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再带上绿雪，夜小楼信马由缰，穿着男装自己上街闲逛，算是给离家出走热个身。
话说人类可真是奇妙，就像小孩子不会走路时总是想自己跑，真要会走路了反倒缠着大人要抱，自己转世换了性别反倒对男装开始情有独钟，以前还是男孩子的时候却……
不过又说回来了，那些变身穿越的老前辈们到底是如何在极短的时间内就完成身份认知的转变，服饰化妆，诗词歌赋样样精通，甚至远超那些当了半辈子女人的女配角们，一跃成为所有雄性心中的白月光的？
难道还是男人的时候就偷偷摸摸的…………
理解不了啊，化妆也很麻烦，夜小楼至今都是清汤挂面不施粉黛，或者由得绿雪帮忙折腾，也亏得底子好了。胖子经过大量锻炼会变成灵活的胖子，废宅穿越成美少女会变成女废宅，夜小楼觉得这才合情合理啊。
可以出大门，但不许再去卓家，这是夜归林的底线，夜小楼也没注意，走着走着抬头一看，脸色一黑，居然是不知不觉又走到了燕返楼，刚要转身改道，戴着六合帽的大茶壶正好也往外看，一下子就乐了。
“呦，公子，又来花楼找大剑客了，哈哈……”
夜小楼翻了个白眼，扭头就走。
“脾气倒是挺倔，不比卓若水差……”
满脸皱纹的老男人小声嘀咕着，让夜小楼已经抬起的右脚停在半空中，然后慢慢转过身，掏出几块碎银子扔了过去。
“详细说说。”
大茶壶吹了吹银子放在耳边听了会，喜笑颜开。
“得嘞，客官您里边请！”
老茶壶一边引路一边介绍。
“昨天不知哪个不长眼的惹了萧二爷，把我们家地板都拆了，最后听说是因为萧二爷腻味了，想弄点假凤虚凰之类的花样。掌柜的一想燕返楼的东西确实很久没有更新换代了，所以趁机找天工的人翻修了一遍。”
“翻修后我们燕返楼开了新业务，您可以指定姑娘们扮成您想要的样子，兵士丫鬟，货郎捕快，担夫木匠，三百六十行样样齐全，紧跟时代。”
在收了一笔可观的小费后，花楼龟公悄悄地对夜小楼说。
“这回，竹竿长刀的大剑客……是真的可以有。”
夜小楼心头蹿火，尽量压制了把燕返楼再砸一遍的冲动。
“我要你详细说卓若水……没让你介绍这个……”
“………嗯？您好这口？这假胡子可不好借！”
大茶壶一脸惊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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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间里，大茶壶脸朝上扎着马步，满脸汗珠，额头顶个瓷碗，而几步之外夜小楼正把银钱空手捏成一个一个的银豌豆，像投篮那样扔过去，叮叮当当，偶尔有一两个不小心掉出来，老男人就是一脸肉疼的神色。
没办法，这少爷说了，掉进碗里的才归他。
“所以说，阙月几个家族联合兵马司会审卓若水，是因为几个细作手中的城防图来源于他的军帐，而且还有一封卓若水字迹的可疑信件，对吗？”
“对…………对。”
“您贵姓？”
“小的……免贵姓魏。”
夜小楼看了看为了几个银钱累到快质壁分离的老家伙，叹了口气，不再搓豆子，一下全扔进了他头顶的瓷碗里，让魏姓茶壶咧开了大嘴开心的不行，赶紧抱着碗站起来松松手脚。
“这位……魏大爷，您知道几家对此事分别是什么态度吗？”
谁知老家伙听了这称呼，比拿了大量的银钱还要开心，一张脸像菊花一样笑得全是褶子。
“当不起当不起，小的可当不起您一声魏大爷，哈哈哈……”
魏老头稍稍正色，开始认真回答起问题。
“说到此事，虽然过两天就要开审了，但各家的意见听说却是还未统一，这其中，萧家是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周家和杨家认为此事还需要进一步调查，凌家则认为罪不可恕，甚至该抄家灭族，而夜家、令家等其它家族，保持中立。”
看着老头子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夜小楼出声询问。
“您看起来还有话说，是不是感觉有不对劲的地方？”
魏茶壶摸了摸没有一根胡须的下巴，满脸思索。
“要说感觉不对劲……确实有点。”
“这凌家活生生一个个土豹子窝，一两年的时间就在阙月城扎了根，中间可没少对同行干缺德事儿，怎么突然好像良心发现一样……不过毕竟是外乡人，又行事张扬，可能是我本来就不大喜欢他们家人，所以多疑了吧…………”
魏老头在怀疑自己，但夜小楼已经在心中给凌家记了一笔。
一反常态的表现，和卓家早有积怨，加上卓玥的警告和那本素未谋面的《地生经》…………
一边往回走夜小楼一边想着，觉得这件事情有两个突破点，一个在凌家，一个在那名细作身上。
牢房看守森严，不太方便潜进去，而且万一被抓住可能会导致比较严重的后果，难道我夜小楼堂堂美少女，居然要发展到私闯民宅的地步，这岂不是人性的扭曲？
等等，自我认知又混乱了，虽然外表是，但我可是个内心向往自由的少年啊…………
这个，确实可以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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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实讲，其实今晚的月相不太适合潜行，皓月千里妖祟无遁，但夜小楼还是趁夜离开了家，穿着一身相对不太起眼的深褐色男式麻衣，因为尺寸对不上，感觉就像是套了个麻布口袋，很滑稽，只能在四肢上绑些系带防止衣服跑偏。
这是二愣子的衣服，没办法，当她去衣店提出想买夜行衣的时候老板的眼神真的算不上友善，感觉下一秒就会叫城防兵。
凌家的位置并不难辨认，与夜家相比要更远离城中心，与他家专营服装的白狮楼也相隔甚远。
面绑灰巾，提气纵身，夜小楼无声无息潜入了凌家。
不知是巧合还是凌家财大气粗准备扩宅子，明明也算不上偏远至郊，但周围的一带要么荒废要么已经人去楼空，偌大一圈只有凌家一家灯火通明，让夜小楼感觉有点诡异。
宅子里并没有什么家丁，三三两两散兵游勇，只是几个普通的护院，夜小楼溜进后院，随便找了一间房子准备看看情况。
她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舔了舔手指头，轻轻向窗户纸捅了过去。
结果什么都没发生。
“哈哈，有点尴尬。”
夜小楼稍微用了点力气。
然后发出“咔——”的轻微裂响。
“谁？！”
我去！
夜小楼大气都不敢出，赶紧蹲了下来，房间里的女性声音停顿了一会儿，明显是在搜寻来源，但是无功而返，只能自言自语。
“我听错了？”
夜小楼捏了捏眉心，感觉窘得要命。
怎么跟说好的不一样。
“给，用这个——”
“哦，谢谢。”
旁边伸出一只手，捏着个琉璃小瓶，里面放着根细柄伞头的小玻璃棒，夜小楼顺手接了过来，然后动作凝固了。
“嗯？嗯？！！”
转头望过去，是个一身标准夜行衣的家伙，有着非常深的黑眼圈，眼里满是鄙夷。
“小老弟，村里刚修路吧。”
“只有你们村里才用白纸糊窗户，大城里早就换成这种用水晶贝和云母炼成的明瓦了，用水根本捅不穿，也只有你这种急色的家伙能生生用力气给捅碎了。”
“我不是！我没有……那你这神仙-水就有用了？”
看上去就很虚亏的家伙抱着胳膊，明明是个淫贼但偏偏倨傲的要命。
“这你就不懂了，这种用驳马胃液和火糖蚁的唾液，搭配数种草药配成的药物，是我在炼……是我无意中发现的，简直就是明瓦这种垃圾发明的天敌。”
………居然还是个有文化的淫贼。
“算了，还是我自己来吧。”
劈手夺回瓶子，黑衣男举起平头玻璃棒，把粘液涂布在窗户上，就像是捏在手心里的冰片一样，窗户上的云翳迅速变薄，最后溶解，留下眼睛大小的小洞。
他趴上去瞅了一眼，就立刻移开了视线。
“切，搞错房间了，是丫鬟，不是凌江仙。”
……居然还是个有选择的淫贼。
听见了比较在意的名字，夜小楼忍不住轻声问道：“前辈，您为什么要执着凌江仙啊，是这丫鬟不够漂亮吗？”
听见了这种称呼，这厮居然一副不以为耻反而相当受用的样子。
“哼……因为我是个有追求的男人。”
“你一定认为我是想要趁机下药，一亲芳泽占人便宜的卑鄙小人吧。”
黑眼圈理了理头发。
“你错了！我这样做，只是因为我认为每一个美人都是天钟地爱的人世瑰宝，不应该因为地域或者其它原因而埋没在历史的潮流里，她们每一位，都应该在最好的年华里展现出自己的风采！成为独一无二的存在，让世人都知晓，尽情释放她们的美！”
黑眼圈越说越激动，像是死宅传教一般掏出本小册子，上面写着《百花缭乱录》。
“我的心愿，就是要把她们的样子记下来，绘成图录，成为天地人高手榜之外的第四榜！百花缭乱榜！”
四斋蒸鹅心。
“可是前辈，你好像很虚的样子…………”
“你才虚！你全家都虚！你以为我这幅样子是拿着图录……才不是！我这是神识透支，又没有休息够导致的，懂吗？！神识透支！”
黑眼圈激动地拍打着自己的大腿。
“总之，我这次路过阙月城，早就听说这城里有三位待字闺中的绝色佳人，一位叫凌江仙，一位叫卓玥，还有一位叫夜小楼。”
夜小楼吧嗒了一下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继续跟他谈话了。
你口中的绝色佳人刚刚才急色捅碎了丫鬟的窗户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