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林几转,落叶殊荣,鲜血滴落在土壤深处,散发出令人心寒的味道。
苏楼一肩扛着一人,急急狂奔在林子里,可是眼前越来越模糊,越来越昏暗,脑海中好似被人拉下了幕帘,瞬间倾倒在地。三人在地上翻滚数周,被树木和山石所拦。
“嗷呜——”
此时已经日落西山,林中树影重重,更是黑暗。在幽静深处,忽地没有了鸟鸣声,一双双森绿的眼睛反射着鬼魅的光来,杀气腾腾。这是一群山林野狼!
狼群闻到了血腥味,寻着痕迹悄然靠近了苏楼三人,鼻尖嗅着空气中迷人的气息,在危险边缘疯狂试探。一只野狼靠近了苏楼,露出尖锐森白的獠牙,将要咬下来。
骤然!苏楼胸口射出一道血色光芒,瞬间笼罩在野狼身上,宛若无形的大手遏制住了野狼的脖子,随即那只野狼就在无声的嘶鸣中被吸干了血液,只留下枯骨一副。
数息后,红芒散去,慵懒地回到非天之内。那野狼枯骨掉落在地上,摔碎成了尘埃些许,盖在了苏楼身上。
“嗷呜!”
狼群受惊,再不敢逗留,四下逃散。周围静谧的没有任何声音,薄雾落下的轨迹都能听得一清二楚,仿佛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
苏楼只觉得浑身酸痛,宛若大病初愈一般,难受非常。他缓缓睁开眼来,树叶疏疏密密,将月光剪成了斑驳的光点,映着星空,很是迷幻。
“已经黄昏了啊……”他看着月亮的位置,辨别了时间,挣扎着从地上爬将起来。
四下环顾,见王仲和王家嫂嫂两人就在自己身边不远处各自躺着,他连忙挣扎着起了身过去探望。好在那两个黑甲士心怀贪念,没有对两人下杀手,只是打断了王仲几根肋骨,将王家嫂嫂的腿骨打断,算是外伤。
苏楼微微松了口气,也查探了一番自己的伤势。只见自己的胸口依然还有一个三指宽的贯穿伤,鲜血染了一片,但现在已经止住,亦在愈合之中。后来被鹿红冕打的那一掌,断掉的肋骨和震破的脾脏愈合得更快一些,还有些微痛楚,但已经完全复合。
“果然,出了修罗战场,我根本无法与一个金丹圆满境界的修真者全力抗衡。但至少知道,修罗战场的确有非常强硬的压制作用,只要自身足够支持,就算是困死鹿红冕也不是不可能。”
心中虽然对此有些期待,但也没有遗憾。他稍稍休息,已经行动自如,重新来到王仲二人身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将血滴在二人的伤口之上。两人的伤口都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估计只需要一刻间就可以痊愈。
苏楼靠在树上,从储物戒指中拿出鹿红冕的禁仙枪,如今这把六品灵宝已经抹去了一切印记,成了无主之物。
翻来覆去看着,掌心因为接触枪身已经凝结了一层冰霜,刺骨的寒冷沿着手臂直入心底,苏楼混不灵一抖,不由一叹:“的确是一把好宝贝,只拿在手中就让人忌惮不已。可惜,我没有修为,无法使用。”
本来想将禁仙枪直接炼化,给自己的弑灭长戟提升等级,可是法宝也有属性,这两者相克,一者阴寒,一者炙热,强行炼化只会适得其反,所以苏楼只能颇为惋惜地将禁仙枪再次丢在了储物戒指里。
而这时他也想起什么,多了几分疑惑:“奇怪,按照鹿红冕的修为,刚才一战他其实并未伤及根本,以他的性子,怎么没有追来?”
疑惑归疑惑,他却也暗自侥幸,要是鹿红冕当真追来,自己身死不说,连带着王仲两人也必死无疑!
他殊不知鹿红冕的确想追,却阴差阳错被玄离的命令碍住了手脚,这才让他逃离。
不一会儿,王仲和王家嫂嫂也相继醒来。
“这是哪里……”
王仲四下张望了一眼,好似才想起来是怎么回事,浑身冷汗:“那两个黑甲士……”
又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番,原本的伤势已经痊愈,惊异之中,看见苏楼正在一旁小憩,当即知道怎么回事,不由松了一口气:“多谢先生相救。”
苏楼拍拍身上的灰尘,起了身来:“不必谢我,说起来,此事也因我而起。”
他想起了鹿红冕,也想起了文骏。
尤其是文骏今日的拦路,让他心中恼怒非常,甚至从某种程度来说比鹿红冕还要让他气恼。起码鹿红冕是与他正面有过冲突,是“有理由”的,但是他与文骏今日也不过初次见面,而且没有丝毫争执,就险些害死了王仲夫妻二人,这般草菅人命,让他义愤填膺。
“今日听他话中的意思,莫不只是因为我与鹿橙衣走得近了些?”苏楼暗自郁闷,若这也算理由的话,他不接受!
“走吧,回家吧,我有些事要与你们说。”
这山林就通往村里,苏楼虽急于逃命,但也不算慌不择路。这会子只需要翻过半个山头就能到家,而一路也正好将仙府的事情说给王仲听。
“仙府之中虽然机遇重重,但伴随着的也是处处危险。我无法为你们做出决定,你们若是去,我便护你们进出仙府。”苏楼自己想不好,也不愿意替王仲做出决策,所以让王仲自行考虑。
王家嫂嫂见自家相公与苏楼说话,自知妇道人家不便多言,今日一行又是艰险万分,就默默地去灶台烧水。
王仲很是沉吟了一阵子,眉头紧锁,也是在权衡利弊。苏楼也不去打搅。
半响后,王家嫂嫂倒了一壶热茶过来,分别给苏楼和王仲斟了离开,王仲才看着苏楼,说:“先生的意思我知道了,此番仙府虽是机遇,但我这般修为去也无疑会沦为炮灰,就不去了!”
“我尊重你的意思。”苏楼抿了抿唇,说道:“不过今日一行,我也得了些东西,你和嫂嫂选一些防身。”
他打开了储物戒指,除了自己已经挑掉的那些法宝,其他全部铺在王仲面前,将整个屋子都堆满了,有些自带破坏属性的,更是将屋子都损坏不少,若非苏楼连忙护着,怕是要将房子都毁了。
苏楼没有将李元徵答应的事说给王仲听,毕竟现在他还没有确认此事属实切可信。
王仲看着满地的法宝,简直眼珠子都要掉出来,嘴皮子磕巴,连说话都不利索了:“这这这,这都是法宝?”
王仲虽然是才入的修真,可是不用想也知道,这么多法宝丹药也绝不是一般人能拿出来的。
“嫂嫂,你也来,选几件趁手的!”苏楼将王家嫂嫂也喊了进来。
王家嫂嫂看了也是倒吸一口凉气,直直看着苏楼,不敢说话。
王仲再三确认苏楼的意思,便再不客气,拉着自家娘子一件一件摸索过去。半个时辰过去,两人各自选了三件。王仲尚武,所以选了一身宝器七品的玄铁铠甲、一把宝器七品的断流重剑、一双宝器四品的穿山云履。王家嫂嫂则女子心性多些,选了一把宝器六品的袖剑、一件宝器七品的净水彩衣、一只宝器五品的防护储物玉镯。
各自欢喜之后,苏楼又对王仲交代道:“此番我离开,你们一定要小心,这里已经不那么安全,最好能够再找一个出处。”
王仲看了一眼自家娘子,有些为难,但依旧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留意此事。先生大约多久回来?”
“这个不好说,这次道场上虽讲述了许多,但并没有说明仙府会在什么时候关闭,试炼在什么时候结束。”苏楼想着,这也的确是一个问题。
王仲咬了咬嘴唇,少有的腼腆起来:“先生,王仲可否求先生一事?”
苏楼瞧着王仲,示意他说。
紧张地在裤腿上擦了擦手,王仲的面上一片绯红:“先生,那些……那些人能不能也跟随先生修炼?我是说,他们要是修炼,起码下次黑甲士再来的时候,我们能有一线生机。两次都承蒙先生相救才活了下来,我怕再有下一次……”
“我当是何事!”苏楼瞬间笑了:“你将功法给他们就是了,不过我要去仙府,恐怕就没有时间像教你一样教他们,你现在也算入门,教他们应该不在话下!”
“先生同意啦!?”王仲顿时大喜,反倒有些不知所措,最后拉开了椅子又要给苏楼磕头。“那我代他们给先生磕头,先生大恩大德,我等没齿难忘!”
“免了这些俗套吧,这对我本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他伸手搀扶起王仲,瞧见这偌大的汉子如今热泪盈眶,心里也是颇有感触。
苏楼他当然想不到,自己这无心之举,会在将来带给自己什么样的助力。只是此时此刻,他居然有了一些传到授业解惑的感觉来,不由得想起了老和尚。
“老和尚,你看啊,最无法修行的我,如今却反倒让别人入了修行之门,这是不是很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