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府上
“父皇身体怎么样了?”太子神情慌张地询问禁卫首领徐阳。
“太子殿下宽心,宫中御医无数,陛下定然无恙。”徐阳安慰道。
太子立在府前,心中百般焦急,他知道他可以冲出府门,却冲不出天子圣旨。
皇宫大内,天子躺在龙榻之上,双目紧闭,气息短促。
当今最受恩宠的连贵妃坐在床边,自陛下回宫以后她便是寸步不离地照看着。
“陛下怎么样了?”御医诊脉之后,她轻声问道。
“陛下是怒火攻心,气机闭塞,并无大碍,只不过陛下年事已高,万万要注意分寸,切记不可大喜大悲。”
御医说完以后,便立刻安排下人抓药熬汤。
连贵妃之父乃是镇西大元帅连英,祖父更是曾经的太傅连溪丰,身世显赫,后宫之中无人能及,天子也是宠幸有加。
后宫之中多有传言,若连贵妃能诞下一子,必可以更进一步,母仪天下,太子之位也是危在旦夕。
可惜传言终究是传言,连贵妃是的聪明的女子,她知道天子为什么宠幸她,她也知道天子自始至终爱的终究都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女子。
不过她的心思只有一个,生下一个儿子,然后让他成为皇帝。
为什么要成为皇帝?因为天下的人都想成为皇帝,而只有她的儿子才有资格成为皇帝,太子不行,北江王不行,除了她未出世的儿子之外谁都不行。
天子整整昏迷了半日,而连贵妃也寸步不离照料了半日。
天子悠悠醒来,睁眼便看到了坐在床头的连贵妃。
“连贵妃啊,”天子轻声喊道,连贵妃立刻帮着天子坐起。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天子问道。
“回陛下,酉时了。”
“爱妃,辛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去把铁浮屠统领周芳找来。”
“既然陛下有公务要忙,臣妾告退,这碗药汤趁热喝。”连贵妃交待完便转身离开了。
天子目送着离去的连贵妃,若有所思。
“卑职周芳,参见陛下!”
铁浮屠统领周芳年三十有六,一流武者,天子贴身护卫。
“传我口谕,刑部大牢由铁浮屠全部接管,你务必要守着安南王余孽姜宇,绝不容许有半点闪失,镇抚使文知章打入刑部天牢,留待候审,副都指挥使韦凌贬为金羽卫镇抚使。”
“卑职遵旨!”周芳得令便离了皇宫。
刑部大牢,姜宇面壁而坐,脸色平静而坦然,并没有丝毫的慌乱。
“来!把门打开!”韦凌出现在牢门前。
他看着牢中的姜宇,脸色阴沉,眼神狠毒地开口道:“老夫真后悔当初不能除掉你!可是,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父母真正的死因,我告诉你的都是假的!你现在就要死在这里了!永远无法为你的父母报仇!我为陛下干过不少冤假错案,陛下念其功劳也定不会杀我!死的只有你!”
他本期待着姜宇气急败坏,期待着姜宇恶言相向,期待着姜宇怒不可遏,可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姜宇转过身,嘴角带着几分笑意道:“我一直在等你,主人让我带给你两句话,这第一句就是真相他自己会查出来。第二句,所有的罪人都将被审判。”
话音刚落,姜宇便是脑袋一偏,嘴角流出黑血,已是服毒自尽,气绝身亡了。
韦凌呆立在原地,他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
周芳已是带着铁浮屠赶到了天牢,正瞧见姜宇气绝身亡这一幕。
他匆匆上前察看,已是再无半点生机,借着微弱的烛光他发现些许端倪,手指在姜宇耳后微微捻动,感觉到涩手。
易容术!死的并不是姜宇,可是真正的姜宇在哪里!
他审视地望着韦凌,低喝道:“韦大人!到底发生了什么!”
此刻韦凌已知道自己这一次算是彻底地中了姜宇的奸计。
“周大人!并非韦某所为!”
“有什么话去向陛下解释吧!”周芳拂袖而去。
皇宫大内,天子并未睡下,他在想着姜宇,安南王之子姜宇,正暗合南宇二字,他越是这般想着便越是肯定。
只要除去姜宇,便是破了老和尚的箴言。
“罪臣周芳!求见陛下!”门外忽然传来周芳的声音。
“宣他进来。”天子只感觉心中一颤,隐隐有不详之感。
周芳将所见一一道出,天子双目紧闭,似在压抑心中的怒火。
正欲开口,却是一口黑血喷出,再次昏倒了过去。
京都城外,京扬官道。
震威镖局一行人赶着三辆镖车缓缓前进,有一身穿黑衣头戴斗笠的男子跟着车后,身旁的镖师都是不停地打量着这个不速之客。
这个不速之客非镖局中人,而是半道遇上,打着路途多匪盗想要寻求庇护的名头与他们同行,并愿意给出银两希望镖局能护他周全。
镖局众人俱是不愿意与这等只会拖后腿的人一同上路,只是震威镖局总镖头林建威速来古道热肠,有薄名,自是乐意伸出援手。
“爹,那个人鬼鬼祟祟,不是好人,早点把他赶走吧。”林建威的独女林诗仙瞥了一眼走在最后的男子,走到来林建威身边道。
“是啊,师傅,师妹言之有理,大丈夫行事本应光明磊落,他这般遮遮掩掩不是君子行径,而且似乎太过巧合了,恐怕他别有所图。”林建威大徒弟石喻也是开口附和道,说话间不自觉望向林诗仙。
林建威是二流下等的武者,震威镖局全凭信誉与仗义之名在江湖之中立足,而他的大徒弟石喻年纪轻轻也是踏入了二流下等,与林建威可谓是不分上下,林建威也有意将女儿嫁于石喻,继承震威镖局,可惜林诗仙不愿,她所倾慕的是那在九歌楼留下“残雪凝辉冷画屏,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的楼主,更爱的是那一篇,
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零铃终不怨。何如薄倖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
九歌楼楼主有经天纬地之才,他的诗才在大街小巷传颂,传到她的耳中,传到她的心中,在那里住了下来。
可是她是江湖世家,此生绝无机会见到那九歌楼楼主,她就随身带着诗集。
夜色已深,他们便露宿荒野。
拢起来的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林建威坐在火堆旁,那黑衣男子此时摘下了斗笠,露出精雕细琢的面容,皮肤白皙如玉,眉清目秀看起来弱不禁风,偏偏又生的一双深邃的眼睛,令人不自觉深陷其中。
若是有相识的人在此处,必会惊呼一声,“姜宇!”
此人正是姜宇,他已安排好了一切,而一切恰恰又如他所料。
他不惜暴露身份正是为了一石二鸟,同时拿下韦凌与文知章,而他暗中的势力也已经受他指示全部整合了一次,命名为隐月楼。
西凉无上宫刺客让他意识到这个天地才是他的战场,而不仅仅是京都这一城一地。
刑部天牢早有他的人,入狱的那一天他就已经逃了出来,跟着震威镖局出了京都。
南开与大梁兵戈虽止,但戒备森严。
而西凉边境向来是荒凉,而且西凉与大梁多年通商,盘查自是松懈最利于他。
“公子,你是出门历练吗?为何不带个随从?”林建威以为姜宇是那些想要行走江湖的富家子弟,不由地开口问道。
“实不相瞒,家道中落,特要前往苍州投奔亲人,不过听说这一路凶险无比,只能投奔镖头。”姜宇随口便是编了一个俗套的理由。
林建威却是信以为真,拍了拍姜宇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公子宽心,日后必有贵人扶持。”
姜宇也是承情点了点头。
“仙儿,你怎么又带着它!”林建威看着正低头翻阅诗集的林诗仙愤然道。
林诗仙撇嘴将诗集收起,并不回话。
“哈哈,原来林姑娘还喜欢诗集。”姜宇瞥了一眼,看到了封面,正是他当初为了替九歌楼打响招牌留下的一些诗文,没想到竟在此处看到了。
“公子见笑了,我们都是江湖草莽,哪懂什么风花雪月,只求得温饱就可以了。”林建威玩笑道。
“林镖头过谦了,虎父无犬子,林姑娘必能继承镖头衣钵。”
第二日,京都再次沸沸扬扬,天子颁下两道圣旨。
这第一道圣旨,应御史中丞谏,撤去金羽卫职司,御史台监察百官。
这第二道圣旨,召北江王回京,统率大内禁卫。
两道圣旨一出,朝堂又是掀起风浪,曾经苟延残喘的御史台重整旗鼓,第一件事便是历数金羽卫之恶行,表韦凌十大罪状。
而本应处于朝堂变故中心的太子却是遭天子禁足,无数人暗暗猜测是否天子要扶立新的储君。
京都内城,别鹤楼。
一娇俏女子坐于窗边,看着斜对面的九歌楼,眼中甚是向往,而她面前坐着一男子,男子看向她的眼神中充满了宠溺。
“十三皇子,你的哥哥要回来了,不知道你还能不能庇下我们这群无主孤魂。”女子声音如百灵一般,字字句句让人心痒难耐。
“放心,这一切都将是我的。”男子不禁握紧了双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