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宁静最近真的很郁闷。各个科目都开始上复习课了,期末考试杀气腾腾的,考不好她这个暑假就得毁在各种补习班了。
然而心里着急的是一件事,脑子里想的却是一个人。
这一个星期她天天放学都绕远路从初三的教学楼出校门。
路过他的教室时别别扭扭的目不斜视,余光却迅速扫视整个教室。
还好,他坐在教室的另一端,她很容易扫到他。
距离的滤镜渐渐给男生塑了金身。
同样是白衬衫,别人是房产中介的小哥,他是心头白月光。
同样是打篮球,别人纯粹夯大力,他就是英俊潇洒逸群之才。连狰狞的面部表情都是少年气的表现。
隔空而发的好感,自我催眠的缘分。总之眼角眉梢都是她喜欢的样子。好感和爱的界限从来不明显。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中考的前一天。加上双休日能放三天假。只是多出一天而已,老师们却在比着留卷子。
中午小雨还是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空气中混着潮湿的草木香。
郭宁静吃完饭帮语文老师去一楼的文印室送单子,回班时路过楼底大厅,忽然听到操场上的猫叫声。
操场后面就是居民区,只隔着一道围栏,经常有流浪猫跑进来。
郭宁静依稀辨认出是那只最不怕人的橘猫。
初三已经放假自己复习了,王航睿回学校拿一个忘了的篮球,下楼时隔着走廊遥遥的看见了前些天跟踪自己的女孩。正考虑要怎么避免尴尬,却见她直接冲进了雨幕里。
那只橘猫太招人喜欢了,偏偏被投喂时还来者不拒,活该胖到被卡住。
猫叫声已经引来了教学楼里的学生们的围观,只是临近上课,没人往下跑。
郭宁静把手伸到它的肚子底下,想把它托上较宽的那条缝。
却不知怎么弄疼了它,橘猫闷闷的“喵”了一声,郭宁静手背上立刻被抓出一道血痕。
“靠!”她低声骂了一句查看伤势,头顶上突然多出一把伞。
雨滴不大,可细细密密的雨丝很快将她的上衣润湿成深蓝色。王航睿发誓自己只是因为善良。
郭宁静看了他一眼。
立于六月微雨中的少年,再猥琐的眼镜男都会丑的温和,更何况他这种五官清秀的男孩。
脸颊的升温比她的反应快的多。
她转过脸继续弄猫。
橘猫借着她的力纵身越出围栏,转眼跑出校门,她的手上又添了一道血痕。
“你得去打疫苗。”
“肥猫疫喵吗?”
郭宁静没抬头却能从他变化的气息里感受到他在憋笑。
身后的教学楼里的上课铃声及时填补了沉默。“我送你回教室吧。”
一路沉默的并肩。
雨丝落在皮肤上,微凉的湿气将身旁那人的气息衬的更加温热。
大家都在上课。校道上空旷寂静,没人看到郭宁静僵硬的脊背和王航睿过分的目不斜视。
两人都下意识放轻呼吸,雨丝“唰唰”的轻响格外清晰。
教室在四楼,她进了教学楼就一路狂奔。
“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回荡在耳边,举伞的手心已经出了汗。
雨幕掩盖了他的怦然心动。
而郭宁静一路奔跑时心里百转千回,在办公室前站定时才觉出伤口的痛来。
幸而班主任不在,副班是和蔼的历史老师。那是一个因为学识渊博过早绝了顶的男人,说话慢条斯理面面俱到的。郭宁静焦灼的一遍遍解释父母在忙,她自己能去医院,不用他陪同,才终于忽悠他在出门单上签了字。
她回班拿了书包后一路狂奔下楼,转过拐角就看到他的身影。
一颗心方才落地。
他显然听到了脚步声,隔着不近的距离,他浅浅的笑了笑。“我送你去医院吧,我和你住一个小区。”
郭宁静想起不久前失败的跟踪,愣在原地不知如何接话。
他有些局促的眨了眨眼镜,对她说:“你先去冲一下伤口吧,我帮你拿着包。”
在厕所多少理了理思绪,一路上除了门卫大叔别有深意的目光让场面一度尴尬以外,聊天还是进行的很顺利的。
王航睿算不上多健谈的人,但男孩在喜欢的女生面前想话题是件很容易的事。
郭宁静平时待不熟的人从来也没多热情,但今天只要他起个话头她就能接出花来。
即使有时话题会断在笑声过后,但双方都不是低情商的人。
总之,十分钟的路程,在两人的共同努力下,氛围很是融洽。
郭宁静本来觉得不过被猫抓了两下,没必要去挨针头。
但因为有他的陪伴,所以打针这件事就变得不一样了。
决定事件好坏的从来不是事件本身,而是和谁在一起。
到了医院后郭宁静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忙前忙后的在前台帮她排队挂号取药,爱情的眉目慢慢清晰了起来。
她一直很懂事,懂事到过早理解了工作其实比自己对父母更重要。
她很小就不再抱怨父母的早出晚归和节假日的缺席。她自然是明白自己的吃穿用度是如何维持在这个档次的。
只是偶尔在懒觉过后的清晨迷迷瞪瞪的走过客厅去洗漱时,会有些失落于安静厨房。
女孩子总是希望有人能照顾自己的。并非出于矫情或懒,被爱的感觉本身就十分令人向往。
估计是老师给爸爸打了电话,爸爸发了信息问她去了哪个医院。
她回复“去了。”爸爸没有再问,她知道是因为忙,并非是因为不关心。
王航睿在保温杯里装的热水温度刚刚好,不烫口,暖意直达心底。
热气迷蒙了眼眶,催熟了爱情。
打完疫苗他们去对面新开的西餐厅吃饭,聊到王航睿的升学。
他们学校其实是个做房地产起家的财团旗下的教育集团建立的。分为繁星初中和雨葵高中。
雨葵高中师资力量雄厚,教育成果优异,直升雨葵是所以繁星学子的最高目标。
因为“上了雨葵就是进了985、211。”
但去年年不知怎么回事,开设六个“沙鹰班”,30万学费一次性交完,毕业后保送国外野鸡大学。
于是雨葵出现了劈腿老师的学生和调戏学生的老师。
王航睿告诉她有个学长说某位太子爷被迫去当体育老师,上课时把女体委堵在篮球架旁边。
“不要叫我老师,叫我阿龙。”
郭宁静笑得一口蔓越莓汁呛在喉咙里。低头咳了半天,瞥见他半抬的小臂时赶紧自己背过手去抽书包一侧的保温杯。
她终于缓了过来,没头没脑的问了一句“那你有女朋友吗?”
“没有。”王航睿盯着她。
喉头还残余着微甜,嗓子很不舒服,郭宁静舍不得咳嗽。
“你愿意吗?”
郭宁静终于剧烈的咳嗽起来。
进展快得……可怕。
王航睿起身去结账,他摆脱尴尬的手法也不见得有多高明。
雨已经不下了,太阳当空画出了一个灿烂的句话。
一路沉默,到了单元楼楼下,王航睿才怯怯的开口。“我开玩笑的。”
郭宁静刚刷了门禁,手停在门把上,回头看耳根红透的他。
他身后的晚霞美得令人失语。
“我喜欢……玩笑。”
落霞与少年皆不可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