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里。
画面一转,琼楼玉宇的古亭入眼,亭旁绿树掩映,流水潺潺。
一笛,一琴,一双人。
最惹人注目的无非是亭中两道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身影,皆是飘然质朴的白衣,净如青竹白梅,一尘不染。
微风习习,三千青丝随风飘起,白雾朦胧了两人的身影,有种谪仙的感觉。
纤纤玉指持淡雅玉笛,柔夷指尖拨银白琴丝。
悠扬的韵律紧若急雨敲阶,缓如细雨抚桐,张扬似朔风吹雪,舒展如微风拂柳。
袅袅琴音渗透心脏,心底的控制不住的戾气消了些。
理智还在,真实和虚幻时初是分得清的。
她知道女子手上的笛子,那是镯子幻化的。
纤薄的指尖摩挲着手腕上的镯子,清澈的眸子打量着四周。
她是衔玉出生的,手上的镯子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眼前的画面不是她的记忆,那么只剩一个可能,这是手镯前尘的记忆。
她应该是出于某种因素被困在这里,时初抬头看了看白净的天空,啧了一声,这意味着外面出了问题。准确地说,从一开始就出了问题。
眼下她就是一个幻影,怎么出去有点超纲,解铃还须系铃人,要走出去,突破口肯定在亭中人身上。
朝亭子走了几步,拉进了她和他们的距离。
大概是虚幻的缘故,时初只能看清他们脸部的轮廓。
靠近白衣男子,脑海里划过一双淡漠眸子,眉梢慵懒,微挑的凤眸透着些许柔情,不浓不腻,恰到好处,让人看了不生厌。
时初看得懂男子的眼神,那是温柔的情愫。
噗通,有什么沉寂的东西复苏了,她摸了摸左心房,感受到了心脏的波动。
心底竟产生了要看清男人长相的想法。
她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做的,修长的腿往前迈了几步,但刚到亭口就被一股力量弹开。
身体止不住的往后推,意识又开始飘荡。
恍惚迷离。
……
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将席安清的手弹开,直逼心脏。
噗的一声,少年吐了口血,鲜红的血溅在花瓣上。铮一声,琴声戛然而止。
听到动静,时沐睁开眼睛,看到席安清的状况,吓了一跳。
银白的琴弦滴答着鲜红的血,少年精致的下颚残留着血丝,冷峻的脸病态的白。
气急攻心吐血了?
等等,时沐想起一件严肃的事,初姐的血有毒,越是动用封力反噬作用越强,他刚才……
时沐躺不住了,再躺下去要出人命。
“喂……”
时沐没说完,就被一道刺眼的白光打断。
视线落在将开未开的婧鸢上,顷刻间,花朵绽放,浅淡的色,剔透的光泽,犹如高山雪莲般纯净。高洁的样子就像时初这个人清冷而傲骨。
随后,婧鸢进入时初的心脏,清瘦的身体发出道道银白。
小光斑一边吟唱着密语,一边飘进时初的身体。
酒祭:终于回来了,鬼祀。
随着最后的小光斑的消失,一切都静了下来,原本躁动的酒祭也平静了。
没了小光斑,山洞暗了下来,时沐聚集了一团光,把周围照亮。
席安清擦干净了血,收回酒祭。
身旁那人眉梢已经舒展,唇色还是苍白的。伸手探了探她的额头,体温回升了些,没之前低。到底她的身体虚弱,就这样打坐在这里肯定是不行的。
席安清把人抱起,放在靠墙的地方。
衣服摩擦间,时初手腕处露出一道三指宽的红痕,锋利伤口的有些眼熟。
战戟?
想到这种可能,席安清把时初的衣袖向上挽了一段,触目惊心的伤口红得刺眼。
这确实是战戟造成的伤。
微凉的指间轻轻地碰了碰时初的伤口,到底是疼的,浅淡的嘴角抽了一下,眉梢划过一丝痛苦。
什么都敢惹,小心哪天把命搭进去。
看着时初略带青涩的小脸,席安清啧了一声,到底是个小姑娘。
他拿出一罐小巧玲珑的药瓶,揭开白玉的盖子,用棉签沾了药膏,轻轻地往伤口上涂。
大概是药膏冰凉的触感,时初没有不适应。
做完这一切,席安清又从空间拿出衣服给时初盖上。
时沐回过神,看着席安清的动作,对少年稍微有些改观,这人好像没那么恶劣,挺细心的。
“喂。”时沐叫了一声
“她没告诉你,叫人喂没有礼貌?”嗓音轻慢。席安清正用干净的帕子擦拭着泛着寒芒的纹刃。
听语调就知道他要嘲。
时沐直接忽略了席安清的话,想到下面它要说的话,小心脏有些忐忑,眼睛不敢直视席安清。
“那个……我忘了告诉你一件事。”时沐躺在地上,虚着小眼睛,嘴巴躲在爪子下面,“你待会儿别打我,也别伤害初姐。”
“看情况。”
这句话弄得时沐更不敢说了,但是他救了初姐,算是对初姐有恩。
而且他中毒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初姐,如果继续瞒着,或许他等不到初姐的解药。
“那个初姐……她……她的血……有毒。”时沐小心翼翼的,没把血的副作用告诉席安清,好歹这是家底。
有毒?
席安清擦着纹刃的手一顿,他记得她的掌心有条伤口,这刀八成沾了她的血,那刚才……席安清看了看手上的伤,又想到婧鸢,没想着中毒的事反而想到了其他事。
席安清是多聪明的人,推敲几分钟就猜出了时初的身份——婧血一族。
婧鸢不是普通人能知道的秘术,它是婧血一族的秘术,这一点是他在席家古籍上找到的。
许多问题随之而来。
这项秘术对使用的人要求很高,稍不注意会糟反噬,所以几乎没人使用,可以说是失传了。为什么冒着丢掉性命的风险吸收这里的封力。
而且婧血一族在几百年前隐居,不再出世,为什么她会出现在泉城。
还有她和席斯念的关系,为什么她们的封力一样,气息相同,是巧合,还是同一个人。
还有霜魂兽。
还有……
细数下来,这个人身上秘密太多,犹如迷雾看似普通却猜不透。
放在以前他不会深究这些事,毕竟封猎的身份不一般的人有很多。大概是对席斯念的执念,他忍不住想知道真相。
理智告诉席安清,要和她保持距离,秘密太多的人会成为潜藏的危险。
但他总觉得他和她势必会有牵连,至少酒祭对她不一样。
“你看看有没有撅银草,缓解一下。”时沐瞟了一眼席安清,看他情绪没什么变化,接着解释道:“初姐有解药,但是我不知道放哪。”
时沐知道解药在初姐空间,它现在进不去,说出来没用,索性就不说了。
少年半天没反应。
它身体又虚弱看着看着睡着了。
而席安清想得入神,伤口没处理就睡着了。
……
“奇怪,怎么只恢复了三成。”
千里之外,一个头发蓬乱的小老头不解地看着算命石。
“我还不信了。”小老头撸起袖子,再算了算。结果和前面几次一样。小老头有些恼怒,一股脑把桌上的算命石掀了在地上。
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地上的东西,嘴上抱怨着:“什么破玩意儿,一点都不准,欺负我老了是不是。”
然后急得在房间里走来走去,颇为不解地喃呢着:“不是应该恢复五成,怎么只恢复了三成。
当初是分裂成了两部分,现在怎么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