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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心沐

——梦之源

不再忧郁、不再犹豫,我要果断地收回我的话:爸爸,不用给我捎钱了,我的头发不直也不用拉了,拥有你们的爱,高翘的马尾也飘逸!

独赏

有一个小沙弥非常爱炫耀,有一天,法师送了一盆夜来香给他。

第二天一早,小沙弥高兴地对法师说:“夜来香真是太奇妙了,它晚上开放,清香四溢……”

法师就问小沙弥:“它晚上开花的时候,吵你了吗?”

“没有,”小沙弥高兴地说,“它的开放和闭合都是静悄悄的,哪能吵我呢?”

“哦,原来是这样啊!”法师说,“老衲还以为花开的时候得吵闹着炫耀一番呢!”

小沙弥的脸刷地一下就红了。

我想,触动小沙弥的除了法师话中的“点睛之语”,定还有夜来香的特质:静而不喧,香而不炫。这是一种自在的内敛之美,这是一种清幽的独赏的境界。

独赏是一种“人誉之一笑,人毁之一笑”的超然与自信。记者问刘震云:“你的《一句顶一万句》获得了茅盾文学奖,你有什么感受?”刘震云说:“得知这一消息时,我正在菜市场买菜。没有特别的感受。我喜欢我这部小说,它获奖了,我喜欢,它没获奖,在我心中它的价值不减。”

懂得独赏的人像暗放的花儿,像春夜的雨,像流动的云,是自然,是天成,是本色,是无畏,不需伪装,无需矫饰。

独赏是一种稳坐幕后的宁静与淡泊。喜欢钱钟书婉拒记者的幽默:“假如你吃一个鸡蛋觉得不错,何必要认识那下蛋的母鸡呢?”或许,让我们难以企及的不仅是大师的天赋和成就,还有那源自内心深处的泠泠作响的宁静之泉。

孔子说:“芝兰生于深林,不以无人知晓而不芳。”有些宁静之音是与生俱来的,在闹市不变其色,在僻壤不易其香,这样一种人,即使在深山,亦能千娇百媚地绽放;即使在幽谷,亦能如醉如痴地芬芳。

独赏是历经风吹雨打后的从容和豁达。刘禹锡被贬二十三年,依然“静看蜂教诲,闲想鹤仪形。法酒调神气,清琴入性灵”,不怨、不争。悟蜜蜂精神,想君子仪形;喝酒不为解闷,只为调节精神;弹琴不为消愁,只为陶冶性情。

梁漱溟认为,人类面临三大问题,顺序错不得:先要解决人和物之间的问题,接下来要解决人和人之间的问题,最后一定要解决人和自己内心之间的问题。

这最难的怕是要解决人和自己内心之间的问题了。

人和物之间的问题随着年龄的增长,可以通过慢慢积聚来解决;人和人之间的问题可以通过彼此的宽容和忍让来沟通解决;而人和自己内心之间的问题该如何解决呢?名利多的时候就浮躁,杂事多的时候就急躁,难事多的时候就烦躁……

那就让自己沉静下来,静成一棵松,静成一道岭,静成一条路,在风雪中挺拔,在寂寞中坚守,在踩踏中延伸,听风听雨听鸟鸣,赏花赏月赏自己。

白岩松在采访的时候,碰到一个老人,那老人在路旁的花坛边驻足,探身倾耳,白岩松很好奇,那老人说:“我在倾听花开的声音!”

任凭市音聒噪,我自独赏天籁!

喧闹的是世界,宁静的是心灵。请留那么一刻,让自己驻足,闲看一片叶子悠悠地飘落,静听一棵小草懒懒地打呵欠。在胸间种一树繁花,在心底植一丛绿竹,遥想,花香盈怀、翠影飘摇。

人处世间,自会有俗事相扰,在处理好人与物、人与人的关系时,也应该适当留一点时间给自己,倾听自己内心的声音,保持心灵的愉悦。很喜欢梅子的一段“忠告”:爱一个人不要爱到十分,八分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两分,用来爱自己。

是啊,爱物、爱人是应该的,但是自私一点又何妨?

让自己像悄然绽放的夜来香,在暗夜中把自己欣赏成一个怒放的奇迹,一个百花的传奇,一个逐梦的天使:暗暗传香,不惊扰别人;静静独赏,不慢待自己。

修心

自己不做坏人是君子的本分,这是修身;自己不做坏人还把恶人感化成善人,这是修心。

心是一扇窗,把微笑的心送给他人,便是为铤而走险的人推开一扇转身的门。

喜欢“玛丽的微笑”:

玛丽打开房门的时候,一把明晃晃的菜刀正对着她,持刀者一脸凶相,目光凛凛。玛丽镇定下来微笑面对持刀者,像面对一个久违的邻居:“我早就想买一把菜刀,您来得正是时候!”她掏出钱递给持刀者,从他手里“拿”过菜刀,持刀者的眼光由寒凛变为严肃,由严肃变为沉静。他捏着“卖菜刀”的钱,转身对玛丽说:“您将改变我的一生。”

台湾作家三毛曾说:“人都说台北人不热情,其实是自己先没有热情而已。”生活中常听人抱怨别人的不是,自己怎么就那么倒霉,碰到一个小心眼儿上司、居功自傲的同事、处处难伺候的手下,却不想用自己的真诚、实在、热心去融化他人心里的寒冰,用诚挚的微笑去给走投无路的人一个光亮的出路。

南怀瑾先生说:“你为什么在心中怨恨?不要怕人家不了解你,最重要的是你是否了解别人。”

替他人着想,不但不能使自己卑微反而会使自己高贵,这是修心。

心是一方宇宙,把皎洁的明月送给他人,便是在汹涌的浪涛中昭示“回头是岸”。

喜欢送“明月”给小偷的禅师:

在山中修行的禅师碰到光顾自己茅屋的小偷,月光明亮,他怕惊动小偷,在门口静候。

小偷找不到值钱的东西,返身离去时遇见了禅师,正感到惊慌的时候,禅师说:“你走老远的山路来探望我,总不能让你空手而回呀!”说着脱下了身上的外衣,说道:“夜里凉,你带着这件衣服走吧。”

说完,禅师就把衣服披在小偷身上,小偷不知所措,低着头溜走了。

禅师看着小偷的背影,感慨地说:“可怜的人呀,但愿我能送一轮明月给你!”

第二天,温暖的阳光融融地洒照着茅屋,禅师推开门,睁眼便看到昨晚披在小偷身上的那件外衣被整齐地叠放在门口。禅师非常高兴,喃喃地说道:“我终于送了他一轮明月……”

想到禅师在皎洁的月光下怕惊扰了小偷静候在自己的门外。这是怎样的悲悯情怀呢?

小偷不是自己的儿孙,不是对社会有益的人,禅师面对的是陌生人,是个行为不端的人,可是禅师想到的是如何不惊扰了这份静夜的“过失”,禅师没把小偷当“小偷”,首先当成了一个人、一个孩子。

小偷没偷着东西应是咎由自取,可禅师不这样想,他把自己的热心给了他,没有批评和指责,没有责罚和怨怒,禅师用挚爱的浮尘扫去了小偷心里的污垢,他用内心坚守的明月赢得了一片朗朗月光。

或许,在尘世之中,信任是最重的砝码,懂得是最深的救赎,善意是最大的压力。

用一颗宽容的心待人,这是修心。

每每对这样的故事不能释怀:

一个深得方丈器重的小和尚动了凡心,放浪形骸,常做些不法之事。几年后小和尚忽然忏悔了,他找到方丈请求原谅,想重新皈依方丈座前修行。方丈深深厌恶他在山下的恶行,说:“你罪孽深重,若想佛祖饶恕,除非桌子上开花。”

第二天,方丈进佛堂诵经,刚一进门,便看见佛像前的桌子上开满了大簇大簇的花朵。方丈在瞬间彻悟,可是为时已晚,心灰意冷的浪子又过起了荒唐的生活。

方丈圆寂前对围在身边的弟子们说:“你们要牢记,这世上,没有什么歧途不可以回头,没有什么错误不可以改正。”

真心向善的念头是罕有的奇迹,好像佛桌上开出的花朵。而让奇迹陨灭的往往是一颗冰冷的、不肯原谅、不肯相信的心。

人生很短又很长,在很短的路上要修身,不说恶语,不作恶事;在很长的路上要修心,以恕己之心恕人,怀善念,怀慈悲。

牧心

天、地、人三者之中,人是与天地共生的灵秀之作。天高云淡,朵朵白云浅舒曼展;地孕华彩,枝枝叶叶碧翠流光。人行其中,是造物主独特的安排,是浩瀚宇宙赐予天地的杰作。

有了人,便有了创造,有了繁衍,有了热闹。

而人有了心,便有别于禽兽。

有了心,便要牧心。不能让这颗心四处游走、飘忽不定、随波逐流。举起沉静的牧鞭,好好呵护这颗心。拂去繁华背后的苍凉,拂去喧嚣背后的尘垢,拂去追逐背后的苦闷,安静下来,倾听心的呼叫,顺遂心之所愿。看想看的,做想做的,爱想爱的,使心澄明,使心顺泰,使心绽放。这样,当我们抵达生命的终点时,才不会守着一颗麻木的、单调的、郁闷的心懊悔不已。

在电视上重睹“六小龄童”的风采,章金莱先生虽然脸上有了皱纹,但是穿着大红色T恤的他依然神采不减当年。

我想,他一定是个善于牧心的人。他的心曾随着时间漂移,演过周恩来、鲁迅、胡适,也演过其他角色,但是真正被人们称道和记住的,仍旧是倾他前半生心血的“孙猴子”。最后,他透过飘荡的迷雾,用一根牧鞭收拢了自己的心:承续“猴”精神,延续“猴”文化,荡去浮尘,将一颗驿动的心安放在宁静的牧原。

我想,这才是本真的“六小龄童”吧,不管他有多老,不管他脸上添有几多沧桑,我们都能从那平静自信的眸子中找到他:不迷物欲,找到自己;不耽名位,只做自己。

人的生命是来自造物主的无尽宝藏,每个生命都是独一无二的存在,每个生命都有自己来到这个世界的绚丽和光彩,给蓬勃的生命提供能量,让自己的心引领自己迎来生命的花开。

现如今“富二代”、“拼爹时代”的词屡见不鲜,但是我想,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愿意做“富二代”,并不是所有的富二代都会因“爹硬”而有一个够硬的前途。

这样的痛苦古代也是有的,比如王阳明。世人知道的是他的惊世骇俗:新婚之夜将新娘子放了“鸽子”,去寻僧访道!

难道王阳明是个无欲的怪人?非也!

当面对倾心于他的美丽的贵州女子阿萝的问题“和这朵小花比起来,先生是对我心动,还是对花心动呢?”

王阳明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一个大男人,面对这么一个青春靓丽的生命,这么一张花容月貌的面孔,总不能无动于衷,却反而去称赞一朵不会说话、也不会聊解我山中寂寞的小花吧!”

可知,王阳明不是熄了人欲的圣人,他逃婚、厌学,是因为他不愿意听从父亲的摆布,身为状元的王华竭力为儿子铺就的锦绣前程、花好月圆伤了王阳明的心。

王阳明有自己的选择,他有自己的思想,他有自己的心事。每个人都不能为另一个人生存,一个人即使走的是弯路,也是历练,也是财富。

王阳明遵从自己的心,走出了不同于父亲加官进爵的仕途之路,他把自己的名字以独特的方式高悬在圣贤的星空。

不管有多少财富,不管有多大的神力,不懂得牧放孩子心灵的父母不是称职的父母,人生只有一次,在生命面前,所有的人类都是平等的,不能因为自己给了孩子生命就有权利对孩子的心意指手划脚,任何人都不能把自己的心强加于另一颗心,不能用自己的心复制另一颗心,不管这颗高高在上的施舍之心、膨胀之心、自以为是之心、居高临下之心自认为有多么完美。

很欣赏股神巴菲特,他送给儿子的人生礼物是“打造你自己!”他的儿子彼得·巴菲特在美国被称为最棒音乐制片人!

为什么不学学巴菲特呢?孩子,我给你的是港湾,无助的时候可以回来,但是这个港湾不能庇护你到彼岸,大胆地到自己的原野中牧放心愿,我能给你的是祝福,只有祝福!

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眼睛,这双眼睛应该看到的是自己想看的世界;每个生命都有自己的心愿,这个心愿不能为了满足别人的心愿而凋零。

生命是如此宝贵,在每一个当下、在每一时刻,都让自己保持一种赤子般的情怀,不流连让心厌恶的事,不收留让心负重的事,不咀嚼让心煎熬的事,卸重以轻身,减欲以轻心,做合乎事理之举,做顺应自然之事,赋予生命以超越的色彩,赋予心灵以凝露的晶莹,让生命欢笑,让灵魂舒展,让心愿飞翔!

为了开心

黄永玉就不愿意回答“意义”的问题,他说:“人生不要去找意义,过日子平平常常就好。”

画家画荷,往往要赋予荷花“出淤泥而不染”的意蕴,可黄永玉不。

他画的荷花没有给人那种非常清高、出世的感觉,而是一种很绚丽、灿烂的气质。

为纪念建党90周年,他创作了巨幅国画《九荷之祝》,当记者问及这幅画的创作意义时,黄永玉表示并无深意。

黄永玉说:“画画儿这件事,有的人愿意把它弄得很有意义,从起床一天到晚都是意义,哪有那么多意义呢?党90岁了,有这么一个机会,感觉应该画就画了,高兴嘛!”

是啊,高兴就画了,非得事先想出什么意义吗?

痴心的记者非要问画画为了什么,黄永玉的回答是:“为了开心”。

多舒服啊!

想起了一个我敬重的作家,笔会之余我们一起散步,他谈到他在美国留学的女儿一脸的幸福。

我对他表示祝贺:“你有这样一个优秀的女儿,真骄傲啊!”

他看着我说:“即使她不这样优秀,就在我的身边做着平凡的工作我也是高兴的!”

是啊,孩子怎样活才算有意义呢?平凡有平凡的好、优秀有优秀的好,儿女若没出息,但是能风风雨雨地陪护一生,冷暖照顾,钱财不多,但是亲情常在;儿女虽不能陪侍左右,但是在外面有发展,风光无限,做父母的不就是想让孩子顺风顺水吗?

这样一想,可不就开心了!

凡事都可以这样想的:

工作忙碌,但是生活品质高,开心;工资微薄,但是清闲自在,开心。

丈夫升职,拓展了发挥能力的空间,开心;丈夫平常,但是朝夕相守,开心。

……

开心就好,高兴就好,不要被那么多的“意义”困扰,想破了头、钻破了牛角也无济于事,芸芸众生,只要开心,各有各的好。

出官拜相,为国事鞠躬尽瘁的诸葛亮好;归隐田园,荷锄垦荒赏菊望月的陶渊明好;出国留学,学有所成的钱学森好;立志创新,专心志趣果断辍学的乔布斯好……

仰首看天,天有星月自运行,无关悲喜,无关意义;

俯首看地,地有万物自盛衰,无关荣辱,无关情绪。

顺着自然,循着规律,简单、快乐地生活。

参加女儿学校“真爱洒满人间”的活动,演讲者讲了一个故事:一个深山里的大学生,父亲在暴风雨之夜坠崖而死,母亲抚养幼子求学,为了供儿子上大学,母亲一次次卖血,在血站对好心的工作人员下跪。大学毕业的儿子为了实现对女友的承诺,要考研究生,母亲走出深山到城市捡垃圾、卖血供儿子读研究生。演讲者很动情,台下的学生和家长哭声一片。

我没有哭。我为这位母亲辛酸、为这位已成年的儿子愤怒:男子汉条条大路通罗马,母亲的血铺就的路走起来会是怎样的沉重?

《人性的解读》中有一句话:“过强的上进心实是罪恶之心,我们对其最好敬而远之”。

喜欢《不生气》文集里的一个故事:

三位母亲在河边洗衣服,其中有两个都夸自己的儿子孝顺,只有一位母亲沉默不语。

三个人拿着沉重的木桶回家。

一个儿子翻着漂亮的筋斗过来,在众人的夸赞声中跑远了;

又一个儿子唱着歌儿走来,歌声嘹亮动听,在众人的喝彩声中离开了;

两位母亲骄傲继而叹了口气。

最后一个儿子走来了,他走到母亲面前,拿起了木桶!

母亲腼腆地笑了。

让孩子上跳舞班、绘画班、英语版、奥数班等等学得全才全能才是最有意义的么?

那么自由、乐趣、爱好、童趣、童真呢?那么理解、爱、怜悯、感恩呢?

这些就没有意义么?

怎样生活才有意义呢?

正如黄永玉所说:“不要什么都找意义!”

人为什么活着呢?

黄永玉老人已经给了我们一个简单的答复:为了开心!

正如他写作的长篇小说的题目《无愁河上的浪荡汉子》。

人生如路,不管经历怎样的坎坷,都要尽可能地减少忧愁,把愁闷的复杂归于开心的简单;人生如河,不管面对怎样的激流,都应该率性自然,乐而忘忧。随河而行的人都是自在的“汉子”,漂流的终极目的是为了开心:自己和他人!

乐得苦离

辽宁兴城菊花岛(原名觉华岛)在辽金时代曾是远近闻名的佛教圣地,辽代名僧司空大师就曾居住岛上,并在岛上修建了大龙宫寺,大龙宫寺建成后成为辽代的佛教中心,大龙宫寺的住持当时被奉为国师,在佛教界此岛有“南有普陀山,北有觉华岛”之誉。

大龙宫寺环境优雅,由大雄宝殿、天王殿、钟楼、鼓楼等建筑组成。寺院里有一株枝繁叶茂的菩提树,粗壮的菩提树挂满了人们祈福的小挂件,为这所寺院增加了得道修行的韵味和禅意。

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生机勃勃的菩提树,传说2500年前佛祖释迦牟尼在菩提树下静坐了7天7夜,战胜了各种邪恶诱惑,在天将拂晓,启明星升起的时候,获得大彻大悟,终成佛陀。

所以,佛教一直都视菩提树为圣树,印度则定之为国树。

站在圣树前,我双手合十,祈祷菩提树赐我更多智慧,让我顿悟真理,达到超凡脱俗的境界,用自己觉悟的文字造福众生。

菩提树旁边有几间禅房,有位擅长讲法的高僧,高僧的禅房名字叫“乐得苦离”舍,仔细品咂,这名字真有意味。

“乐”和“苦”像是一对冤家,得到了“乐”,“苦”自然就离开了。

小学生得了100分的“乐”,繁重作业的“苦”就淡了;高中生得了名校录取通知书的“乐”,浩瀚题海的“苦”就少了;企业家得了亿万身价的“乐”,艰苦创业的“苦”就小了;书生们得了平步青云的“乐”,绞尽脑汁钻营的“苦”就化了……

有了笑容,眼泪就退缩了;有了笑声,伤口就愈合了;有了快乐,痛苦就隐身了。

“乐”和“苦”像是阳光与乌云,心里总想着“乐”,“苦”就果断消失了。

东坡一生坎坷,屡次被贬。被贬临皋,穷乡僻壤,家人有了怀乡之忧,东坡则笑曰:“临皋亭下十数步,便是大江,其中有峨眉雪水,吾饮食沐浴皆取焉,何必归乡哉?”

友人范子丰宅邸阔大,有了炫富之欲,东坡则曰:“江水风月本无长主,闲者便是主人。范子丰府第与此(临皋自然风景)孰胜?所以不如君者,无两税及助役钱尔!”

他被贬到中国本土之外的琼崖海岛,当地无医无药,朝廷小人充分体验着报复之快,他面带微笑、羽扇轻摇:“每念京师无数人丧生于医师之手,予颇自庆幸。”

有了“传语江南父老,时与晒渔蓑”的恬淡之乐,有了“小舟从此逝,江海寄余生”的洒脱之乐,有了“无事以当贵,早寝以当富,安步以当车,晚食以当肉”的自足之乐,还有怎样的苦能让人紧张、愤怒、愁肠百结、抑郁难平、萦绕心怀、拂之不去呢?

可见,“乐”是境界,“乐”是情怀,“乐”是选择,“乐”是心态。

“乐”得“苦”离,是处变不惊的镇定,是善纳万物的胸怀,是自我释怀的诙谐,是看淡得失的成熟,是洞察世事的智慧。拥有心灵的喜悦、思想的快乐,便深得“乐得苦离”的真义。

“乐”和“苦”像是包蕴佛家因果缘分的种子,“乐”积善缘可能会收到意料之外的善果;“苦”心谋划反而可能颗粒无收。

以本职为乐、以服务为乐的普通楼管员齐明会,成了大学生最敬重的“版主”;以平凡为乐、以助学为乐的普通洗脚妹刘丽,成为感动中国的“最漂亮洗脚妹”;以奉献为乐、以帮人为乐的普通工人郭明义,成了荧屏主角;以付出为乐、以真诚为乐的大陆护工,获得台湾垂暮老人的百万家资……

生活就是这么怪,有“乐”才有“得”,“乐”得越质朴、越本真、越无欲无求,越能得到认可、得到敬重、得到根本就没想过会得到的东西。

好事为什么不落到我头上呢?因为抱怨,因为牢骚,所以可能得到的也失去了。“乐”的人只顾着笑,而忘了怨,所以他得到了;“苦”的人只顾着怨,而忘了乐,所以他失去了。

可能,这世间,最让人心动的,是“乐”而不是“苦”吧!

欲望低了,快乐就长了

人有时候为什么会那么痛苦呢?

房子有了,想换个大的;车子有了,想换个好的;衣服穿不坏,想要件新的;官位有了,想要更高的;钞票有了,想要更多的……

除了欲望,脑袋里再没有别的,所以辗转、所以头疼、所以郁闷,所以,不知道怎样活着才叫舒服。

该蹲下身子,看看孩子。

没有比较的欲望,快乐自然就会旁逸斜出。

女儿告诉我她下午放学要跟她们班的小朋友刘丽一起回家。我有点不放心,远远地在后面尾随。她和刘丽有说有笑地背着书包走出校门,走着走着,她俩停在一个推车卖杂货的摊位前,我看到刘丽淘出5元钱,买了一把漂亮的折叠纸扇。

只见女儿从背上取下沉沉的书包,把书包放在地上,低头费力地翻找,终于,她找出了几个硬币,在手心里数,随后又把钱放回书包里。然后,重新背好书包往前走,一路上她歪头盯着刘丽玩纸扇。

晚上我回家,发现沙发上有一堆纸扇,手法很粗糙,纸也很小,只有四五个褶皱,几乎不能扇风,但是每个扇面上都用彩笔装饰上图案,有送给“姥姥”的,有送给“爸爸”、“妈妈”的。她乐呵呵跑过来,问我是否喜欢她的折扇。

我很惭愧:如果是我,会不会因为自己买不起纸扇(我每周只给她5毛钱零花钱)而暗自伤心因此错过了独创的一份快乐呢?

不羡人有我无,所以无忧,所以自在。

没有奢侈冗赘的欲求,快乐就会潜滋暗长。

到了三年级,老师让她们用圆珠笔写作业。正好我有一个圆珠笔送给她用。过了一段时间,她边写作业边嘟哝:“妈妈,我们同学都笑话我呢!”我说:“为什么呀?”她说:“只有我的铅笔盒里有一个圆珠笔!还没有图案!而且老师说了,要用浅色圆珠笔,不让用深色的!”

写完作业,我带她买老师要求的那种深色圆珠笔,故意给她10元钱,让她看着买。她自己跑到文具店,一会儿乐呵呵地举着一支笔回来了!

“怎么才买一支?”我问。

她一本正经地“教育”我:“笔少让人笑话没关系,字写得不好看让人笑话才丢人呢,我的作业已经得了9个”优“了,都是老师勾的红圈圈;再说了笔太多了就可能不知道珍惜,丢的丢,坏的坏,反而不如一支笔用的时间长。你忘了,你以前给我买的铅笔很多,但是往往都丢光了,最后只剩一根的时候多。”

“而且,妈妈,你看,这支笔上面是‘经筒’,你忘了,在承德的普宁寺我们转经筒,说是能带来好运!我这是”好运“笔,一支就够了!”

这支笔成了她的“宝贝”,中午放学也拿回家,边走边转她的小经筒,乐此不疲!

不忌人多我少,所以简单,所以轻松。

没有一心为我的占有,快乐就会扩大延伸。

日积月累,每周5毛钱的积蓄使她的储钱罐满满的。她像一个吝啬的富翁,越有钱越不舍得花了。她三姨说:“这丫头不会花钱,在我家住了20天,咱村里的小孩子都知道到小卖部买零食。她倒好,啥都不要!”

她对学校门口的“零食”偶尔也会馋涎欲滴,远远地望着,站一会儿,发一会儿呆,有时,摸摸她的钱再走开。

这天,三姐感慨地说:“谁也不如我外甥女!她给过我两次钱了!她把她储钱罐里的钱都倒出来,一毛一毛地数给我,一分不剩,都给我,她说‘三姨,我知道你装修房子用钱,我给你攒着呢,你都拿去吧!’”

不贪不占,舍得,放下,所以重情,所以快乐。

回归原初吧,生活中快乐的因子有很多,只要我们不比较、比嫉妒、不自私,让自己的“欲”点像个孩子,低声劝慰自己:欲望低了,快乐才会绵长!

纤微如草,心怀如木

苏轼在《赤壁赋》中借“客”之语传达出“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哀吾生之须臾,羡长江之无穷”的感慨。

人生短暂,逝若蜉蝣;生而渺小,微若粟粒。

在浩瀚的宇宙中,个体的生命真是纤微如草芥,渺小若飞尘。

但是有多少人能够正视这种微小呢?

钱多了,权大了,心便膨胀了,“尊大”如果是“妄自”,便失去了世界,失去了自我。居高临下的傲慢,颐指气使的霸气,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怒气如影随形,似乎有了钱与权便掌握了摆布世界的话语权:我能做到一切,一切都围着我转。在狂妄自大中丢失了正气、丧失了情义、降低了品位、窄化了心灵。

拍摄影片《郭明义》,侯勇说拍到一个细节时拍不下去了,因为有悖生活常理:郭明义把家里唯一的电视机送人,面对女儿的质问郭明义该如何回答?

郭明义太朴实,怎么问也不说。而编剧高满堂又不能拔高人物,不能说:“为了他人的幸福”之类的疏离生活实际的空话。

为此侯勇和高满堂来到了郭明义不满40平米的家,亲自体悟郭明义的内心世界。郭明义的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或许在他的眼里很多事“捐款”“献血”“捐器官”都是简单的吧,不用过多的交流,在这个简单的家里、在这个简单的人面前,高满堂悟出了不简单。他看着郭明义家的自来水管滴下的细流,说了让侯勇震撼的八个字:滴水穿石,感天动地!

是啊,很难相信微小的水滴能够把坚硬的岩石穿透,但是平凡的水滴以它恒定的力量把不可能变成了可能,这“小”的力量成就了“大”的感动!

人们可能不认同郭明义把自家的电视送人的“崇高”,但是人们会认同郭明义“总不能面对一个比自己更困难的人时背过脸去”的朴素!

当无数个朴素凝聚在一起,当无数个平凡凝聚在一起,当无数个简单凝聚在一起,便可能激荡人的心灵,掀起惊天巨澜!

“小”里凝聚着大,或许,正是因为感觉自己纤微如草,才能成就如木的襟怀吧。

书法家、语言学家启功先生,自谓“中学生”,一生不把“名位”当回事。他自撰墓志铭:“中学生,副教授。博不精,专不透。名虽扬,实不够。高不成,低不就。瘫趋左,派曾右。面微圆,皮欠厚。妻已亡,并无后。丧犹新,病照旧。六十六,非不寿。八宝山,渐相凑。计平生,谥曰陋。身与名,一齐臭。”

位及大师,不做大师,以幽默的小我调侃人生,以风趣的谦逊淡泊名利,所以先生活得无畏,活得洒脱,活出了生动的自己。

医药家、文学家陶弘景定位自己为“散放水草之间的黄牛”。为了摆脱皇帝的逼迫,走出京城,在风景秀丽的横山筑庐而居,登山赏景,浪迹林泉,东到江宁、漂水,南至丹、石二湖,渴了饮一气清泉,饿了啃几口干粮,将自己化为樵子、渔夫,悠游自在。齐帝萧道成下诏催问:“那深山究竟有何宝物,乃令先生迷恋至此?”陶弘景续诗一首:“山中何所有,岭上多白云,只可自愉悦,不堪持赠君。”无异于向皇帝宣言:“君爱富贵,我爱白云;此间足乐,恕不从命!”

不做高官做渔樵、不慕富贵恋白云的陶弘景,虽然声名煊赫,被誉为“山中宰相”,但是他坚守内心的宁静,追求潇洒飘逸的风神,华轩高马、钟鸣鼎食、荣华富贵都不能打动这颗素净的凡心,放小了自己,成就了美名,在书法、医药、化学、历算、地理上均有成就,撰有《本草经集注》七卷。

与万物相比,人类是渺小的,如草芥、如粟米、如尘埃,但是苏轼在《赤壁赋》中又以“客亦知夫水与月乎?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盈虚者如彼,而卒莫消长也。盖将自其变者而观之,而天地曾不能一瞬;自其不变者而观之,则物于我皆无尽也。而又何羡乎?”来劝慰世人。

可见,从长远来看,逝水东流,永不停息;月有盈缺,周而复始。谁都不能主宰世界,谁都不是这个世界永远的宠儿,怀谦卑之心做事,以小我之心做人,用素洁之心对名,即可“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放眼人生美景,舒展如木襟怀,尽享人间至乐!

我单纯,我快乐

(一)

最初接触这个班,颇有些头疼。

听说这群特长生习惯不好,调皮捣蛋,一般的老师吃不了就得兜着走。

我带着忐忑的心情走进教室。

数学老师刚下课就被一群学生围在讲桌旁。我在门口站着环视着教室。

直到第二节快上课了,学生们才渐渐散去。我走向讲台,这时一个学生快步跑出去,气喘吁吁地问数学老师:“老师,什么是交集?”我这个语文老师一听都被气乐了,都高三了怎么能不知道什么是交集呢?

哎!

(二)

上第一节语文课一向不苟言笑的我被他们逗得开心极了。

即使是极简单的问题,有的学生也会站起来质疑,我瞪大了眼睛看着他们大胆质疑的毫无畏惧的样子,他们的严肃态度甚至让我以为我们在讨论一个很艰深的学术问题,丝毫不觉得我们有什么可笑。第一堂课的笔记就在我们师生对错别字的辨析中坚持记了下来。

我的中规中矩的语文教学在他们面前改变了模样。我在讲成语时总是把成语的意思先让他们记下来,然后让他们背诵,最后再结合语境理解。在讲“山不转水转”时,尽管这个熟语的本意我说了好几遍,但是由于所给的句子较长,怎么讲,学生们都记不住。这时一个学生站起来说:“就是老天爷饿不死瞎家雀子。”同学们哄堂大笑,这个成语被他们以通俗的语言在笑声中记住并理解了。

(三)

作文课就更离奇了。

往往是我卖力地讲,他们卖力地听,他们在我讲时也能积极思考,课堂气氛很活跃,他们盼着上作文课就是盼听我讲,就怕让他们写。每次一个小时的作文训练时间,一个班也就有两三个人能凑够字数。

可怕的是有一篇作文我根本就看不懂,不用说内容,连语言都无法理解,我向全班宣布这篇作文我看不懂,一句话也不懂。一个调皮的学生抢过作文一看,哈哈大笑,他笑得喘不上气儿来,捂着肚子对我说:“老师,怪不得你看不懂,全是网络语言,而且全使用的代号,不了解他的人根本就看不懂,写的是他的初恋。”我也笑了,奖励作者一句话:“不管怎么说,你终于交了本学期的第一篇作文。”

在仅有的两三个交作文的学生中,有一个学生还不是按我给的题目写的,而是自己命题。这个学生下课后在教室门口堵住我,拉着我的胳膊撒娇地说:“老师,我的作文你要第一看,而且要给我打印出来,作为咱们全班的范文来读。要么,下次我就不写了。”我看着他跟一个长不大的孩子一样撒娇的执拗,不忍心打击他,只得说:“那得看你写得怎么样,写得好的话,我一定会考虑。”

他的作文写的果然不错,虽然不符合我的命题要求,但是写出了他自己内心真实感受,由于写作态度认真,我真的给打印了出来,在年级内公开“发表”,他美得手舞足蹈。

(四)

有一个姓崔的学生,弹得一手好钢琴,在专业加试时,他的器乐成绩在我们班得了第一名。但他初中都没毕业,在临近高考的大型模拟考试中,他的二卷是零分,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二卷的答案得写在答案纸上。

他的文化课底子及其薄弱,但他脸上总弥漫着自信的笑容,只要在教室,他就始终埋头读书;晚上,偷偷在水房学习到深夜;早上四点半就起床。我把他树为楷模,叫“小崔”精神。

他快乐自信腼腆的笑容在激烈烦躁的迎考空气中如同迎面的春风,把人带入一种宠辱不惊的恬淡从容的学习境界。

(五)

高考结束了,我们的音乐特长班以有史以来的最好成绩赢得了全校师生的瞩目。

这群个性鲜明的学生,他们上课也有瞌睡的,也有脾气大得让老师下不来台的,但是他们有疑必问、直率敢言、乐观而又充满朝气的精神状态深深地感染了我。

想起了那个喜欢历史的讲话滔滔不绝的学生,他下课最爱说的一句话就是“老师,听我给你讲讲毛泽东吧”;想起了一次考试,全班同学的二卷平均也就四五分的时候,我在课堂上大发雷霆地训话:不会做,也决不能空着!下课铃一响,他们就为我哼起了欢快的歌曲,看着他们哼着歌曲的自在神情,使我觉得让我教这一群有才气的学生真是一种幸运,毕竟,快乐才是生活的主旋律。

不是吗?单纯快乐是和谐友爱的良药,是冲刺途中最好的润滑剂,它使我们放下包袱,使我们无所畏惧,不管遇到什么、经历什么,单纯快乐才是生命的常态,生活如歌,生命如诗,在今后的旅途中,我会像这群孩子一样选择单纯快乐地生活。

静听,笑的足音

在一个路口,总有一个老头,蹲在地上,靠展示一个拉力器赚钱。他的拉力器有说明:如果谁能拉到家,就不收钱;否则收5毛钱。

我们一群学生上完课,总要经过这个老人的摊位。因为觉得是骗人的把戏,所以,不免对老人心存偏见。

一次,眼见一个小伙子停下来,他停在摊位前,毫不费力地拉开拉力器。我们几个女孩子本以为这个小伙子得好好嘲弄老人一番,谁知,他从口袋里掏出5角钱,轻轻地放在老人的手边,憨厚地对老人笑笑。

我走上前,指着牌子上的说明说,“能拉开者不要钱!”小伙子微笑着说:“我只是试试自己的力气,老人赚钱不容易。”

我呆立在春日的暖阳下,静听,笑的足音,听它用轻松的步履把宽厚送来,把体谅留下。

我拉着女儿的小手,准备冲过前面这条两个学校的学生交汇必经的混乱路段。

心里想着马上要进行的会议,想着要以最快的速度横穿马路。我抓紧她的手,诚惶诚恐地在一辆辆略带迟疑爬行的车辆中游走,终于成功通过了三分之二的路段,我站在最后一道防线前,急行的车辆来回穿梭,我眼花缭乱,被挤在车流中,进退两难。

一声“吱”的急刹车声划过耳畔,离我几步远的地方,一辆车子停了下来。车上的司机师傅是位头发很短的男士,他微笑着,轻轻地向我摆手。我在车子停顿的片刻,犹疑地迈开双脚,他身后停着长龙一样的车辆,汽车喇叭被焦躁的司机们按得此起彼伏。他们可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们也不会料到,他们的同行会不惜激起众怒为一个手牵孩子的急匆匆的母亲让路。我的脚步由犹疑转为从容。嘈杂的公路在这一刻变得异常宁静,我平静地享受着被微笑照耀的美好,到了马路对岸,我驻足,向司机微笑、挥手,像一个不忘还礼的军士。

没有了早起奔波的劳顿,没有了会议发言的紧张,在这个呼啸着料峭寒风的清晨,我,静听,笑的足音,听它悄悄地来,送它悄悄地走。

好久没带女儿户外活动了。趁着天气晴好,我决定放弃中午休息,带她到广场吹泡泡。我和女儿穿着冬天最亮丽的衣服,在游人寥落的广场奔跑。她兴奋地站在高高的滑梯上,鼓起两腮看着一串串泡泡带着太阳的七彩光芒飘向地面。

她可能觉得一个人玩儿不过瘾,又临时找不到别的小伙伴,就命令在下面仰头观望的我:“妈妈,去追泡泡,追最大的那一个!”我在她的大声指点下,在阳光下捕捉最大的泡泡,一会儿轻拂柳枝,一会儿俯身草尖,终于捕捉到一个最大的泡泡,它在空中颤颤悠悠,大有不触即灭之势,我小心地蹲下身子,将这个椭圆形的软软的泛着七彩阳光的泡泡稳稳地收入掌心,随着泡泡的破灭,女儿惊喜地夸奖我:“妈妈真棒!”,我不好意思地站起来,看看四周,是不是被人笑话,这么大了还玩泡泡。

忽然发现,在不远的健身机旁,在明亮的阳光下,一个衣着不整的,双手插在衣袖中的男子,在微笑地望着我,他笑得是那么专注,那么自然,那么持久,他那明显已经很久没洗的红脸上的皱纹,笑成了一朵堆砌的花,他的衣服已经分不清是什么颜色,紫色里透着黑色,他是个什么人呢?是离家的揽工汉?是流浪者?还是在冬阳下溜达的失意者?

不管是什么人,他首先是个对我微笑的人,对我没有恶意的人,在这个寂静的中午和我们共享快乐的人,我看定他,点头,微笑,在这个被灿烂的阳光包裹的雪后的中午,静听,笑的足音,听它无声地来,任它快活地行走。

喜欢,静听,笑的足音。

不要,不要被远方的目标催逼,“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恬淡自然,静听笑的足音在山谷中鸣响,享受“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的适意;

不要,不要被无穷的物欲缠绕,“且就洞庭赊月色,将船买酒白云边”,自得自在,静听笑的足音在小巷中流连,体会“居陋巷,不改其乐”的志趣;

不要,不要被繁杂的琐事淹没,“醉拄藜杖摘松果,徒观野鹤羡白云”,谦和醇厚,静听笑的足音在旷野中穿梭,感受“人誉之一笑,人毁之一笑”的豁达。

喜欢,静听,笑的足音。

在莽莽雪原,不必恐惧北风的凄厉,因为春天的微笑温和美丽;在漫漫长路,不必担心暗夜的狰狞,因为黎明的微笑所向无敌;在茫茫苍穹,不必忧虑迷失方向,因为北斗的微笑透亮清明。

喜欢,静听,笑的足音。

万人如海一身藏,为心灵放假,让心灵卸妆,给心灵自由,守住灵魂深处的宁静,像一朵安静的花儿,等待微笑的脚步催放;像一片自在的云,期待微笑的脚步飘飞;像一泓甘洌的泉,希冀微笑的脚步奔涌。沧海人生,只重世间一粟;万籁有情,只爱笑的足音。

用善良传递善良

到唐山一小区看表姐,表妹车技并不娴熟,只会开车不会倒车,所以停车很成问题。

只有一个车位,前后都是车。她将方向盘转得眼花缭乱就是停不好车,情急之下她把我轰下车,让我在后面给她打手势。可我这个车盲只知道能不能撞到后面的车,并不会给她提供恰到好处的指挥。

车外的我大汗淋漓,仍旧不能指挥到位,这时,路过的一个大叔停下来,站在路中央不动,看着我说:“我来吧,你边上歇着!”

他换下我,做我的替补指挥,他边摆手边大声嚷嚷:“把车倒出来些,然后再开进去!”表妹的车在他的指挥下出来、进去,几次三番,就是停不好。这位大叔着急了,不顾旁边大婶催促上路的呼唤,绕到车窗前,向表妹招手,让她下车,他钻进车内,三下五除二,搞定了!车被稳稳地停放在两辆车中间。

性情急躁的表妹在回来的路上竟然异常平和,在临近一红绿灯时,一辆面包车突然横插到表妹的车前,表妹放慢车速,让那辆车挤进来,并探出头热心地提醒司机:“你的车门没有关严!”我以为表妹吃错药了,用惊奇的眼光看着她。她说:“不认识我了?你没看到给咱停车的大叔吗?就人家那耐性,够我练一阵儿的!我刚刚发现,让着别人点儿,心情挺好的!”

在北京旅游,住在“如家”清华大学东门旅店,我们带着孩子吃早餐回来的路上,对面一个女孩儿拉着一只小灰狗朝我们走来,早上遛狗的多了,我并没有在意,谁知走到我们面前时,那只狗窜起来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嗷嗷”大叫,女儿被吓得满脸惊恐紧贴在我身上,紧搂着我的胳膊哆嗦。

遛狗的女孩儿见状弯下身子,对小狗说:“狗狗,安静!握握手!”可是那狗就是不听命令,仍旧一脸桀骜不驯的凶相,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跟我们同行的另一个小女孩儿,盯着盯着就不自觉地往后退,眼神里竟满是恐惧!

原来是这个小女孩先吓到了它!它是因为被吓到而吓人的!

狗的主人,这个遛狗的女孩儿也明白了怎么回事,她看了看仍旧一脸惊恐的我的女儿,从口袋儿里掏出类似巧克力的狗食,对小狗说:“狗狗,来,吃点儿东西!”小狗吃了。女孩儿温柔地说:“来,握握手!”小狗舔着嘴唇,抬起前爪搭在女孩儿手上,至此,女儿不那么害怕了,虽然仍旧紧贴着我,但是脸上紧缩的眉头放松了。

我的“这狗怎么回事?!”的质问也自动咽了回去。

这时女孩儿对吓到小狗的那个小丫头说,你逗狗狗的时候一定要蹲下来,友好地看着它,否则它也会害怕的。小丫头蹲下身和小狗平视,小狗也不后退了,而是抬起头平静地看着小丫头。

我们这两个带孩子的母亲对这样的结局都很欣慰,对女孩儿心存感激。我对女儿说:“快谢谢阿姨!”另一位母亲对她女儿说:“对阿姨说‘对不起’!”

一场不愉快的“意外”以双方愉快的挥手告别收尾。

想起了一位小伙子的话,25岁的他叮嘱正在上大一的弟弟:“你要是在路上碰到老人摔倒一定要扶,如果真有人反咬你一口,哥哥为你请律师!”

北大中文系1984级本科生、《人民日报》评论部主任卢新宁向2012届师弟师妹们的毕业典礼致辞以崔卫平教授的“请记得:你所站立的地方,就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再黑暗”结语,引起极大反响。

是的,不能因为有丑恶,就拒绝美善;不能因为怕污渍沾染就洁身自好。如果每一个心灵都屏蔽美善,“人人自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人类就会在“冰城”中悚觫,纵有绝世独立之才,也会沦为孤独落寞之鬼。

“独善其身”是自保,是自慰,可是当整个社会都充斥着“冷漠”的细菌时,一个独绝高标的人能够“独善”吗?

那就勇敢地做一个传递善良的人吧: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会用我的手牵起另一份善良,让善良传递;我是一个善良的人,我会用我足下的土地连缀起另一份善良,让善良绵延!

笑傲青春

在一个画展的展厅,听到有人高声叫我的名字。

循声张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是郑勇!

见到他,就如同见到了我骄傲的青春。

二十年前的元旦。

“邢淑兰,你和郑勇把黑板布置一下,晚上咱们召开元旦联欢会。”班主任吩咐。

这个叫郑勇的男生是从一中转来的。很恼火,他被安置在我的身后。说恼火,是因为他看起来总是很严肃,一副很忧郁的样子。

忧郁就忧郁吧,他还喜欢自言自语。

他在我的后位,说的话不带拐弯儿直接灌入我的耳朵。

他喜欢夸一个女生,我以前没注意过这个女生,被他一叨咕,抬眼细瞧:高高的个子,走路羞答答的,低眉顺眼,笑不露齿,嘴唇上有个大大的黑痦子。

心中不屑:“这小子啥眼神儿啊,看不出来这女生在‘装’?就这种羞答答的文静也太不自然了!夸啥夸!”

连笑声里也掺入了对他“没有眼光”的轻视。

我爱笑,不管是去厕所的路上还是下课,只要有时间我就和同桌说笑,且笑得很响,旁若无人。

终于有一天耳边飘来了郑勇的不满:“整天乐,就知道傻乐,有啥乐头儿?”

我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笑得更起劲儿了,也不是真有招笑的事儿,只要心底里泛起苦涩的味道我就用大笑来装饰,就像大雨中的杨树,不想让眼泪停留,只要有一丝风就要用“稀里哗啦”的笑声摇掉所有的泪珠。

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元旦。

黑板报我是办过的,以前有一次也是我和一中转来的一个男生搭档,我怕耽误学习跟班主任声明不愿意办,他觉得没面子,索性一点儿不管,不管是写还是画全交给我一个人,事后他说他是在给我“穿小鞋儿”。

这次我坐在黑板前的板凳上,不知道讨厌我笑的郑勇会不会给我“穿小鞋儿”。谁知,这个沉默的男生根本不理我,他先是在纸上匆匆打了个草稿,然后就开始麻利地又写又画。

看着他在黑板左边写的“过去属于历史”、右边写的“未来属于我们”,不禁对这小子刮目相看:真有才!

我坐着,成了教室里最入神的观众,自始至终郑勇没有看我一眼、没有跟我说一句话、没用我干一点儿活儿。

闲的我有些尴尬,刚想是不是帮他打扫一下战场,谁知他用笤帚把黑板槽里的粉笔灰都扫出来用铁簸箕接着,然后端走!

我连给他干点儿杂活儿给他溜须的机会都没有!

我算开眼了!世上还有这种人!不是极度讨厌我就是得了忧郁症!

我仍旧爱笑。

想对这个忧郁的男生说:“有时候,笑并不比哭好受。我爱笑,是因为不想让自己泡在泪水里生活。笑,于我,是逃避,是忘却。”

二十年后的今天,我和他谈起了往事,他居然说他完全不记得他曾经夸奖过任何女生,而且一点儿也不记得他讨厌过我的笑,他甚至说他在我们班复课那一年只记住了两个人,而我,是其中的一个!

他说他记住我是因为办板报时他在黑板上上写下“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后,我追着问他是什么意思,而他说不上来,很窘。当时就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因此印象很好,他说他至今还记得我娇小的模样。

当听我说我故意用笑声:“报复”他“看人不准”的劣行时,他调皮地问:“你当年是不是看上我了?”

我再次大笑,很坚决地否认。

在高考还是“换户口本”的年代,哪里有爱情的地盘儿呢?正如郑勇所说,那是炼狱一般的日子。

郑勇说整整一个学期他一次家也没回,若是考不上他就不回家了!

压力是一样的,郑勇是用忧郁的面孔来表达,而我是用笑声来表达。命运不会因为我娇小就赠予我坦途,是的“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尽管当时我不知道顾城,很幸运,郑勇这个忧郁的男生把这句话放在了我心里:沉重但是乐观。

“笑,是你的风格吗?”二十年后听到了郑勇的发问。

我回答:“是。”

很想说:“也是你的风格吧,因为我们有着一样的青春!”

有时候笑和忧是一样的吧,相似的青春履历磨宽了我们的心胸、磨硬了我们的翅膀,不一样的我们有着一样耐寒的骄傲!

窗外,不变的风景

喜欢占据窗户的位置。

坐在窗边能够看到外面高远的天空,想象着能像天上的白云一样游荡,要是能够摆脱亲人的束缚,自由去闯荡该有多好;想象着能够像街边的垂柳一样,轻甩着长发,要是能够把一成不变的马尾松散开多好,让发丝在微风中像柳丝一样飘逸。坐在窗边还能够听到鸟鸣蝉噪,还能闻到草坪上清新的青草气息。

盼望白天快快过去,盼望晚上9:30的自习结束,因为这时候窗口属于我,我可以静静地探看5分钟的夜色而无人打扰。

喜欢看天空,那最亮的一颗星星总一眨不眨地看着我,是在跟我长聊吗?在沁凉的夜里,你想用你的絮语来给我苦涩的心撒播甜蜜吗?你也是一颗出自天上贫困之家的星吗?你也是一颗因成绩平平而苦恼的星吗?

夜空不变,星不变。

探看的时间久了,我发现不变的除了星空还有学校大门口的三轮车。

晚自习的铃声一响,校门口就有一辆三轮车停放在柳树下,奇怪的是上面还总挂着个牌子,夜夜如此。

出于好奇,我找个借口来到校门口,径直走向三轮,看到牌子上写着“不拉人”三个歪斜的黑字。

我更好奇了:“大伯,你不拉人这么晚停这儿干啥?”

“接我闺女,我家离这儿远,她舍不得住宿费非要跑家,我不放心,所以来接她。”

说着话,一个姑娘从校园里快步走了出来:“爸,你不用天天来接我,我不害怕!”

这姑娘不是年级考第一的陈华吗?上午大课间我还在橱窗里打量她俊俏的半身照了呢!

我的目光落到了她的带花纹的粗线白色长袜上:膝盖是补的!

是的!白色长袜的两个膝盖用细密的针脚补上了两块白色的补丁!

看我盯着她的长袜,陈华大方地笑笑:“我摔了一跤,袜子摔破了,一双长袜10块钱呢,我让妈补上了,这条长袜够我穿一夏了!”

不知道她是否看清了路灯下我羞红的脸:一样的家境却可以有不一样的活法。

我仍旧喜欢下晚自习看窗外,只是,不再看星空而是看门口,看校门口那夜夜不变的风景。

不再忧郁、不再犹豫,我要果断地收回我的话:爸爸,不用给我捎钱了,我的头发不直也不用拉了,拥有你们的爱,高翘的马尾也飘逸!

思海拾贝:

青春的风铃里有多少幽幽的叹息、有多少默默的吟唱?青春的风景里有多少落寞的身影、有多少寂寞的守望?把自己投放在淡泊、安定的心湖,让惆怅远去,让忧郁远离。

且读且练:

1、文中女孩儿成长中的困惑是什么?

2、“窗外,不变的风景”中“不变的风景”指什么?

3、促成文中的“我”发生变化的主要原因是什么?

4、文中第2段和第4段主要运用了什么描写手法?请举例加以说明。

5、作者在刻画“陈华”这个人物形象时主要运用了什么描写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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