弃那卑微的希望吧,由我来亲手矫正你的世界——血鬼术,潮月·黑彼岸之尊——”
明明在地下世界,但是在牙兔释放血鬼术的时候,一轮圆月出现在牙兔的手心。非常小的月亮,光芒凝练成丝线的模样,分成两部分,分别朝着上面的植姑、伊之助,抓捕而去。
“小郎君,小心你的影子,我送你出去!”
植姑挥手将伊之助身上的蛛网撤去,由小蜘蛛抬着伊之助沿着土墙向上攀爬。而自己,则留下来将牙兔堵在这里,接住所有的攻击,制造机会让这个『人』能够活下去。
那些光线转眼间就到了植姑的面前,并且,在植姑背后因月光而出现的浓郁影子里,居然伸出无数的怪异触手,与光线形成前后夹击!
“潮月·视觉共鸣的树。”
植姑伸手抓破了自己的手臂,血液流出,芳香的气味散布在通道各处。她的脸颊渐渐变成嫩黄色,眼眸成了澄橙色,身上各处也出现了奇怪的纹饰,像是穿上了花衣裳。
一头乌黑的长发转眼而华、无风而扬,就好似『白色的树』。在树梢间,那枚玉钗散发出皎洁的青色光芒,将来袭的牙兔的血鬼术全面击退。
“哈哈哈,你看看你,这才是你真正的样子!!”
血鬼术被击退,牙兔反倒很高兴,看见露出食人鬼模样的植姑,牙兔眼眸中露出无限痴迷的神情:“让我吃掉你。从此以后,我们都不再孤独。”
植姑皱了皱眉,眼眸冷冽,没好气道:“你的那个『吃掉』,让我恶心。”
再说小蜘蛛背上的伊之助,他此时此刻难受得很。
『动动脑子啊,伊之助,想一想现在应该要做什么?被鬼救下性命这种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哇!!』
『也就是说,我们算是「战友」了吗?诶,和鬼形成战友似乎也可以吧?健治郎不就是带着他的妹妹一起战斗吗?』
『啊,我果然还是不善于思考呢!!』
『哇哈哈,那就让老天爷来抉择我应该要怎么办吧!伊之助,我可真是天才!!』
随后,伊之助伸手从下面的小蜘蛛里抓了一把,然后凭借触觉感受其数量。
“58只,是双数啊,那就是离开的意思……”
而就在这个时候,地底下的两个气息忽然消失了一个。本来熙熙攘攘各种声音充斥在通道里,让伊之助觉得闹心的声音都消失了,安静得很。
过去了多久?
伊之助忽然觉得眼前的景色忽然变亮了,抬头看原来是阳光出现了,自己已经抵达到了深坑的最顶上,小蜘蛛再也不敢继续攀爬的位置。
剩下的这段距离很短,轻轻跃上去就能出去。
阳光就在前面,那是触手可及的位置。上去了,就和下面是两个世界了。
“她说……让我小心影子……但是,为什么她自己这样不小心呢?”
伊之助看了眼手上的小蜘蛛,它们在自己的手上蹦蹦跳跳并不离开,忍受着靠近阳光的恐惧,似乎在传达什么危险焦急的讯号。
“你们也想要我回去,是吗??”
小蜘蛛跳得更加欢乐了。
“可是你们是双数啊,这是没办法的事情,都决定好了。”
然后,就在话音落地的时候,伊之助的手上,一只小蜘蛛忽然跳出去,向上爬到阳光底下的那段土墙,被烧得灰飞烟灭。
这下子,就变成单数了。
“你们……”
伊之助没太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意思。接着,小蜘蛛们以为伊之助没来得及看清楚这个过程,于是一只撞上去、两只撞上去、三只撞上去……
很快,伊之助的手上只剩下来一只小蜘蛛,孤零零的在那里跳舞。它不能在死了,因为已经有57只蜘蛛都死了,它再死,『零』是双数就全都白死了。
“我知道啦,别让我这样感动……”
伊之助双脚发力从土墙上跃下,头朝下,拖刀而行、视死如归,“兽之呼吸,猪突猛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