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简直要难过死了,陛下大寿都还没到,温奉仪就去世了。我记得她去世那天,我哭了好久好久,眼睛都哭肿了。
我在心里替温奉仪感到不值,因为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她到死都没有见到。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冬悦轻轻搂住我:“公主,还记得温奉仪的遗愿吗?”
我当然记得,她说她想见凤长离,她说她想死后烧成灰烬,葬在桃树底下,她说,下辈子换她保护我……我记得好多好多。
可我就是这样没用,连第一个愿望都没有帮她实现。冬悦叹了一口气:“我们将温奉仪葬在桃树底下,就算是为了心里好受一点儿,也祈祷温奉仪下辈子能投个好人家。”
我只能答应冬悦,强忍着悲伤,送别了温奉仪。温奉仪死的那天,除了我和冬悦,便再也没有人来看她。我告诉冬悦:“咱们把温奉仪葬在外面吧,她一定也不想待在这么冷冰冰的东宫。”
冬悦点点头,一把背过温奉仪,我担心她,所以也扶着温奉仪半边的身体。刚走到东宫门口,冯寂就拦住我们:“太子妃?”
我面无表情:“我想带温奉仪远离东宫。”
冯寂看向冬悦的背后,想说什么,却还是点点头:“早去早回。”
我不说话,径直和冬悦走出了东宫。难得天上有太阳,我却觉得很冷,就像被人扔进了冰窖一样。我抬头:“冬悦,我们把她葬在南山吧。”
因为南山是在朱雀门一带,而且最为关键的是,朱雀门离得东宫最远。我想得很简单,不过是想让温奉仪也像朱雀门一样,离得东宫很远很远,这样她便再也不会难过了。
“南山没有桃树,那是一片荒山。”
我笑:“早猜到了,所以那日从春风楼出来,我就带你去街上买了种子,不过你那时喝醉了,自然也不记得了。”
冬悦点点头。我觉得比起直接将温奉仪葬在高大的桃树下,倒不如换成一颗种子,叫它陪着她,生生世世都保护她才好。
出了朱雀门,我开始徒手刨着坑:“早知道要自己刨坑,我就应该带把锄头。”
冬悦笑了笑,拿着刀就在地上刨了个小坑,我震惊极了:“冬悦,这可是你爹送给你的将军刀啊。”
她望着我笑:“刀不一定是好刀,但能帮到公主的,一定都是好刀。”
我顿时眼泪就在眼眶里打转,点了点头,像只疯狗一样,更加卖力的刨着坑。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我们两终于把坑刨成了能装得下人的大坑。我擦了擦脸上的汗,想笑又舍不得笑,温奉仪要是就这么葬下去了,那我以后岂不是都不能见到她了?
“公主。”
我看着温奉仪,冬悦叫我,我也像听不见一样。
今天的温奉仪很体面,穿得是我大婚时的喜服。因为我本来就不乐意嫁给凤长离,这件喜服就跟我的心一样,会随着温奉仪的下葬,一起离开我的世界。
温奉仪平时都穿得很单薄,手上也有大大小小的冻疮,有得地方化脓了,也只能默默忍受。不过她以后再也不会受这样的委屈了。
我对冬悦说:“火给我。”冬悦一愣,递给我两块火石,我犹豫了许久,还是将火摩擦着点起。熊熊大火燃烧着她的尸体,我的眼泪落下来,汇聚成一条悲伤的小河。
冬悦将我护在身后,不说话。等到熊熊烈火焚烧殆尽,地面上已经没有温奉仪的尸体,有得只是一堆灰烬,还有未燃烧干净的喜服边角。
我不顾地上的炽热,一点一点捧起了温奉仪的骨灰,又一点一点将她装进了锦盒里。
小小的锦盒,放在那么大的坑里面,虽然我总觉得空旷,可转念一想,这样不显得更加的体面吗?
哪怕很累很累,我也觉得心甘情愿,因为温奉仪值得。
“九公主,我在这看你一个下午了,怎么死个人都要难过半天呢?”
我回头一看,还是那个特别烦的人。顿时,我面色一沉:“不要你管,你死了,我还不见得这样难过呢。”
他笑了笑:“嗯。”
我不理他,蹲下身子,就把那颗种子放进了土坑里,末了,又注视了许久,才慢慢合上了土堆。
温奉仪,安息。
“噗。”
一股鲜血喷在我身侧,我一愣,抬头望去:“冬悦!”
冬悦面色苍白,紧紧皱着眉头,明显十分痛苦,可她一看见我在看她,立马又冲我笑了笑:“公主别怕。”
还是这样的话,可这一次,我又怎能不害怕呢?
我搂着她虚弱的身体,求她:“冬悦,冬悦你醒醒,你不要吓我啊!冬悦我求求你,求求你不要吓我。”
她的口中涌出大量的鲜血,怎么也止不住,我也慌了神,开始大哭起来。
我不能没有冬悦,就像她不能没有我一样。
“哭什么?”那人不耐烦,“带回东宫,去叫大夫。”
我顿时止住哭声,安慰冬悦:“冬悦你别怕,我带你去看大夫,你会没事的。”
可我怕得手脚什么力都使不上,我哭着看向他:“你帮帮我,帮帮我。”
他叹了一口气,一把背上冬悦:“最后一次。”
我点点头,终于还是没有刚才那样慌不择路了,我对他说:“你带冬悦去最近的医馆看大夫。”
他问我:“你有钱吗?”
我摇摇头,目光很坚定:“我没有,但我可以跑回永宁殿拿钱,要多少都可以,只要他能救我的冬悦。”
他打趣我:“突然就后悔自己没有高超的医术了。”
我不理他,只一心扑在冬悦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