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你答应的,要我再复述一遍吗?”少年低头地上的人,嘴角挂着血,嗓音冷冽,人是笑着的,但让人情绪辨不明。
那个叫痞子的男生靠旧公园的滑梯滑落瘫坐在地上,扯了扯嘴角,剧烈的咳嗽起来,“不用。”
韩沥他们也坐到了周边的树台上休息,痞子那方的好几个倒在地上,这场闹剧算是画上了句号。
蒸腾的热气在日落而息之际缓缓瓦解,禽鸟和蛐蛐的鸣叫混迹于风吹叶响的簌簌声间,木槿花的清香中染上了丝丝缕缕血液的腥气。
鱼挽下了出租车立马往废旧公园赶,等她赶到的时候,正看见叶湛正带着一群人准备往回走,他抬手随意擦了擦嘴角的血。
她一愣,两步作三步冲上去,“叶湛!你受伤了吗?有没有事?”
魏姚几乎是脱口而出:“他……”没事。
韩沥一只手臂从他脖子里绕过来,在千钧一发之际堵住他的嘴,低头在他耳边低语,“别说话。”
魏姚一头雾水的点头:“唔唔唔……”
随后只是嘴角被擦破的叶湛低下头,眼尾一垂,信手拈来开始装可怜,“嗯,你亲一口就好了。”
他身后的一群人快要气吐血了,尤其是痞子,他死命按着胸口,表情痛苦,咬紧牙关,“妈的,你放他妈的狗屁,你看看老子,你他妈那叫受伤!?”
说完又开始一个劲儿的咳嗽。
鱼挽这才抽空,视线绕过叶湛,看到后面瘫在地上大吼的男生。
她脑海里冒出三个大写加粗的问号。
“紧身衣”?
痞子的视线与她相接,突然觉得不久前下体处的疼痛又再度重现,他下意识捂住,内心有几句国骂疯狂输出。
鱼挽收回目光,朝叶湛偏了偏头,狐疑的眯起眼睛,“你们是不是有一段虐恋情深的故事?我听他们说你去年休学是因为骨折?是和他打的吗?”
“……生活不是电视剧,没那么多戏剧性。”
“不是因为他啊?”她讶然。
“就他那三脚猫工夫?”叶湛敛眉,视线侧了侧,“只是普通的摔伤,跟任何人都没关系。”
痞子:“……”
鱼挽眉头一扬,知道这事不止他表面说的那样简单,但他不愿说,那她就不问了。又兀自抓起他胳膊,踮起脚问:“嘴角怎么了?你还有没有哪儿受伤?”
叶湛顾着她弯腰低头,不禁轻笑出声,调子一扬,“回家检查。”
“嗯?”她用指腹轻轻摸了摸他的嘴角。
他头更低了些,薄唇快要贴到她耳际,微哑的音色侵占着耳蜗,他笑:“脱了你慢慢检查。”
-
六月七号和八号,大家又捡来两天可以在家赖床的高考假。
叶湛晨跑完回家冲了个澡,推开浴室门出来,用毛巾随意的擦了擦黑发,去拿扔在床上的手机。
刚准备给打电话叫楼下那只小懒猫起床的,通知栏的未接来电有好几个,都是魏姚的。
还没等他回拨,魏姚的电话又打过来了。
魏姚对他早已有了清晰的定位,根本不抱怨他不接电话的原因,接通就单刀直入:“湛爷有事儿!真的有,十万火急!”
叶湛俨然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拉开衣柜找衣服,“你又被绑架了?”
“……”
“那人眼光还挺差,你也就那点保险值钱。”
“不是,绑个屁的架啊。”常年身心受到重创的魏姚早已没了脾气,“今天是韩然那个小屁孩生日,邀请你们来。”
“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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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韩家小公主七岁的生日,和韩然关系好的小姐妹来了很多,韩然喜闹,也邀请鱼挽她们。
伶淮市中心凝锐小区的整个别野区都知道韩家最宝贵这个小公主,韩总也算老来圆梦得一幼女,整个韩家都宝贝得紧,各家借此机会一早便陆陆续续的送来礼物。
魏家和韩家是邻居,因为两家孩子的缘故,关系很好,魏姚的卧室门一大早都要被寿星给拍掉了。
他不情不愿的被这小屁孩拖去和韩沥一起在韩家布置生日场地。
差不多他们俩大哥哥带着一群小妹妹们布置,叶湛和鱼挽带着礼物到的时候刚好布置完。
这群小妹妹们是知道叶湛的,毕竟他跟着宋书婉他们在这儿住了三年,是别墅区里最凶的哥哥。
就连她们中胆子最大的韩然也被叶湛哥哥凶哭过。
她们不自觉的往韩然背后藏了藏,视线落到叶湛哥哥旁边的大姐姐身上,姐姐长得很漂亮,娃娃领小衬衫外面是件吊带玫瑰格子裙,亲和力爆表。
鱼挽洞察力敏锐,偏头低声问:“你是不是欺负过她们啊?”
“没。”他摇头。
“她们好像很怕你诶。”
他神色自若,丝毫不在意,“嗯。”
鱼挽把礼物拿过去给韩然,“然然七岁生日快乐!一个是我的,一个是叶湛哥哥的。”
叶湛:“生日快乐。”
韩然笑:“谢谢阿挽姐姐,谢谢叶湛哥哥。”
她并不着急拆礼物,于她而言,生日要的是开心,礼物和蛋糕都是其次的。
“不用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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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夏恩卷他们到的时候,韩然邀请的人差不多算齐了,大家都是吃了早饭来的,这会离午饭还有好一会,韩然先请了大家吃雪糕。
鱼挽因为生理期的缘故,叶湛这几天禁止她吃冰的。
她倒不是每次来列假都痛经,只是偶尔会痛一次。但一般时候那时吃冰的和辣的还是会痛。
但叶湛管得严,事关她以后的健康,在这事上说一不二。
此时此刻,她只能看着身边的小朋友们吃着冰凉可口的雪糕。
魏姚刚和韩然抢丝绒口味的巧乐兹大战以韩然装哭大战告捷,小朋友拿着雪糕挑衅般的在他眼前吃。
“老韩,你妹欺负我!”魏姚一屁股坐回沙发里,和小朋友斗,最有效的方法就是告状。
韩然脸直接黑了,忙买萌狡辩:“哥哥,我没有。”
鱼挽问:“为什么要喊他老韩?”
“亲切呗。”他脱口而出。
鱼挽侧脸看向旁边帮自己剥柚子的人,因为她不能吃冰的,所以叶湛陪着她也不吃,又心疼她没得吃,便给她剥柚子吃。
少年微微瞌着眼睑,黑发搭在额前,骨感劲瘦的手指剥着柚子。
她弯了弯嘴角,试探叫道:“老叶?”
未等他们说话,她又自顾自吐槽道:“怎么听着好像老爷啊。”
叶湛把剥好的柚子喂到她嘴边,唇畔露出笑意,语调宠溺又自然,“夫人。”
这也能被塞一嘴狗粮的魏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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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后的水果里有冰西瓜,还有其他的冰镇水果,大家吃得乐此不疲。
鱼挽实在是看得馋,又摇了摇身边人的胳膊,调子温温软软的,“叶湛。”
“嗯?”
“就吃一口西瓜行不行?”她伸出一根手指。
叶湛不看她,态度不变,“不许,过几天你想吃多少我买多少。”
“西瓜不能吃,那草莓总可以了吧?”
“那个也是冰的,不行。”
鱼挽撇嘴,“这也不许,那也不许,那许什么?”
“许你亲我。”
“没有饭后水果,不亲。”
叶湛偏头静静地注视她片刻,搁下句“等着”就离开了。五分钟后,他端着一盘水果拼盘回来。
鱼挽喜出望外,当即丢下正在微信和夏恩卷吐槽的手机,屁颠屁颠的过去,拿着牙签吃了一口西瓜。
不冰的。
没有灵魂了。
她顿时欲哭无泪,这时候还能跟她玩文字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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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吃完蛋糕,大家差不多开始慢慢收拾东西,韩家的司机准备送在场所以没有车的来客回家。
事实证明,经常在一块玩,生理期是会相近的这一论点存在现实案例。比如这个月的鱼挽和夏恩卷。
夏恩卷这个月提前了少说也有七八天,不过这次她比鱼挽先一天,作为从不痛经人士,冰辣食品她能吃,还一点也不痛。
鱼挽羡慕得不行,就比如今儿,夏恩卷在自己身边吃的要多津津有味有多津津有味。
情到深处自然损是真的。
临近回家,夏恩卷终于“良心”发现,反复问她吃一口会不会有事儿。
鱼挽保证绝对不会有事的。
随后乘着叶湛去卫生间的空隙,夏恩卷把手机的冰激凌递给她,“呐,就一口啊。”
“我就知道卷卷最好啦!”某人从愁眉苦脸到眉开眼笑只需要一秒。
“少来。”
鱼挽舀了一勺吃,葡萄味的,酸酸甜甜、冰冰凉凉的。
两分钟后,夏恩卷后悔了,她懂为啥叶湛一点也不准鱼挽吃冰的了,这挨千刀的小姑娘超级贪凉,而且买乖起来根本抗不住。这不,说好的一口,都不知道第几个一口了。
正在夏恩卷愣神间,瞥见了大佬的身影,内心已经处着崩溃边缘了,她迅速夺过冰淇淋,语速很快,“大佬来了,宝贝你一定要挺住!”
鱼挽偏头朝前面看了一眼,叶湛朝她眯了眯黑眸。
鱼挽:“……”
死亡倒计时。
有担当的小姑娘决定不拖卷卷下水,视死如归朝夏恩卷道:“卷卷,你快撤。”
“啊?”
“我死了你记得给我烧点雪糕呜呜呜,我有点想吃菠萝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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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叶湛吵架这种事发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狗男人一生气就爱冷暴力。
又和一般的冷暴力不一样,在他生气途中,在任何事情行为上的体贴依旧保留,说话就开始一问一答的。
这冷暴力还是个半成品那样式的。
回常念街道和百林小区顺路,于是鱼挽他俩和夏恩卷他们是韩沥开车送他们回去的,照韩母的安排,回行每人还有一盒哈根达斯的冰激凌,冰淇淋在后备箱控温箱里。
鱼挽和叶湛是最后下车的,叶湛没要冰淇淋,而她瞅了眼冰淇淋,又看了看他。
灯火阑珊的黑夜里,暖色灯光倾洒在路面上,他紧锁深眉,瞳色冷下去,脚下延出的影子拉得修长,万籁俱寂,只剩蝉鸣惊耳。
他盯着她,大有一种你敢要你就是死定了的架势,她原地犹豫不决了半天,最终还是要了冰激凌。
“……”
皱紧的眉头陡然松开,看着眼前抱着桶冰激凌压不住翘着嘴角的小姑娘,他怒极反笑,“行,老子在理你,老子就是你孙子。”
完了,真生气了。
鱼挽将得到冰淇淋的好心情咽回肚子里,神色认真的试图解释:“我真的不是今天想吃,我之后再吃,冰激凌又没做错什么对吧?先拿着不行嘛。”
韩沥深信小夫妻俩吵吵闹闹感情更好,交了那桶冰淇淋便拍拍屁股溜之大吉。
叶湛不理睬她,兀自往前走,步子不再迁就她,反而比平时大了些,像是故意不等她。
若是仔细看,会发现,前面的男生距离控制得很好,虽不近,但也不远。
鱼挽在后面踩着他的影子,低头做了张鬼脸喃喃抱怨:“什么嘛,不是说这种时候女孩子心情不好爱生气吗?怎么到她来,就是叶湛爱生气了。”
她撅嘴,朝前面喊到,“干嘛又生气?”
无人回应。
这样想着,她突然气不过,愤愤踩了踩他的影子。
真讨厌。
她忽地蹲下,那桶冰淇淋把搁在脚边,用手捂住肚子,杏眼湿漉漉的看着前面的背影,嚷了句:“我肚子疼。”
叶湛转身,看着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无声叹了口气,折回去,“叫你别吃凉的,过来我给你揉揉。”
至于生气什么的,在看到她的那眼,早就不复存在了。
杳杳星光,晚风来访,银丝般的月光为少年打上一层光亮,他背着少女走过这条灯火通明的街道。
肩上的小姑娘无声勾了勾嘴角。
谁说心动要万丈波澜?
每条和他一同走过的那截无名小路上处处藏匿着心动本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