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就要入冬,连续好几天京城的天都不见光彩。
阴冷灰暗的色调衬得整个京城如同一座巨大的冷宫。
豪如恭家,灰墙青瓦下,也是一派萧瑟景象。
姽婳轩,恭家嫡女的院落,进出侍女统一嫩粉轻纱荷花裙。
一排排的小碎步走动,倒是为这冷色添了些养目之美。
“哎呀,你家小姐怎的又病了。”
大冬天的,郎中本来要带老婆回娘家看看的。
不料这刚出门就被恭家的婢女截胡了,只得匆匆的挎上药箱子,随着婢女火急火燎的赶往恭家。
“赵郎中咱也是老熟人了,咱家小姐身子向来娇弱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入冬了自是会多病些。”
藕色轻纱的婢女低头斜瞥了一眼郎中,声音略微沙哑,却是十分好听。
“哎呀,也不是我想抱怨,实在是你家小姐也忒娇贵了些,恭家这么多人照料着也能折腾出这么多病来。”
大冬天的,郎中快步赶路,都赶出汗来了。
“郎中这年前还能来一单大生意有何不好,回家的路上还能多些盘缠,见了丈母娘也好说话不是。”
婢女闷头直走,说话时却会偏些脑袋,斜望着人说。
“看你这丫头话说的,好似你家小姐是专门为我病的一样。”
郎中觉得这丫头的话总有些没良心的感觉,便劝道,
“你们这些丫鬟,还是看好些你们的主子,病多命短可知晓。”
“郎中不必操心这些,您只需要如常给我家小姐看病即可。”
一路上闲聊了两句,这偌大的恭家门匾就近在前方。
只不过这大冷天的,恭家门口却围上了许多人。
郎中和恭家婢女好不容易穿过人群,却见恭家大门前淌了一滩的血!
还有一妇孺抱着一个貌似不过十岁的女孩痛哭。
这血,就是从女童后脑的血口子流下来的。
妇孺身旁还围着四五个不知所措的恭家护卫。
统一的棕红衣衫,黑色长靴,还有别在腰间的黑色鞘柄长刀。
“这是发生了何事?”
藕色轻纱的婢女第一反应是向看热闹的路人求问。
而郎中则大步上前,拉过女孩的手诊脉,这一探垂首摇头,连连惋惜。
“这位大嫂请节哀,现时天冷,孩子还是早些入土为好。”
郎中轻轻放下女童的手,在妇人红肿泪目的注视下,退到一旁静站,没有急着进恭宅大门。
“刚听这大嫂嚷嚷着,说是恭家远房亲戚来投奔的,但是恭家人进屋通报后,却不让进,这妇孺带着孩童要硬闯,孩子不小心踩空,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就这诊脉的一小会儿,藕色纱衣的婢女已经从路人话间听闻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再闻郎中的死亡惨讯,眼下已经有了主意。
她细步上前,侍卫们看见来人,灰暗的眼神顿时见了光明,赶紧迎上,唤了一声,“蜜藕姑娘回来了。”
“嗯,刚才是谁进屋通报,又是哪位主子不允这可怜的妇女进门。”
蜜藕看了眼哭声惨烈的妇人和其怀中的孩子,心中一杆秤在估量,此事怕是不简单。
果然,侍卫闻言眼神闪烁,手遮嘴边,凑近了蜜藕耳边稍稍说道,
“这妇孺说那孩子乃是家主的血脉,小栋报的二夫人。”
一直低眉的蜜藕闻言,抬脸直直看了侍卫一眼,面上没说什么。
心底却浮现私生子三个字。
随即脸上惊诧的神色一闪而过,快到让人难以察觉。
“这天挺冷的,既然是亲戚来投奔,定是遇到了难处,先请进家中慢慢道来,也好给这孩子一个交代。”
蜜藕这话是对着两边说的,侍卫闻言赶紧上前搀扶妇人。
妇人闻言,意味不明的看了蜜藕一眼,到没有闹事,十分安分的随着侍卫进了恭家。
“现今地凉得紧,大伙还是早些散了吧,恭家的家事恭家人自会处理,劳烦各位关心了!”
蜜藕转身跟看热闹的百姓鞠了个躬,百姓们听闻地凉,忍不住看向地上那滩猩红的血。
仿佛能感觉摔在这地上会有多疼,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纷纷离开,余下郎中和蜜藕还站在清冷的恭家门前。
“郎中请。”蜜藕直起身板后依然低着头,朝着郎中做了一个请进的姿势。
“好。”
郎中应了一声,却忍不住稍稍的看了蜜藕一眼,才抬步入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