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的开始都恰如天意安排,姜宇自王府逃离后便因体力不支而昏倒了。
他醒来的时候正身处一间旧宅,旧宅中有一股难闻的霉味,身下铺着一堆干草,不远处有一堆干柴。
“咳咳,你醒了。”
门外走进来一个老人,一副乞丐打扮,颤颤巍巍的双手,艰难蹒跚的脚步,蓬乱的头发遮住了老人的面容。
他递出一碗热汤,清澈见底,唯有表面泛出点点油花。
姜宇接过热汤,并未闻到什么味道,却是能够感受到些许的温暖。
“孩子啊,你从哪里来?怎么会昏倒在王府附近,那里最近可不安全,到处都是官兵,那肯定不是普通的官兵,他们的身上都有着血腥味。”
老乞丐一开口便是喋喋不休,毕竟他已经好久没有和人说过话了。
一碗热汤喝完,姜宇便是能够感受到身体的变化,勉强恢复了几分气力。
“安阳王是怎么了吗?”姜宇故作好奇地问道。
“听其他人说安阳王率领五万大军以勤王为借口返回京都,一路疾驰,当今陛下连发七道昭谕命令他回守南开,可是安阳王势如破竹,沿途州群根本不能阻挡分毫,要说起这安阳王可是响当当的人物,随皇帝征战南北,可以说半壁江山都是安阳王打下来的,立国后镇守南开,保我大梁安定,没想到竟然会谋朝篡位。”
老乞丐长叹一口气,又接着开口道。
“就在昨天夜里,安阳王府所有人无一幸免,你不知道啊,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三个时辰,整个京都都能看到那冲天的火光。”
老乞丐忽然停住了话头,似乎不愿再继续讲下去,祸出口出他还是深知这个道理的。
“爷爷,寒山寺离这里远吗?”姜宇还记得王妃的话,便开口问道。
“不远不远,出了城往西走半里就到了,怎么?你要去那里吗?”
老乞丐好奇地追问道,寒山寺可是大梁的国寺。
“只是听人提起过那里,一直都想去看看。”
姜宇随口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他的身份是绝不能泄露的。
“孩子,老头我能够看得出来你非寻常人,将来必定是前途无量,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去给你找点吃的,等你身体恢复了,我再带你去寒山寺。”
老乞丐一脸慈祥让姜宇重新感受到几分世间的温暖,点了点头。
老乞丐将破碗收拾了一下,将破碗藏在一个角落,一步步挪着离开了旧宅。
姜宇经过两日的休息已经差不多理清了思路,这个朝代是大梁,并不属于他所知道的任何一段历史。
当然除了大梁之外还有南开,丰都两国,三国鼎立,共分天下,而他的父亲应该就是安阳王姜南安,他的母亲正是安阳王妃俞静蓉,也是那个将他藏起的女子。
第三日,老乞丐给他带来了一个坏消息,今日午时,安阳王与王妃将在法场枭首示众。
姜宇挣扎着站了起来,他的伤势尚未完全恢复,可是他知道他需要见一见如今这个世界上他最亲近的人,哪怕是最后一面。
“爷爷,带我去看看,可以吗?”姜宇哀求道。
“孩子,那场面无比血腥,而且你身体还没恢复,还是不要去了吧。”老乞丐有些不情愿道。
“爷爷,我的母亲曾受过安阳王妃的恩情,交代我这次来京都一定要好好感谢王妃,谁曾想遇到这等变故,我能做的也只有替我的母亲感谢一番,爷爷,你一定要成全我,否则我真的是无颜见我的母亲。”
姜宇声泪俱下,看起来无比凄凉。
老乞丐稍作犹豫,接着答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答应我,千万不要轻举妄动。”
姜宇点了点头,抹去眼泪搀着老乞丐除了旧宅,直奔法场。
此刻法场已是被围的水泄不通,每一个方位都有重兵把守,以安阳王与王妃为首的一应众人都是身穿囚服跪在法场之上。
一宫中内侍走上法场,宣读圣旨:逆贼姜南安深受天恩却不知感戴,妄图谋朝篡位,动乱社稷之根本,此乃十恶不赦之罪行,依律株连九族,立斩无赦!
“安阳王,陛下让我问你一句,你可还有话说?”那内侍宣读完圣旨后,走到姜南安身旁轻声道。
姜南安头发披散,手脚皆是被镣铐所缚,听到那内侍的话却是猛然抬起了头,一双铜铃大的眼睛死盯着那内侍,面色狰狞道:“滚回去告诉杨天胜那老儿!我就是在地下我也不会放过他!我会化作厉鬼成为他挥之不去的梦魇!”
姜南安状若疯魔,仰天大笑,笑的声嘶力竭,眼泪却是不知不觉留了下来,谁又能明白他心中的痛苦。
“死到临头还敢口出狂言!刘大人!还不赶快动手!”那内侍显然是被姜南安的气势吓倒,不过醒转过来以后已是恼羞成怒,对着台上的监斩官大吼道。
那监斩官面有不悦之色,不过想到这太监是皇上最为宠信的内侍,当下也不敢怠慢。
抬手,阔刀高举,熠熠寒光。
“斩!”令下,那些妇孺儿童纷纷蒙上了眼睛,阔刀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晴儿,对不起。”这是姜南安最后的话,这句话是留给王妃的。
世人皆谓安阳王铁马金戈,世人皆谓安阳王野心勃勃,世人皆谓安阳王勇武无双,临死依旧雄姿勃发,豪气干云,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这一生最为亏欠的两人,他的妻子,他那尚年幼的孩子。
法场骤然安静了下来,人头滚落,行刑完毕,人群也都散了。
唯有姜宇与老乞丐现在远处的一个角落,那血腥味不断钻入他的口鼻,他忍不住呕吐了起来,眼泪也是不自主地从眼眶奔涌而出。
“孩子,你没事吧?”
老乞丐见姜宇有些异常,关切地问道。
“没事。”
姜宇抹去嘴角的污迹,跪在地上朝着法场的方向重重磕了三个头。
“父亲,母亲,你们的仇我一定会报的!”姜宇在心中暗暗发誓。
“孩子,走吧,这里不安全,被官兵看到了可是要杀头的。”老乞丐不住地张望,有些担忧道。
姜宇也明白如今的处境,最后看了一眼法场方向,那里已经有人开始清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