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外孙女:两个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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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片迷蒙混沌之中,门佐海老藏有些费力地睁开了眼睛。眼前的景象白得异常刺眼,似乎还有一些消毒水的刺鼻味道。当他正为此微微皱眉表示不适时,他竟看到了一抹淡雅明艳的粉色?!
“绯……绯樱……”他倏然睁大了覆着一层薄薄水雾和溢着无比欣喜的眼眸,连带着他雄浑的声音都有些抖动。
“海老藏爷爷!”然而那阵更加清脆、还浸染着刚毅徐风的女声却让他终于清醒了,原来不是啊……
与此同时,海老藏终于睁目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粉发少女。只见他蓝眸中的薄雾和情绪已然不露痕迹地散去,只留下了淡然的平静和隐隐的落寞,可其嘴角上还是挂着一副若有若无的浅笑,同时轻声道:“这是哪儿啊……”
“砂隐的医院。”身着“病号服”的樱温声道:“就是‘北山医院’。”
“呵,又是‘夷蝎’那家伙嘛……”海老藏轻喃道。由于他的声音太小,所以樱根本就没有听见他刚说了什么。他又抬起头,还看见了另一个人——正站在自己病床对面的宇智波佐助,只见他眉宇轻皱,似是担忧;海老藏见状便轻轻地张开了自己有些干裂的嘴唇,对身旁的樱低声说道:“我要起来。”
“哎——您还不能——”樱刚想上前拦住,可海老藏就已经坐起来了。但他的身子依旧有些摇摇欲坠,樱和佐助便赶忙拿起枕头好让他靠着。
二人的这一系列动作配和得井然有序、天.衣.无.缝,更像极了小夫妻协同伺候长辈的温馨情景。待感受到后背的柔软和舒适时,海老藏闲适地倚在那个还带着些许自己体温的靠枕上,并笑吟吟地看着这两个孩子。
忽地,他竟“哈哈哈”的笑出了声音?!这让佐助和樱都猝不及防,不禁面面相觑、迷惑不解,然而老人眼角眉梢上的喜悦和欣然是二人都能看得到的。
“您没事吧?!海老藏爷爷!”樱忙问道。猝然听见海老藏这般突如其来的笑声,樱只感到了焦虑和疑惑。
“哈哈哈……你这个傻孩子啊。我要‘有事’?还能笑得这么爽朗吗?哈哈哈……”海老藏继续释怀般地朗声大笑道。他又猛地想起了樱的伤势,便迅速坐直了身子,神情紧张地上下打量着樱,急忙道:“你呢?!已经痊愈了吗?!”
“当然喽!”樱笑道。她边说边在地上转了个圈,张开手臂,对海老藏娇笑道:“您瞧——我要‘有事’?现在还能陪着您吗?”
“哎——”海老藏和佐助赶忙对那个生性活泼好动的“小精灵”异口同声道。可待话音刚落时,这一老一少又互相看了看彼此。
海老藏轻笑着摇了摇头,脸上满是慈爱和愉悦。佐助则有些难为情,索性将涨红的脸转到了一边,但他眼角的余光仍定定地落在那个早已笑得前仰后倒的女子的身上。良久,佐助对樱的行为倒是越发羞恼了;只见他轻轻咬牙、右手紧拽着衣衫,恨不得当场逃离。
“好了好了,小樱,你这孩子别再笑了。”海老藏在敏锐地察觉到佐助的难堪后,便面含怜爱之意,对樱温言制止道:“患难见真情,好在你们吉人自有天相。这个小伙子这次为了你,还不惜伤害他自己呢。”
樱自然知道佐助为了消除困意竟亲自用苦无刺中他身体的壮举,只见她轻移莲步,灵灵地小跳到一直别过脸的佐助的身旁。待垂目看了看他腿上的绷带后,樱用小手拉了拉佐助的衣服,柔声道:“佐助君,我再也不笑你了。”她又撅起了粉嘟嘟的樱唇,小心翼翼道:“你的伤……还疼吗?”
“这点儿小伤,何足挂齿?”佐助仍旧没有看她,只是用冷冷的坚定声音回答道。他又仿佛想起了些什么,便轻握住了她的小手,且其淡淡的声音里还正蔓延着某种不悦和责备:“别以为你换了身衣服就能滥竽充数,肚子上那么大的伤口还敢蹦蹦跳跳?”
“嘿嘿,我真的没事啦。”樱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轻轻地靠在了佐助的身上。只见她双颐飞霞、湍流蜜浪……
“笨蛋……”佐助原本很享受他们之间的甜蜜温存,但一想到这里还有外人,又是门佐海老藏这样的长辈时,他自然有些窘迫。于是他轻捏了一下樱的小爪子,红着脸示意她不要忘记了人家海老藏的存在。
终于反应过来的樱连忙一把松开了佐助,两人此时皆脸颊发烫,根本不敢直视海老藏。所以他们当然不知道海老藏在注视他们的蔚蓝眼仁里早已闪烁着难以言喻的明耀星光,恍若点亮了一盏已经熄灭了很久的油灯。
“又是一对‘璧人’啊。”若有所思的海老藏轻轻然地开口道,他浑厚的声音在此时竟漂浮着一种怅然和感慨……
“‘又是’?”樱不解道。
可海老藏却不再言语了,只见他将头默默地侧转到了一旁,和佐良娜同样明澈的蓝眸里跃动着一片轻悠的烟波。
“应该是‘赤砂之蝎’和你的外孙女吧。”佐助直接说道,他又顿了顿,缓缓道:“她到底是‘佐良娜’?还是……‘纱罗妲’?”
“什么——”还未等海老藏答话时,樱便杏眼圆睁,惊声道:“难道佐良娜还有另一个名字吗?!”
正被佐助深深地注视着的门佐海老藏,显然因前者的锐利言语而牵动了某根敏感的神经。只见他微微一愣,然后坚持用瘦削的侧脸面对着那二人,又长长地太息了一下,说道:“你们问这些做什么?这都是我老头子的家事,你们有必要知道吗?”
尽管他的话语并不怎么友善,但没有丝毫敌意,甚至还流淌着某种哀伤和惋惜……佐助拧起了眉峰,想了想,说道:“难道你不想知道佐良娜的事情吗?当那个刺绣和木偶双双出现的时候,你明明是很想知道她的下落吧?”
“除了那个小木偶外……还有什么刺绣吗?!”樱直接睁目道,她忽地想起了些什么,便急忙对佐助说道:“我一直都觉得那个木偶并不简单,因为它在我每次遇见蝎的时候都像是在水里浸泡过一样!可还有一次并不是遇到了蝎……”
她边说边拼命地揉着太阳穴,终于思索到了那个不久之前的梦境,又补充道:“……就是佐助君被关进‘砂锢’,我和鹿丸一起去探望你的时候!”
一听到“砂锢”时,海老藏便猛地将头转了过来,且他微微启开的嘴唇似是想说些什么……可最终还是因一些不知名的原因而化作了如鲠在喉、一语未发。
佐助对此已经有了些“眉目”,他将那块从傀儡“蝎”的身上掉落下来的白布刺绣从怀里慢慢地掏出来,目光幽幽地注目着脸色再次霎变的海老藏,继而轻轻道:“想必……这就是佐良娜给‘赤砂之蝎’绣的吧?”
语毕,佐助又瞥了眼身旁同样神色惊异的樱,倒有些面露不悦,遂低声道:“樱,看样子你也见过这玩意,是在那个山洞吗?”
“山洞?!”
在樱还未作出解释前,海老藏便失控地大声道。只见他挣扎着想从床上爬起来,双眸血丝纵生、且蕴着浅浅的迷雾,他向前挥舞的手臂宛如幼童意图抓住自己的珍爱之物般,佐助和樱都对此大惊失色,连忙跑去扶住了他。
可此时情绪激动的门佐海老藏早已失去了素日的冷静自持,他依然死死地紧抓着樱的“病号服”袖子、狠狠地睁大着已然流出了泪珠的蓝眸,声音颤抖道:“你……你真的……真的见过她吗?!”
他又吸了吸鼻子,用带着哭腔的声音说道:“她怎么……她怎么……她怎么会在山洞呢?!蝎那混蛋怎么能把她一个人孤零零地撇在了什么山洞呢?!”
“海老藏爷爷——您先冷静点儿!!!”本身“神力”的樱不费吹灰之力便轻易地挣脱了海老藏的手,她又眼疾手快地按住了海老藏正剧烈抖动的肩膀,忙说道:“就在半个月前,我的确在川之国的一处半山腰的山洞里见过佐良娜,而且——”她又犹豫了一下,慢慢说道:“可她好像早已和蝎没什么联系了吧……”
“没——联——系——”海老藏直接拉长了狠厉的声音,此时佐助和樱都能清楚地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只见他的全身都抖动得极其厉害,就连原本淡然自若的蓝目中都正爆发着火山喷涌般的熊熊怒火……
他恶狠狠地咬牙骂道:“就算……就算那个只会感情用事的臭小子已经死了两年!可在他被千代姐姐手刃之前,他都已经对我的纱罗妲不管不顾、还始乱终弃了吗?!啊?!”
“不管之前他们二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但最后,她也许……已经……已经‘解脱’了吧。”就当樱正不知所措、海老藏也愈发难以控制时,向来冷静理性的佐助一想起那个疑似“鬼影”、哀婉清丽的白发女子,他心中忍不住怅然一叹、感慨万千……
“准确而言,只有樱见过她。”见樱和海老藏在闻言后皆无不愣怔地望着自己时,佐助先是顿了顿。随后,他一边帮樱继续按着海老藏、一边用郑重的语气说道:“后来她以‘帮忙’找白绝为由,将樱故意支走。当我们再次赶到了那个山洞时,她只留下了一封‘遗书’,声称她自己……她自己已然‘死亡’了……”
“佐助君!!!”樱不由得责备道。其实她自己并不确定佐良娜到底是生是死,可佐助君又怎么能当着人家外公的面儿直接宣布他外孙女的“死亡”呢?!
“白……白绝?!”海老藏瞠目道。他逐渐平复下激烈的心绪,一脸难以置信道:“就是在四战时为虎作伥、以假乱真的白绝大军吗?那孩子……那孩子怎么会和白绝牵扯上关系呢?!”
“白绝对她而言可是延续其生命的‘粮食’。”佐助正色道:“而且她在那个山洞里早已居住了二十多年,一直都依靠掩埋在那座山体内部的白绝维持生命……所以这就是我此行要调查她的原因。”
“是的,毕竟白绝事关重大,因而我们不能不查。”樱见海老藏终于平静下来,便趁机解释道:“我和佐良娜其实是‘意外相遇’吧。虽然我和她认识得并不久,但很是投缘,不过——”
她又看了眼佐助,还有些气呼呼地说道:“但那个刺绣是我在梦中见过的!那时我好像就是在梦里去了那个阴森的‘砂锢’,还在那儿看见了蝎和一个疑似是佐良娜的红发女孩……”
“梦里?”佐助明显恨惊讶樱的这种过于“离奇”的说法,世上会有这么巧的事吗?难不成那个佐良娜以前就被关在砂锢吗?所以——她才会如此“痛恨”砂隐?!
“佐助君还是不相信我吗?”樱努了努小嘴,小声道:“如果我告诉你——我的身体在梦境里竟然能够穿过牢笼,还和佐良娜一起唱歌的话……你会不会觉得更加不可思议、或是天方夜谭呢?”
佐助自然听出了樱言语中的不愉快,看来她是嫌自己刚才怀疑了她吧。于是他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对樱的说法仍旧有些质疑。
“我相信……”
久未发言的海老藏突然开口道,只见他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樱的柔美粉发,温声说道:“我也知道——那时你们一定是在唱《樱花》。”
“啊?您怎么……”樱一脸惊奇道。
“小樱,我才意识到了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情,哈哈哈……”海老藏苦笑了一下,他泪目闪闪,似乎将眼前的这一抹粉色与另一抹粉色相互叠加……
过待了几秒钟后,他声音哽咽道:“只有在面对你时,她才有勇气认可了‘佐良娜’这个名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