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扬望着倒地的两具尸体，身子止不住地颤抖。他从未杀过生灵，这是他一次杀生。
那滚烫的鲜血滴落在他拳头，脸上的那一瞬间，他感受到了一股莫名的恐惧，同时又夹杂着酣畅淋漓的痛快感。
他的目光从那两具尸体上面移开，看向此刻那些人。
他们早在风扬动手的那一刻，便跪在地上，头也紧贴着低，像是和泥土长在一起一样。
风扬走过去，将一个人扶起来，那人起身，便听见风扬的话传来：“老丈，带着你的族人离开吧！你看，那些欺你压你的所谓的神，也如你们一样，会害怕，也会死！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从此随我们逃去吧！”
“在此地之外，有你们人族城池，有强者庇佑，且去哪里吧！”
风扬的声音很轻，很柔，可落在那老人的耳中却比雷鸣还要响亮，比打雷还要吓人。
当即跪在地上，身子瑟瑟发抖，道：“我们是大人饲养的口食，怎能轻易跑掉，有大人再次庇佑，却是不敢逃哩！况且，大人对我们挺好的，我们实在不敢逃跑！”
风扬闻言，气极道：“对你们好，这个世界上，怎会有人认为吃同族血肉，食同族魂魄的异族，是个好人，这是个什么狗屁道理。”
“我们生来便是大人饲养的，吃的也是大人赐予的，大人要吃我们，我们也是自愿的！”
“自愿的，这世间真的有可以贡献生命，血肉，放弃尊严，放弃灵魂，甘愿成为食物的人吗？”
风扬这般想着，却没有说出口来，他眼眶中流动出一股温热的眼泪，他别过头去，轻轻将那泪水逝去，这一幕落在那云天河眼中，云天河暗自点点头，他想让风扬见着的，便是这样的场景。
风扬回过头，看着那些依旧跪在地上，仿佛和大地融合在一起的人，他的喉咙动了动，将话咽了下去，看着那些人，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有！
“大人，神！你们把他供上神龛，每隔些许时日便奉上你们的孩子，以求庇佑！可它，你们眼中的神，他可曾真正的庇佑过你们！”
“在那些异族出来吃你们的时候，便应该出现，即便是说一句，这他么是我养的食物也好过些，可是它没有，这劳什子狗屁的神，没有啊！”
“你们将它捧上神龛，以为它高高在上，那我今日，便将它从那神龛上拉下来，让你们看看，你们眼中所谓的神，究竟是何模样！”
他胸中积聚着怒气，那股怒气横贯他的五脏六腑，直冲他的眼睛。
眼睛里的那一道茧，微微颤抖着，有一股力量弥散开，从他的眼睛，流动到手臂之上。
他不自觉地挥出那一拳，那一拳拥有着强大的力量，一瞬间，便将那雕塑打的破碎，一块块碎片落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些人，见着那雕塑破碎，神色之中充满了绝望，好似看见了世界末日一般。
“你们供奉的神，终究是泥土一堆，可以打破，可以打碎！站起来，打碎它，打破它！”
风扬的声音落下，便见那老人气极，站起身来，须发皆张，指着风扬，许久说不出来话来，而后，有好像意识到风扬的血脉，随即跪下来，膝盖在地上移动，跪着，走到那破碎的雕像前。
他捡起一块雕塑碎片，插入自己的心脏，鲜血从他胸腔之中喷出，如同盛放的红色花蕾，很美，很凄凉。
其他人见了，亦是如此，他们移动过去，从风扬的脚边跪着走过去，风扬怔怔地看着，看着他们一如那老者一样，捡起碎片，插入胸口，竟不带一丝犹豫，没有言语，仿佛一部悲情的默剧。
他看见一朵朵红花盛放，绵延不绝，盛放在眼中，凋零在心中。
他看见那碎片在吸收着那些人身上的血肉精华，生命气机。
渐渐得，那些人身上的血肉精华一点点地被吞噬干净，只剩下皮肤，包裹着骨头，原本的衣服过于宽松，落在地上，而他们胸前的碎片在吸收了这些力量之后，一点一点地复原，最终恢复成原貌。
紧接着，那雕像簌簌作响，随着一道绿光浮现，一道身影从雕塑之中走出来。
“不好！”云天河迈出一步，将风扬护在身后，随即，手中流动一圆球剑丸。
那剑丸飞速飞出，落在那身影之前，刹那间，上万道亮光闪过，顷刻间，浮现出上万把剑，那剑如同剑雨落下，顷刻间便将那从雕像之中走出的身影吞灭。
那身影尚未来得及反应，便被这上万道剑光绞灭，雕塑化为齑粉，那身影彻底被绞灭。
就此，那神，被云天河一招灭杀。
“还好只是一个一转神灵，还对付的来！”他手一拂，那剑丸重新落在他手中。
“你曾说，入归墟去寻爷爷，是为了去寻找希望！可这样的一个种族，真的存在希望吗？”风扬低沉着声音，指着此刻肉身已然干瘪的人说道。
“是啊，我是去追寻希望的！”
“可这样的种族有希望吗？我看到的，只有腐朽，从心，到灵魂已然腐朽，他们的膝盖是长在泥土里面的，拔不起来的，他的脊椎，是柔软的，撑不起来身子，能够堂堂正正地站着的！”
“他们双脚立在地上，可灵魂却跪在地上，精神和大地贴在一起，是那肮脏恶臭的烂泥！”
“他们没有了傲气，没有了骨气，没有了尊严，它们麻木不仁，它们从心灵到灵魂让人厌弃，他们将别的生命视为神，却将自己的生命踩在脚下，视为草芥！”
“我不懂，不懂这样的种族有什么希望，这样的生命，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你若追求的希望，在这些人看来，却是推动他们走向灭亡的深渊！希望，从来都不存在过，因为它们从来不相信希望。”
风扬说着，他觉得胸腔之中有着灼灼燃烧的火焰。
“希望，从来都不存在在它们心中，我所追求的希望，从来不是为了它们！当它们选择放弃尊严，放弃灵魂，甘愿跪在地上，奉上血肉至亲的那一刻，它们已经不是人族了！”
“你不是想看看希望吗？希望不再这些已经算不得人的两脚羊身上！你想看希望，好，我带你去看看希望！”
云天河笑着，拉着风扬的手，从此处离开。他知道，该让风扬看见的绝望已经看见了，接下来，便让他却见一见希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