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便到交换灵佩的阶段。灵佩是南荒比较出众的一个风俗——用南荒特产的圆灵玉切开两半,在断面分别刻上对方的姓,并由对方滴下真血,到履行婚约时,两半圆灵玉断面一碰,便能合到一块,非同一块玉切开是无法相融的。
一般圆灵玉刻了还能擦去,但一旦相融,由人血与圆玉的相互作用后,就变作另一种又硬又脆的石玉,再想破开,就会化作粉末。传说世上更有玄妙无双的圆玄玉,一旦一方变心,另一方的灵佩的刻字就会匿去。
“且慢!”
黄家刚欲取一箱圆灵玉让订婚的新人挑选,青跃却忽然道。
只见他从怀里摸出两半暗黄色的圆玉,小心翼翼地端在手心,细细地端量起来。他低着头,昏暗的烛光没能照清楚他的表情。良久,他才用大拇指在断面上一抹,站起身来走向孤落和白珊。
他看着孤落与白珊的模样,双目陡然腾升起光彩,里面闪烁着奕奕的活力,仿佛看到了曾经的影子,未曾实现的执念中那些美好的、不可触摸的东西又一次复苏了,一种完全不符合他衰败的外表的生机在腾起。
他将两半圆玉逐个扣在孤落和白珊手里。
“但愿你们两个能将它合二为一。”他低声说着,有一丝期盼,又有一丝落寞,两人的手被青跃紧紧扣住良久才放开,仿佛在缅怀自己舍不得放下的东西。
孤落接过圆玉端在手里,看了看白珊,她毫不犹豫地端起匕首刻上“孤”字。又看了看爷爷青跃,他盯着圆玉那复杂的目光,自己拿着匕首的手开始微微颤抖着。
整个厅堂如同巨大的黑幕笼罩着他,出口的光渐行渐远。忽然间,他明白了自己犹豫不决的缘由——上面的刻字就像一把枷锁,一旦上锁,他就再也无法高高跃起,触碰自己憧憬的东西。
然而青跃根本没想到孤落的态度会这么严肃,或者说没注意到自己眼神里面复杂而深沉的感情。对于他来说确实是有一段无法割舍的感情,但他对孤落迎娶白珊完全是出于功利的角度,自己大限之后,青横很可能秋后算账,有了白家作为婆家,也就有了护道者。若是孤落崛起,成为一方巨擘,再结道侣、纳娶妾侍对于强大的修士来说非常普遍。
孤落避开青跃那看上去深切的目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匕首旋即点在圆玉上,一个横平竖直的“白”字落在上面,白珊用银针刺出一滴血滴在上面,那个“白”字就如同活了一般蠕动起来,一张一缩,将血滴一点点吸进去,原本白色的刻痕变成了鲜红之色。
“好厉害!”白珊双手捂住红唇,看上去一副极为可爱的体态。“夫君你也来试试!”说着就把她刻的那个“孤”字伸过来,这个字并非某种书体,不知道是不是圆石断面是圆的,这个字看上去也是圆圆的,有种可爱的风格。
他用匕首木然地割开手指,血气涌动,鲜血直接喷射到圆石上,这一刻,一把枷锁深深地锁成了孤落的心结。
“好猛的血气!”来蹭饭的煌行踪瞳孔一缩。正常人割手指也只不过是渗血出来而已,但体修可以搬运血气,令血液喷射出来,不过即使煌行踪炼体二重天也自问做不到。
但体修粗犷的做法却吓了白珊一跳,连忙撕下衣角为孤落扎起来。尽管她扎起来的瞬间,伤口就被体修强大的愈合能力封闭起来,但白珊急切的样子还是让孤落心里微微一暖。但是随即各种各样的感情涌上心头,又让他一阵恍惚,身体进步晃了一下。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白珊搀扶着孤落的右臂,贴近他的耳蜗小声询问,热气吹着耳朵,痒痒的。
但孤落只觉心头很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莫非是比斗受了暗伤?”青跃试探性地征询了一句,“既然不舒服,珊儿就带他回去罢。”
“不必,我没事。”他轻轻推开了白珊,站稳了身体。
被推开的白珊神色一暗,双手不知摆向哪里好,只好揣在胸前,形容有些窘迫。尽管她没有对孤落动真情,但毕竟年纪小,心性修炼还不到家,自己这么主动,对方还是一而再地表现出冷淡抗拒,让她又羞又窘。
然而还没等她思绪挣扎出来,孤落突然向前一伸,一把抓住她的手,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她,四目对视,看得她一阵心慌意乱,搞不懂孤落是什么意思,弱弱地探问道:
“夫君?”
孤落却没有回答,而是转头看向白起,双目炯炯,眼里仿佛有精光爆射,一字一顿道,“白爷爷,白珊就交给我罢,我发誓定会对她好!”
众宾客微微愕然。显然孤落刚才的表现并没有躲过他们的法眼,是个人都看得出来孤落不是很情愿。白起同样看出来了,不过联姻这种事情本就如此,只要日后白珊抓住了他的心便成,不急于一时。
现在突然这么正式地告白让人摸不着头脑。不过白起显然很高兴,他们看得出来,孤落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这件事是稳了。
“怎么这么突然……”白珊被孤落紧握着手,又被这番直白土味地告白,饶是她修炼的是多情心经,讲究掌控感情,此刻也免不得一阵心动,双颊遏制不住腾起一道红霞。
“哈哈,青兄,看来我们这亲家是当定了!”白起大悦,抚掌笑颜,与青跃举杯一饮。
“去吧,与玄琸长老及诸位家主门主敬一杯!”青跃挥了挥手。
“嗯。”
孤落深吸一口气,拉动还在努力压抑着自己不受控制的感情的白珊,后者一时没反应过来,身体失去平衡,直直地跌落到孤落怀里,当即发出一道娇羞的闷哼。
敬过一些大人物,不胜酒力的孤落也有些醉醺醺了,但他没有运转元力消去酒力。这时煌行踪走了上来,端着两缸酒,其中一缸径直递了过来。
“来,擂台上我输了给你,这次酒坛上我得找回面子,这次谁都不许用元力消去酒力!”
孤落想也不想,径直喝了一声“好”,撕开红封,抓住缸沿直接把嘴凑上去鲸吞牛饮,没有接过白珊递上的酒杯。
“好家伙,我可不输给你!”煌行踪一掌劈开酒坛的红封,高高举起,酒水就像瀑布一般飞落,直入他的饕餮大嘴。
最终喝光这一坛酒还是孤落快了半拍,一放下酒缸,气一松,酒气冲入鼻腔,立即距离地咳嗽起来。白珊皱着眉头拍打他的后倍,轻声埋怨。
“喝这么急干嘛?”
“好家伙,再拿两坛来,我不服气!”煌行踪大喝一声,从酒保手里提过两缸酒。这次的缸足有小半个人身那么大,两个酒保才担得起一缸,煌行踪就这么只手提起,让人不住称奇。
“别喝了!”白珊盯了一眼煌行踪,怪罪他劝酒。她扶着孤落都能感觉后者在微微摆晃。
“嚯,弟妹这么快就进入妻管严模式啦,哈哈,行行行,不喝了,不喝了。”煌行踪悻悻地放下酒坛,然而下一秒就比孤落整个夺取。
“喝!我奉陪到底!”孤落也不理会旁人的目光,疯了似地灌酒。
“孤落!别喝了,你看你都站不稳了。”白珊跺着脚疾呼,连称呼都变了。
孤落终究是第一次沾酒,这一缸还没下肚,上一缸的酒劲涌上来,眼前金星乱飞,顿时白眼一翻,昏了过去,十几斤重的酒坛就这么摔落在地,溅的四处是碎瓦与酒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