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虚浮在楚墨白掌心中的万妖箓，万妖山上一片死寂，许多人眼底漏出了贪婪，楚墨白身后的大妖们也不例外，但更多的是忌惮。
毕竟对于它们来说，这万妖箓即是可以号令天下妖族的至宝，也是让它们痛苦不堪的邪物。
没有人出声，也没有人敢擅动，就连爕烨也收声敛息，阴着脸盯着万妖箓，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无争站在他面前，看着楚墨白，眉头暗皱，不言不语。
从当年到现在，他都不赞成对楚墨白大动干戈，不管是出于大局考虑，还是出于个人利益。
他很清楚，当年也好，今天也罢，楚墨白的事都不足为道，真正麻烦的是万妖箓本身。
他们也许能杀尽万妖林内的大妖，却杀不绝九州之外的妖族，同时，他也灭不掉身后这帮人心底的贪婪，有几个是出于九州安危考虑的，这么多年下来，他心里比谁都清楚。
死斗，绝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而这万妖箓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个甩不掉的麻烦，阴阳宫已经用全宗千年传承断绝的代价证明了这一点。
但是，他不敢在此时此刻当众开口允诺，所以只能沉默。
“老家伙，行不行，给个话呗。”
楚墨白抖擞着手里的万妖箓，歪着脑袋打量着无争，虽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能看到他眼底的戏虐与调侃。
无争眼皮抽了抽，瞪了一眼楚墨白，没吭声。
这时，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金瑶开口了。
“楚墨白，你搞这么多花样，到底想干什么！”
“简单。”
楚墨白知道无争的心思，对于这个老顽固，他并不陌生，所以也不再逼迫无争，转头一扫，看向了几人身后的楚桀。
“要他的命。”
话落，此间一静，众人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当看到脸色阴沉的楚桀后，齐齐一愣。
“为什么？”
这时，无争开口了。
看着眼前这个几乎在自己眼皮子低下长大的身影，他眉头暗皱，不等楚墨白开口，道出了心中潆绕多年的疑问。
“墨白，你也算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逍河更是待你如己出，如果当年不是他将你从冰天雪地中抱回楚家，你早已冻死了。就算你不念旧情，想要另谋出路，你也不该……”
“老家伙，老子当年没跟你说过老子为什么背叛楚家吗！你们有谁信过！你们都把心思放在了这张破纸上，谁又肯留意一下我的心思？！”
不说当年事还好，一说，楚墨白就忍不住了，手一紧，将掌中虚浮的万妖箓咯嘣一声紧紧攥住，怒指无争，红着眼怒骂。
对此，无争一滞，其身后金瑶等人则感觉到了楚墨白的愤怒，不自觉的退了一步，眼皮狂跳。
良久，无争才抽搐着脸皮，苦笑开口。
“墨白，不是我们不信你，只是面对逍河等人的遗体，你让我们如何信你？”
“这些年，我们每个人都问过你当年的事，可你除了矢口否认之外，什么都不说，即便我们愿意信你，也无从谈起。”
“呵呵……”
楚墨白笑了，眼底满是讥讽，冷声道：“好啊，如果我说是他当年雇用阴无极杀了楚家全家，从而栽赃于我，想要借你们的手独吞万妖箓，你们信么？”
“……”
听着这语气波动明显的气话，众人相顾无言。
扯淡，也扯个靠谱一点儿的好么。
你就是说楚逍河贪婪万妖箓，逼得你痛下杀手，也比说楚桀为了万妖箓弑兄杀父强吧。
众人相顾苦笑，无言摇头。
但谁也没有发现，他们身后的楚桀眼皮不自觉的跳了两下，眼底闪过一抹不自然。
“你看，白扯不是？”
楚墨白对他们的反应一点儿都不意外，嗤声一笑，压下心头的怨气后，冷着眼淡淡道：“所以呢，这些废话就不用说了，弄死他，这东西给你们，小爷不陪你们玩儿了。”
说着，他将目光看向了楚桀，毫不掩饰眼底的杀意。
楚桀见状，呵呵一笑，迎着他的目光走了出来，眼底带着挥之不去的‘悲愤与凄凉’。
“楚墨白，不就是想赶尽杀绝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又是栽赃，又是利诱的。来吧，要杀要刮，悉听尊便。”
“家主！”
他身后，楚家子弟见状大惊，不自觉的惊呼，跟了上来，却被他挥手制止。
而后，他走过脸色阴沉的爕烨，面色复杂的金瑶，若有所思的赤锋，最后走过一脸苦笑的无争，站在了楚墨白面前十丈外，一抖手中千心剑，冷眸而立。
“来吧，一个一个来，还是一起。”
“红曦。”
面对他的逼视，楚墨白冷冷一哼，他身边静立的红曦便身体一闪，化作一团红雾，消失在了原地。
而后，红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流转，化为一条人首蛇身的雾蛇，腾空一立，扑向楚桀。
楚桀见状，双眼一眯，手中千心剑嘭的一声散化，凝成一条剑龙，环身绞转而起，在雾蛇扑来的刹那带着刺耳的剑啸冲向对方。
随后，两者在半空相撞，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惊起，剑龙只支撑了片刻，便彻底溃散，细剑飞裂崩散，化作一道道流光飞向远方天际，而那雾蛇也被细剑刺的千疮百孔，化作一片片刺雾晕撒开来，将嘴角溢血的楚桀猛地包裹在内。
而后，一道血红的倩影静静的站在了他的面前。
两人对视，眼眸一闪，默不作声的点头，红曦便竖爪成掌，‘狠狠一掌’硬在了他的心口。
而后，就见他‘噗’的一声，猛地吐出一口鲜血，双眼微突，向前微弓着身倒飞出了红雾。
红雾内，红曦嘴角一挑，随之冲出雾瘴，带着滚滚流丝扑向楚桀，眼神冷肃，不依不饶。
楚桀身后的无争见状，脸色一变，在红曦后发先至，临近楚桀，探爪拍向他脑门的刹那冷声一哼，化作一道云影，消散在原地，转瞬又凝聚在红曦面前。
而后，并指如剑，点向红曦那原本探向楚桀的右手。
可是，就在这时，他身后满脸痛苦的楚桀突然脸色一变，变得极为狰狞，在无争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并指成剑，夹着一根细剑猛地刺进了他的腹部。
瞬间，无争脸色一白，而他面前的红曦则嘴角一挑，一掌印在了他的心口。
这一次，她不再是含而不发的虚力，而是实打实的全力一击，那洁白的素手轰碎无争的心口，穿透他的前后胸，出现在他的后心……
此间气氛，刹那死寂。
众人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就连楚墨白也是眼皮一跳，一时有些发懵。
“你……”
体内的灵婴如破灭的气泡一样快速溃散，四周原本随心而动，如臂挥使的天地之力也随着灵婴的溃散而开始与自己渐行渐远，眨眼间，就失去了感应。
渐渐的，他感觉到了心口汹涌而来的麻木，看着眼前渐渐昏暗的世界，他艰难的转过头，望向了身后这名自己要搭救的男子。
嘴唇嚅动，他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到了对方那狞而不笑的面容。猛地，他明白了什么。
模糊中，他脑海中又想起了当年初入宗门的那一幕。
‘……要想成为我的弟子，就得以天下众生为己任，锄奸扶弱，惩恶扬善，不可恃强凌弱，不得见死不救，不能临危而惧，你能做到吗？’
看着眼前满眼狰狞的男子，他惨然一笑，嘴唇蠕动了数次，最终化作了一抹轻叹……
这时，四周的众人才反应了过来。
“院首！”
“前辈！！”
“楚桀，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