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想听见隔壁哗啦啦的声音,猜就是赵与林手忙脚乱地收拾东西。
都要考试了不知道她又要冲出去干什么。
张想低头看着生理学的资料,本来不想再听。但是“请你照看她”,吴昊卓的声音就好像是从书缝里头飘了出来。
“啪”张想合上了手里的书,听着隔壁的动静也开始收拾。
张想东西比赵与林可有条理的多,马上就收拾好了,他刚抓起挂在门边的外套穿好,就听见赵与林砰地一声关上了卧室门哒哒哒哒冲了下去。
嗬,这么急……
这么急……那应该不是去学习的吧。
猜虽然是这么猜,但是张想还是快步跟了上去。
真冷啊……
赵与林觉着自己穿行在自己呼出的白气里,就在她埋头在房间的时候,黑夜偷偷地延长,气温也悄悄地下降。
她能感觉到过季的衣服已经抵御不住的寒冷。
是不是冬天要来了,天好黑啊。
所以她不喜欢在这个时间段赶路,她也最痛恨下午的考试,她不喜欢那种考完试走出考场却看见一片漆黑的那种感觉。
马路像是一整块黑色的铁,踩上去都好像格外冷硬,丝丝凉意从鞋面透进。
赶路就格外艰难。
赵与林一声不吭埋头走得越来越快,就像可以把这样的夜色甩在身后一样。
张想:“……”
干什么跑的这么快?
张想两步并一步在路上勉勉强强地跟着,这很明显是去教学楼的路,赵与林就像冲锋一样迈出前所未有的大步子。
有点像被打碎报纸的看报僵尸……
也不是朝气蓬勃,就是走得快,还有点英勇就义的悲壮……
总之有点气冲冲的……
不对啊,为什么突然又气冲冲的。
如果把赵与林突然生气的情景写下来估摸着都可以出书,还是那种前言不搭后语又莫名其妙的那种小学生网文。
想着想着就看见赵与林一脑袋冲进了教学楼,抱着书包噔噔噔地拐进了偏僻的楼梯。
张想提心吊胆地穿梭在走廊里站站坐坐熬夜背书的人中间,特别怕赵与林一个回头看见他。
自从昨天赵与林在他心里有点改观之后,见面对于张想来说好像有点尴尬。
他能想象到赵与林看见他之后用一种看傻子的表情怼他:“这是不是有点太巧了。”
但是赵与林没回头。
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因为他刚刚跟三四个人打过招呼,估摸着今天如果和赵与林对上眼神,明天就能传出来张想赵与林为情所伤不顾情面公开在走廊楼梯对骂的八卦。
“什么?那个赵与林吗!跟张想?画风不一样吧你在逗我!你再跟我讲讲!打起来是真的吗!”
张想预想到那种语气,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大学就是这样,高中他都没有觉着人原来会有这么八卦。
或是人其实很八卦但是只是他没有发现,或是北方地区围在一起唠八卦的气氛太浓了?
他不明白也不想惹麻烦,张想一半感激一半忧愁地盯着赵与林奋力爬楼梯的背影。
果然,她没力气了。
赵与林站在一个走廊尽头的拐角气喘吁吁,发现人终于少了起来。
考试前的教学楼走廊就像刚下完雨的林地,人跟蘑菇一样一簇簇地长在角落里,或站或坐抱着书在那嘀嘀咕咕。
赵与林站了一会儿,把书包丢在地上,好像在思索什么。
张想在楼梯间探出头,偷偷看赵与林的情况。
发现她就站在一间自习室的后门,但是一动不动。
张想就像是观察草原上的野生动物一样小心翼翼地盯着,一边从书包里掏出块坐垫放在楼梯上,拿出教科书。
他犹疑地打开了书,稍微犹疑地看了几篇,期间不住地抬头去看她的动作。
居然还在站着……噢噢噢噢动了!
她!!开门进去了!!
搬了一个桌子出来!!!
……搬了一个桌子?
又……搬了一个椅子……普普通通地坐在走廊里自习……
“我真是有病……”张想心里想着,一边找刚刚复习到的位置,“非得跟着,有什么好跟的……”
张想索性把书抬起来,朝着赵与林的方向,背一会就偷偷观察一会。
赵与林从踏进教学楼第一步的时候就觉着像是踩在沼泽。
为了不影响周围的人而控制好的音量,走来走去的时候固定的路线,和附近的人刚好的距离,十多个人在这里晃来晃去念念有词也不会互相影响,是因为这个昏暗狭长的走廊所有人的默契和约定俗成。
是按部就班的规则。
赵与林感觉自己就像是刚刚跳进游泳池,突然身体沉在水里,明明在呼吸,但是却感到无法适应的憋闷。
真的是从里到外像是从初化的泥水里拎出来一样带着薄薄的一层黑色。
“只是进去搬个桌子。”赵与林给自己打气,“搬个桌子没关系。”
进去也没人看,看也只是因为我打开门了而已。
“不必在意不必在意不必在意”赵与林疯狂地在心里重复。
可是就是无法伸手打开门。
昏暗,拥挤,远远地看着很安静的走廊,靠近的时候却能听见每个人专注的默默低语。各种科目熟悉的不熟悉的只言片语,飘进赵与林的耳朵。
那些飘来飘去的话扯着她的注意力,每一丝有可能熟悉的声线都狠狠地敲着她的心。
她还在跟那个门把手角力。
“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就是打开门拿桌子没关系没关系……”
可是赵与林能想象到一打开门里面的人看向她的样子,让她根本无法呼吸。
时间过去,赵与林甚至越来越慌。
会不会有人发现她,然后觉着她渗人地盯着一个走廊尽头的门样子,特别神经病……
这时候可以解释一下,“哎呀这个把手上的纹路突然吸引住了我,看看这迷人的花纹,哦天呐真是缪斯的低语,看看这奇怪的形状,真是造物的神奇……”
赵与林低着头看着再普通不过的一个直角把手,劣质薄铁皮的手感好像在出声嘲讽。
“……那我也能夸你质朴,你信你爷爷我这张嘴能把你夸出花……”赵与林开始一门心思地跟门把手神交起来。
突然,一阵压的很低的低语突然吸引了赵与林的注意力。
最近几天时不时地出现在她耳边的一个念念叨叨的声音。
她一个猛回头就看见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张想,坐在不远的楼梯上用手指捋着书,边找边念书上的知识点。
“我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