樾州南部，不朽城。
樾州七十二城中，樾州城在西，毗邻万妖林，是樾州的西大门。青木城中部靠东，毗邻天涯谷，天涯谷外就是不枯林，算是樾州的东大门。
而不朽城则在樾州南域，下临炑州，算是樾州的南大门。除此之外，还有一座青林城，在樾州北境，与沐州毗邻，是樾州北大门。
除此之外，还有六十八座大小不一的城池分部樾州境内，有大有小，各自不一。
此时，不朽城内，人声嘈杂，流言四起。
“……怪了，万妖林真的空了，那些畜生一个都不见了。”
“当真？”
“你自己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城门内，三三两两的修士聚集在一起，旁若无人的讨论着，不少人被他们吸引，围在一旁，或皱眉思考，或眼带诧异。
不知什么时候起，樾州流出了一个谣言，称万妖林内的大妖都走了，横穿樾州，进了不枯林，然后再没回来。
不少人前往万妖林查探，发现里面的大妖真的一个不剩，全不见了。
整个九州因此议论纷纷，流言四起，樾州做为事出之地，震动更盛。
“奇哉怪也，他楚墨白想干嘛？难不成真跟传言所说，他是被冤枉的？我可听那些从青木城内逃回来的人说了，当时可是楚墨白带着白泽出手将他们救下的。听他们那口气，似乎发动这场妖祸的另有其人。”
“不知道，不过也不能排除从青木城逃出来的那些人，包括通冥渊下的各大仙门子弟为了活命投靠了楚墨白。我听说，楚家家主楚桀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死在了楚墨白手里，难保他们不会为了活命，投靠楚墨白。”
“不应该吧，这八大仙门，尤其是凌云逸他们，几乎每个都跟他有血海深仇，他们会妥协投降？”
“这事谁说的准，生死面前，谁还顾得上那些。”
“我不认为，我总觉得楚墨白可能是被冤枉的，当年他可是亲手杀了墨邪，如果……”
“行了行了，楚墨白善也好，恶也罢，自然有各大仙门操心，我们还是多操心操心自己吧。你们谁有兴趣跟我去不枯林转转？”
嘈杂的人声瞬间一静，众人不约而同的停了下来，你看我，我看你，一时无言。
“这……不太好吧，毕竟那里现在是楚家的地盘。而且，这不朽天宫的事儿都不知道是真是假，没必要……”
城门前，楚墨白蹲在一个草垛上，一手烧鸡，一手烈酒，边听他们扯淡边大快朵颐。
楚家的事结束了，虽然结局悲哀，但不管是对他还是对枉死的楚逍河等人，都算有了一个交代，至于九泉之下他们会怎么看待他，那是以后的事儿了。
现在，他想在周游九州，消声匿迹前，最后看一眼楚逍河，道个别。
为了避免麻烦，他特意绕了个道，避开了樾州城，从不朽城入境，前往天涯谷。
上一次匆匆忙忙的，也没顾及这些。
现在闲下来了，便想了起来。
至于他们嘴里说的那什么不朽天宫的传承，是最近兴起的一则谣言。
据说，在九州各地秘境中，都存在着一个上古仙门遗址。而这不朽天宫，就是樾州的上古仙门遗址。在里面，好像有一个至宝，名为不朽天珠，说是从仙界得来，拥有着让人成为仙人的强大能力。
不仅如此，九州其它州域也兴起了各种各样的流言，都是关于各州分隔域外妖域的秘地传说。
传的有鼻子有眼，极具煽动性，不少人信以为真，去了彼此相近的地方，但至今没传出什么准确消息。
楚墨白对此也没什么太大的兴趣，权当听个乐子。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渐渐地，城门处围聚的人散了开来，有人回城，经过楚墨白面前时无一不用鄙夷的目光对他聊表心意，有人则直接离开，三五成群，消失在了远方天际。
楚墨白对于那些鄙视的目光浑不在意，啃完手中烧鸡，喝着烈酒，摇摇晃晃走向远方。
…
数日后，他来到了天涯谷，而入眼的一幕，却让他脸色一变。
“……楚公子，我聂某人也不是什么不通情理的人，只要你当众宣布解散楚家，并交出东木令，我可以放过你们，如何？”
天涯谷内，站着一群身着黑衣，身负墨剑的人，他们面前，躺着一地木叶丹衣的身影，有几人已经昏死过去，腹部破了个血洞，更多的人则是脸色惨白的躺在地上，看着横在自己脖颈间的墨剑，敢怒不敢言。
而在他们中间，站着一名中年男子，鹰眸剑眉，自带戾气。中年男子脚下，坐着一个少年，脸色苍白，眼神愤怒，面容扭曲。
他面前，浮着一把剑，通体漆黑，乌光暗闪。
谷外四周，还围着一群修士，目光闪烁，有人同情，有人淡漠，也有人暗中戏虐与嗤笑。
“楚公子，不用这样看着我，强者为尊，弱者为奴，你楚家当年也是这么干的，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以你楚家现在的实力，我不做，其他人迟早也会做。说不定做的比我还狠。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聂无痕抬手握住剑，拍了拍楚魈的脸，两下见了红。
楚魈咬着牙，盯着聂无痕，垂在地面的手缓缓回缩，五指扣如地面，带起五道淡淡血痕。
“当然，如果你不服，可以随时来挑战，我聂无痕随时欢迎。前提是，你要活到那时候。”
聂无痕看到了他的不甘与愤怒，嗤声一笑。
楚魈一怔，随即松开了手，垂下了头。
是啊，死容易，但我还不能死。
楚墨白还没死，我怎么能比他先死。
这么想着，他抬起满是泥泞与血污的手，伸入怀里，掏出一物。
那是一块刻着木叶纹络的晶绿色玉牌，巴掌大，带着一股淡淡的药香，闻之一震，有一种凝神静气的异效。
聂无痕用手中墨剑接过了玉牌，拿在手里上下打量了几眼，嗤声一笑，将目光转开，重新落在了楚魈身上。
楚魈脸抽了抽，咬着牙，垂下了头。
“从今天开始，楚家解散。”
话落，此间一静。
围观众人中，摇头者有之，嗤笑者有之，不一而足。
众人之外，楚墨白站在人群中，目光闪了闪，忍了下来。
这人不俗，虚空引剑，想来是修出了神识的婴变期修士，以他现在的实力，除非动用万妖箓内那几个沉睡的妖魂，否则毫无胜算。
但没意义。
他能帮的了楚魈一时，却帮不了他一世，如果舍弃了这虚名，能平凡安度一生，保住楚家这最后一丝血脉，也算是一件善事。
“不愧是聪明人，有见地，怪不得能从通冥渊内活着出来。哈哈哈……”
片刻后，聂无痕离开了，笑声朗朗，久久不息。
没多久，围观的众人也散了去，有人跟着聂无痕离开，有人转向他方，每个人离开时，都会不自觉的望一眼人群中央。
那里，楚魈坐在原地，垂着头，一动不动。
他身后，‘楚桀’静静的看着，神情似惊似怒，但已经无法言语。
四周，满地残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