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情势已不可挽回,那刺杀之人高呼“撤!”
金羽卫的加入导致形势瞬间一面倒,黑衣人奋力厮杀,想要冲出府门。
奈何金羽卫早已将此处围的密不透风,怎会让他们如愿。
仅存的四人呈一种很怪异的站位,似乎是周围的三人竭力想要保住中间的一人,这还真是怪哉。
三人对视一眼,忽然做出一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的举动,三人骤然抓住中间那人的双手以及腰带,猛然发力将那人远远抛出,越过围墙,在天际划出一道弧线,落向东南方。
剩下的三人也在此刻全力爆发,疯魔一般冲进人群中厮杀,血不干战不止。
姜宇向前奔跑两步,脚踩一张摔倒的木桌向上一跃也跟着出了韦府,朝着东南方追去。
走了没多久他就发现了那行刺之人留下的痕迹,落地的时候恰巧落在一个摊位上,砸碎木板,在地上留下了一滩殷红的鲜血。
他环顾四周,并未发现任何异常人物,问询那摊主之后便是沿着所指方向赶去,拐进一个巷道,行走百步以后停在了一堵墙面前。
姜宇蹲下身来,拈起地上的尘土放在鼻尖嗅了嗅,还可以闻到残留的血腥味。
思虑片刻后,他转身赶回了韦府,此时已经在收尾了。
韦凌的脸色并不好看,金羽卫从此刻的身上发现了西凉无上宫的令牌,西凉无上宫乃是西凉国隶属于皇室的一个江湖组织,其中的江湖人士名义上为西凉朝廷效力,一切似乎都已经昭然若揭了,只是令人讽刺的是西凉国的刺客竟然能够深入大梁国都,并且进入副都指挥使府中。
还未等韦凌彻底搜查便是迎来了宫中的召见,消息之快也是令人惊讶,
韦凌不得已将收尾之事转交给文知章,并再三叮嘱一定要彻查此时。
文知章连连遵命,信誓旦旦必会尽快查出真相。
韦凌跟着内侍匆匆进宫面圣,姜宇上前禀报发现。
文知章表情有些不自然,让姜宇先处理一下后续事宜,剩下的他会亲自调查。
姜宇自然也不会自讨没趣,只不过心中却是暗暗记下了文知章的异常。
十名刺客,逃脱了一名,剩下的九人都是无比果决,遭受重创之时立刻服毒自尽,未留下一个活口,可以判断他们都是训练有素的杀手,这样的杀手必定有一个指挥的人,而他们舍命也要护住的那个人有可能就是这个人。
他仔细查看了九人的面貌,其中有四人正是扮做听风卫,而少的那一人竟然正是不久前与他对视的那一人,那人给他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特别是他的眼睛,眉目略显阴柔,眼中闪烁着异样的神采,他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那种眼神了,似乎充满了希望。
尸体上除了无上宫的令牌之外,还有一些形状怪异的暗器,姜宇看着其中两个暗器竟然让他想起了忍者飞镖和手里剑,大梁国的暗器大部分是飞刀银针之类的,更少见一点的就是透骨钉以及梅花镖了。
“千户大人,尸体都已经送回镇抚司。”
“嗯,好,你们回去吧。”姜宇点了点头,看着他们将尸体运走。
处理好了一切以后,姜宇便是离开了韦府,今日的寿辰也算是别开生面了。
皇宫大内,一如既往的安定。还记得曾有人‘天下不倒,皇宫大内就是人间四月’,当然这句话是为了讽刺即便百姓水深火热,天子依旧坐拥万民膏脂。
“韦凌,你跟了朕多久了?”如今的杨天胜算是真正的步入暮年,他的身体就如那落日,每况愈下。许多朝臣都已是看出他的时日无多,可是他依旧不肯放下权柄,传位于太子。
杨天胜坐在龙椅之上,双目紧闭,轻声开口,自他的声音中便可以听出身体的虚弱。
“回陛下,微臣效忠陛下已有三十载了。”说到这里,韦凌心中也是多了几分感慨,没想到已经过了三十载了。
“三十载了啊,”杨天胜长叹一声,“朕这么多年待你如何?”
“天恩浩荡,臣万死难保!”韦凌重重叩头道。
“你府中的事朕已经知道了,无论前因后果如何,西凉刺客潜入宫中,你作为副都指挥使已是失职。更有人上书奏你与西凉暗通,故意放西凉刺客入京,在你寿辰宴上屠杀大梁官员,使我大梁引起内乱,西凉趁虚而入。”杨天胜话语一顿。
“陛下!冤枉!微臣绝无不忠之心!”韦凌惶恐地伏在地上。
杨天胜摆了摆手,“这些年,你为朕做的事,朕都一一看在眼里,自然知道这不过是有人恶意中伤,你担任金羽卫镇抚使得罪的朝中官员数不胜数,朕知道。不过今日的事你依旧还是要担责任的,这样吧,你且戴罪立功,五日内查明究竟是何人暗通西凉,私放西凉刺客入京。”
“谢陛下宽仁!臣定当不负圣恩!”韦凌再拜。
“好了,退下吧。”杨天胜挥袖道。
“微臣告退!”韦凌躬身缓步退下。
“德功,来,扶我起来走走。”杨天胜喊来内侍李德功。
李德功上前两步,小心搀着杨天胜,轻声问道:“陛下这是想去何处?”
“去安贵妃那里坐坐吧,有些许日子没有瞧瞧她了,她的性子啊,着实急躁。”杨天胜想到安贵妃脸上不由得露出了几分笑意。
安贵妃乃是北江王杨祁的亲生母亲,她的父亲正是兵圣安河道,镇西大将军,既是杨祁的师傅,也是杨祁的外公。正所谓虎父无犬子,即便是女子也不遑多让,安贵妃正是这样一个女子,曾经在京中关于她的坊间传言不在少数,国色天香,侠义无双,最为流传的故事作为茶馆的谈资,趣名女将军大败京都五纨绔,可惜最终遇到了杨天胜,自此成了皇宫大内的一朵花,罢了拳脚武艺,褪下披风长袍,封存刀剑兵刃,静坐椒阑殿,独望明月外。
杨天胜行至椒阑殿外,一抬头便望见那枝叶茂盛越墙而出的椿树,那是他们一起种下。
“陛下,要不要奴才前去通报?”李德功道。
“算了,朕不进去了,最近天寒,给她送些保暖的东西。”杨天胜转身离去。
椒阑殿中,椿树前站着一个妇人,雍容华贵,风姿绰约,披着一件雪白的裘袍,手中捂着暖炉。
岁月在她的脸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皱纹,她神色清冷,眼神中带着几分哀伤,蓦然回首,却是朱红色的宫墙。
姜宇离了韦府,独自一人走到烟花街,烟花街是京都十三街中最为鱼龙混杂的一条街,烟花街中有江湖人士,有朝廷暗桩,有烟花巷弄,有文人雅士,有地痞流氓,只要有钱一切都好说。
烟花街乞寒巷中有有一间宅子,这间宅子的主人被称之为七公,七公是京都城所有乞丐的首领,除了朝廷禁卫之外消息最为灵通的江湖组织,只不过七公性格古怪,难以捉摸,许多人都因此碰壁。
姜宇刚去宅中,便立刻被团团围起,每个乞丐都是手持一根木棍,虎视眈眈。
“让他进来。”屋中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围住的乞丐闻言立刻散开,让出一条路,直通屋内。
姜宇信步而行,双眼瞟过那些乞丐,他们的眼中都有着常人所没有的狠厉。
屋中灯光昏暗,一个老人高坐堂上,他的双眼瞎了,所幸耳力极佳,听得脚步声入堂,开口问道:“来者何人?”
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个看起来颇为年轻的乞丐,他的衣服相较于外面的那些明显干净了许多,老人问话的同时年轻乞丐凑到老人耳边低声说着什么。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公想要什么价格?”姜宇丝毫不惧道。
“哈哈,金羽卫文千户也会找我们这群草莽打听消息?”
“我是谁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七公能不能给出我想要的消息,七公可别忘了这里是京都,若是配合大家相安无事,不然你们这些兄弟可免不了牢狱之灾了,民不与官斗可是传下来的道理。”姜宇为七公细细说明利害。
“你这是威胁我?”七公话语一变,堂中顷刻杀意弥漫。
姜宇淡然一笑,面对七公的威胁不以为意,他早已知道这个组织,也想过暗中操控,最后作罢只是安排了几名谍者潜入,毕竟树大招风,他还不能暴露自己,君子不利于危墙之下。
“果然是好胆色,您是个大人物,自然不会与我们这些不入流的人计较,不知道想问些什么?”七公语气再变,充满了讨好之意。
“我想知道这些人在京中何处停留过?”姜宇从怀中拿出准备好的画像交给七公。
“好,三日后,我会派人将消息送往千户府上。”七公相当爽快地答应了。
“如此那就多谢了,静候佳音。”姜宇留下一锭金子后便转身离开了。
文知章府上,他脸色阴冷地看着手中的书信,阅完以后便将书信放于烛火之上,任其化为灰烬散落在一块令牌上,令牌上赫然写着‘无上宫’三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