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秋妮摇头：“没有，没有人欺负我。”
她满脸惶然，分明就是害怕沈春妮去找人，她的心思，沈春妮这个做姐姐的又怎么了可能不知道！
总有人在背地里嚼舌根！这些烂人！
沈春妮气的要去找那些“街坊邻居”理论，沈秋妮急忙拉住她。
“姐，你别去闹，我没事的，她们要说就说吧，我没关系。”
沈春妮皱眉，沈秋妮急忙安抚：“真的没事，我现在恢复自由，可以在家陪着娘和妹妹，这比什么都重要，她们说的那些话，我不去在意就不会伤到我，姐你千万别去闹。”
“你现在在季家做活，要记得给三少维口碑。”
一句话点醒了沈春妮，她压着火：“那你答应我，不能总吃亏！”
一次两次可以忍，若是无休无止。
一定要讨回来！
沈秋妮点头：“放心，我心里有数。”
趁着中午这点时间，沈春妮陪着沈秋妮在院子的天井里坐着，两人望着天。
沈春妮说：“秋妮，你要去上学，知识可以改变命运！”
沈秋妮托着腮，少妇的打扮，可脸面依旧是个稚嫩的女孩子。
“女孩子也可以改变命运吗？”她还想不明白：“女孩子不就是嫁人，伺候夫家？”
沈春妮不喜欢这种认知，看着她，摸着她的头发定定的说。
“女孩跟男孩一样，都两只眼睛一个脑子，凭什么他们行，咱们不行。”
她不服，咬了咬牙道：“你就去上学，你那么聪明，拼了命的学一定能出头，我去过学校，里面好多女人做老师，光鲜亮丽，男人都高看一眼。”
沈秋妮怔怔的听着：“学校？那学费得多贵。”
“贵不怕，姐有钱！”沈春妮拍拍胸脯，“咱家得有个出人头地的，这样娘也跟着享福，你去上学，我跟少爷学生意，总有一个能成！”
这叫两手抓，双管齐下！
沈秋妮被她说的心动，怯怯的问：“姐，我行吗？”
沈春妮心里也没底，想了想说：“我只问你，要是真能进学校，你能好好学习吗？”
“能！”沈秋妮想都没想的回答。
沈秋妮笑了，她就知道，像她们这种穷人家的孩子，对知识和钱的执念又多深。
她放心了，揉着妹妹的头发：“行，那咱就去上，想方设法也让你进学校！”
沈秋妮有点兴奋，低头小声的笑，笑完问她：“姐你不想上学吗？”
沈春妮盯着远处的树叶，半晌摇了摇头：“我不去，我陪着少爷，签了卖身契，去上学要耽误事。”
沈秋妮有些落寞，握着姐姐的手：“姐，你愿意伺候三少吗？”
姐姐是个自由的性子，这辈子没受过拘束，沈秋妮担心她在季家受委屈。
沈春妮眼底清明：“傻丫头，三少对我有多好你也看见了，那么好的主子，我当然愿意伺候他。”
“那可是要伺候一辈子。”
沈春妮毫不迟疑：“一辈子就一辈子，呆在少爷身边能学到东西，我不亏。”
沈秋妮舔了一下唇，“那要是将来三少娶妻生子了呢？”
她的意思是想问问姐姐喜不喜欢三少，能不能跟他成就一段姻缘。
叶城传了不少闲话，沈秋妮毕竟嫁过人，男女之事懂一些。季家三少对姐姐好，恐怕存了不一样的心思。
可沈春妮脑子里没那个概念。
她转转眼珠：“那怕啥，他娶了妻我就伺候少奶奶，生了孩子我就照顾孩子。”
她晃晃膀子：“照顾他们一家都行！”
沈秋妮忍不住笑起来，握着姐姐的手：“姐，我希望你幸福。”
沈春妮微笑：“我好着呢！明天去帮你联系学校，啥都不用愁，有姐你，你只管好好学习，将来做个女先生，出人头地！”
“好！”
…………
沈春妮合计了一下，要送秋妮去上学，怎么着也得委托容垣。
她在玉琮公馆里转圈想辙，窦先生来了。
“是愁作业呢？还是愁别的呢？”
沈春妮一愣，抬头叫人：“师父。”
这称呼改了没多久，沈春妮顶会卖乖，每次叫人都让窦先生眉开眼笑。
冷面人变成了个可爱老头，有趣了不少。
“是不是今日的题太难了，没算出来？”
沈春妮摇头：“我早算出来了，答案是九两三钱，对不？”
窦先生惊讶：“可以呀，算了多久？”
沈春妮拉着他进门：“挺久的，算了差不多一个多时辰。”
“少爷，窦先生来了。”
窦先生来跟季宗彦请示年底盘帐的事，他如今是季宗凛的账房，为什么要请示季宗彦呢？
因为他想带沈春妮一起。
沈春妮一听高兴了，“盘帐呀，那是不是各式各样的帐都能瞧见？”
窦先生点头：“还有几种是不常见的，我还没给你讲过。”
沈春妮高兴的拍手，双眼渴求的看着季宗彦。
季宗彦刚剪完头发，利落的短发衬的脸面精精神神的，如华美玉似的透亮。
剃头师傅跟他行了礼，提着箱子走了。
他动了动脖子，觉得痒，沈春妮忙掏了帕子给他擦，季宗彦垂着眼睛。
“不行。”
沈春妮帕子抽回来，起了高腔：“为什么？”
季宗彦瞪眼，嚯，现在都敢跟他喊了？
沈春妮缩了缩脖子，声音柔的千百度：“为什么呀！”
季宗彦把她帕子抢过来，自己擦，“老宅的人在盯着，要盘帐不能在叶城。”
季家两位太太盘问沈春妮的是窦先生有所耳闻，想了想点点头，“那的确是不方便了。”
沈春妮抢话：“那我画个妆呢！我扮成男的！”
季宗彦朝她翻白眼：“扮男装上瘾是吗？又要去给人跳大神？”
沈春妮揪手指头：“上回不是跳大神……”
季宗彦切了声，问窦先生：“你都教了她些什么，帐类教全了吗？”
窦先生一一作答，季宗彦听完扯了下嘴角：“还真是好师父，教了不少。”
窦先生满意的看着沈春妮：“学生也好，学的快。”
沈春妮鼻子都要翘上天了，得意的不行。
季宗彦可吃味了，“看样子我是教不了你了。”
原本就是他要手把手教的，哼！
沈春妮明白他在想什么，秒变狗腿：“哪有哪有，少爷教的可多了，我字也写的越来越好了，书也看的越来越多了，都是少爷的功劳！”
季宗彦把腿往边挪，翘了二郎腿，“看书写字跟我有关系？”
书，笔，纸就在那放着，干他什么事。
季宗彦觉得自己像个多余的，供吃供喝供纸笔，就是没参与进去一点。
不开心！
窦先生在一边察言观色，忍着笑提议：“那少爷带春妮去叶城之外的其他商号看看账吧。”
“她纸上的东西学的差不多了，该实践了。”
季宗彦一听，眼神缓和了。
沈春妮愣着，“外城啊，那岂不是很远？冬天要来了，会冷的。”
她是担心季宗彦，结果季宗彦以为她不愿意，急道：“有车坐你怕什么？”
窦先生要带她去就去，他要带她去就嫌冷。
这丫头不跟他了，尾巴朝着外面了！
窦先生朝着沈春妮使眼色，沈春妮无奈又好笑，给季宗彦端了个礼，小声说：“那少爷，我有没有这个福气跟您去盘帐呀？”
季宗彦哼哼，“天很冷，到时候会下雪。”
沈春妮挪过去：“冷不怕，跟着少爷一点都不冷，下雪也不怕，坐车嘛，脚不沾地。”
“总之跟在少爷身边，什么困难不都不怕。”
长得好看的人儿都是小孩性子，得哄。
季宗彦长得顶顶好看，当然就得好好的哄。
果然季宗彦脸面缓和了，坐直了身子对窦先生道：“你继续教你书本上的知识，其他的我来。”
季宗彦的本事窦先生当然清楚，他无比的放心，点了点头，请辞走了。
…………
容公馆。
大夫人温敬娴叫了容垣第三次，他才回头。
“母亲什么事？”
“你怎么了？怎么心不在焉的？”温敬娴目光忧虑的看着儿子，她四十多岁，模样生的娇柔忧虑，半辈子贡献在容家，外表光鲜亮丽，其实被压抑的不行，容貌不免添了几分愁苦。
容垣抽回神，道：“没事，只是在想办女子学校的事。”
温敬娴把一杯热水推给他：“你也别太累了，注意休息，天冷了，别生病。”
容垣点头：“是，母亲放心吧。”
温敬娴存着句话老早就想问，见他这样恍恍惚惚的，忍不住还是问了。
“容垣，你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容垣一愣，脑袋里蹦出来个人，脸面染上一层薄红。
他咽了口口水，问：“母亲怎么这样问？”
温敬娴微微蹙眉：“我听到些不好的风言风语，彦哥儿家里进了个姑娘，你跟那个姑娘……”
她也尴尬：“没发生什么吧？”
容垣眸子躲了，低头喝水：“母亲不要停外面人瞎说，不可信。”
温敬娴哪里能放心，往他身边靠了靠，道：“容垣，你别忘了，你可是有婚约的，毓琇过了年就要来叶城定居了。”
容垣手指微颤，水烫灼了嘴唇，他拧眉，眼底暗了几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