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一阵紧着一阵,雨也一阵紧着一阵,倾盆大雨从天而降,像一道银帘挂在空中,只有“哗哗”的响声,雨滴像密密的铁丝网一样,从天上漫无边际地吹到地上,好像是天河决了口子,落下了滔滔大雨。
一道道闪电划破了漆黑的夜幕,沉闷的雷声如同大炮轰鸣,只亮堂了一瞬,街道上坑坑洼洼中的积水映出男孩的身影,愣愣的靠着墙角,活像一个裹着灰的断线木偶。
这是男孩逃出生天的第二个下午,已经走了一天了,没有方向,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要回去还是要逃走,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迂回在隐秘的街道上,无人注意。
雨水无视窗檐打在男孩身上,好冷好凉,尤其是晚上。他第一次发现下雨好讨厌,讨厌的可怕。凉意打在身上,渗到心上,无休止的打着。男孩讨厌雨天,甚至以后的每一天……
下午雨停了,太阳还被遮着,天阴阴的。
在那个隐秘的街道,男孩站了起来,勉强看得清路,无厘头的走下去。
晏城
一个白天平平无奇的城市,然而夜晚却异常繁华。霓虹灯一串连着一串,红的,白的,橙的。各式各样的招牌上刻着文字和图样,带着灯,似乎可以照亮整个街道,这个充斥着吆喝,喧嚣,沉靡,流光溢彩的朦胧世界。
男孩走在路上,他能感觉到自己被包围着,融不进这份热闹,像个异类,怪人。
“哎,小朋友,一个人吗,这是走丢了吗?”一个女人说道。
男孩愣了愣,才省过来,这是对自己说话。男孩抬头打量,女人抹着浓妆,散着头发,吊带裙子只到大腿,却披着一件男士大衣。
“嗯,回不去了。”说罢,男孩打算径直走过去,却不想女人拦住了他的去路,又说道:“那小朋友,你要回家吗,姐姐可以和你一起找找,走吧,一个人,多危险啊。”说着,女人就要拉着男孩的手,脸上还挂着笑。
是挺危险的哈,就搁眼前,自己个儿找上来,可不是吗。
男孩没去想那么多,脑子里禁不住浮现父母惨死,村子破败的模样,湿着眼睛说:“不,我不回去。”
女人只是以为,小孩受了委屈,就想着离家出走。看着男孩狼狈的样子,心里暗道了声娇情。
“咕噜噜咕噜噜……”这是男孩肚子的第n次抗议,它很空,它主人很饿,那一路走下来,也没什么能吃的,行吧,忽视我,也得有个限度。
女人笑道:“那姐姐带你点东西,好不好啊?”拉着男孩朝一个店铺走过去。
店铺里不如外面热闹,木制的吧台,一个瘦瘦高高的人靠在那,看见女人拉着男孩,那人低头,不知道的在叹气,还是嗤笑,但很快就抬头,板着脸和平时一样。
桌子、椅子整整齐齐的排着,店里的人零零散散的坐着。女人拉着男孩坐到一个空座上,自己又走的吧台,朝那人招呼。
女人:“老周,老规矩,上碟包子。”
老周又朝男孩撇一眼,说道:“干活呢?”
“可不是嘛,别看了,还没习惯?帮凶。”女人敲了敲吧台,又说道:“利索点,包子,记着上面摆两个能吃的,有点饿了,我加个宵夜。”
“那倒不是,我看那孩子长的还行,过几天,有笔生意,带上这个,刚好够交货。”老周说着,端出一盘包子递过去。
“行,这次我去交货,要是货不错,那就收高点。”女人接过包子便回到座位上,拿起一个递给男孩,说:“吃啊,诺”女人拿起一个包子,却不见男孩接着,笑了笑,就自顾自的吃起来。
还防?进了老娘的地盘,逃,你也逃不出去。
见女人吃了几口,男孩赶忙拿起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手心大的包子白乎乎的,还冒着热气,这不是男孩吃过最好吃的,但它的诱惑对于此时的男孩来说是相对的大。
六个包子一摆盘,吃到第四个时,男孩有些晕了,恍惚间知道了什么。攥了攥拳头,犟着直到第六个吃了一半,男孩彻底倒了。
女人已经习以为常,店里的人也没有注意。女人熟练抱着男孩往里走,把男孩扔到地下室。
小孩挺能吃啊,还不胖,啧啧。身子骨也不错,包子吃完了,才晕过去。
第二天,男孩吵过来,周围黑漆漆的,想起来,手脚却被绑着。
“哇啊啊啊啊啊,啊啊——,呜呜呜啊啊……”哭着的是几个小女孩,大概是因为害怕,毕竟没有人扒拉她们,一比一个声音大,累了就歇一会儿。
嗯,这很孩子。
男孩慢慢的挪到墙角,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坐着。不管去路如何,总比那不知温饱,一片迷茫要强。
男孩渐渐的陷入沉思,几天时间还有现在的处境,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冷静,细细回想∶罗昌、亲王、内阁、那张诡异的卡片,还有自己……
“喂,小哥哥,你也是被卖过来的吗?”说话的是靠着墙角的女孩,看着还没男孩大,却没有丝毫惊慌,一脸平静,甚至有点想笑。
男孩仍然仰着头不动,答到:“不是,我是被拐的。”
听着,女孩笑了出来,但马上憋了回去,“那,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我是阮彰,你是被买过来的?”男孩,也就是阮彰,有些疑惑。
“阮彰,嗯,家里我早就呆够了,好不容易,我小妈把我卖进来,反正这里是晏城,丢个孩子是常事。”女孩说∶“对了,阮小哥哥,我叫何秋生,跟我妈姓,小哥哥要叫我秋生。”
“那晏城是什么地方,你知道克里狄城吗?”阮彰对这里很陌生,克里狄城是刘凯带他去的地方,离村子不算远。
“叫我秋生,晏城白天是二线城市的吊车尾,晚上就成了超级大城市,在这住着的商人,没几个手干净的。至于小哥哥说的克里狄城,我没听过,估计三线开外吧……”
“嗯,……噢,谢谢。”阮彰应到。
这两天,小孩们一直被关在这黑屋子里,到点会有人送饭,这几次倒没下药。听着他们的闲话,来送饭的叫老周,还有一个叫王奇。拐了阮彰的女人叫柳娜娜,还有她的妹妹柳莎莎,以及他们的老大鲁鹰。
反观小黑屋的小孩们,有个叫林子的少年,应该是这里面最为年长的,说窜了六七个小孩要逃出去,但还是被中规中矩的逮了回来,还被甩了几鞭子。那几个经常哭的也只敢偷偷的抹眼泪,一共十五个小孩,只有何秋生跟杨小晓是被卖过来的。
小黑屋的第四天,柳娜娜和几个壮实的男人,把小孩们带出来,赶他们上到马车的木笼里,随即又套上了黑布。
杨小晓和几个孩子又哭了起来。
阮彰的眉头轻皱,整天这副模样。何秋生拉着阮彰的衣裳,平静的不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