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小点在狱中强忍着悲伤,她知道是自己的决断,才让大牙谷店有此劫数,她很懊恼自己的做法过于激进。
但现在她必须控制好情绪,不能让狱中的了得再担心,她便独自吹奏起了大悲咒。
笛声悠扬婉转,了得听到笛声,心安了一半,可他又心疼米小点的懂事。
众人哀伤落寞,心事重重,尤其是赵阿弟脸色惨白,心跳得猛烈,双腿一直在发抖,他心里哀叹着:“这次是真得要死了。”
“他奶奶个胸,虎落平阳被犬欺,要不是老子这条腿被打瘸,动弹不得,扁担我一金扁担就敲碎那帮贼人的脑壳”。
想起沉海的金扁担,扁担就伤心,他一直认为金扁担是婵娟在冥冥之中送给他的礼物。
“书生扇选中的人,怎么会轻易死在这里?但如果阿弟你怕死、等死,那你就必死了。”了得又开始嘲讽起赵阿弟。
“大掌柜的,怕死更不应该等死啊。”守初和了得唱起了双簧。
机灵的楼小耳也附和道:“我就算是死,也要和陷害我们的渡影帮恶人同归于尽。”
扁担一听渡影帮就火冒三丈:“他奶奶个胸,这渡影帮挨千刀的。”说罢,扁担一拳打在墙上,血肉横飞,墙也凹出一个洞。
米小点听到众人都在嘲讽赵阿弟,心里更加愧疚,再也忍不住的泪水夺眶而出。
了得等人的嘲讽声,扁担的愤怒声,特别是米小点的抽泣声,让赵阿弟耳晕目眩。
赵阿弟和扁担关押在同一个牢房,他对血腥味异常的敏锐,他闻到了扁担手上的血腥,他的神情开始狰狞起来。
赵阿弟全力控制着自己,可凶残的猛兽又怎会轻易放过嘴边的美餐。
赵阿弟疯了一般,奔向扁担,舔舐着扁担手上的鲜血。
“小弟弟,你要干什么?你要干什么?……”扁担还从未如此惶恐过,他做梦也没想到,让他如此害怕的人竟然是他的小弟弟,一个傻子。
扁担没想到赵阿弟不只在舔舐他手上的血液,还开始撕咬他的手,扁担急了,怒吼道:“他奶奶个胸,小弟弟,你应该撕咬渡影帮那些恶人,而不是啃咬你的兄弟。”
说罢,扁担一抬手就将赵阿弟甩出。
“渡影帮,渡影帮……”赵阿弟满口鲜血,发了疯似得嘀咕道。
就见,赵阿弟施展出“刑天断头”,一掌就劈开了牢房之门。疯癫的赵阿弟不仅仅打昏了看守他们的牢头,整个官府衙门中的人也都被他一一击昏。
赵阿弟离开后,扁担一脸嫌弃道:“他奶奶的,恶心死老子了,小弟弟怎么会有这样的爱好。”
赵阿弟现在已全无理智,他施展开无影仙踪步,回到了大牙谷店,正好遇到稻四和麦九在店中耀武扬威。
赵阿弟二话没说,上前一手一个掐锁住了对方脖子,恶狠狠凶道:“谁指使你们陷害我大牙谷店。”
稻四和麦九被掐锁的满脸通红,心想哪来的疯人,可还没等他们言语半句,赵阿弟又将二人重重摔落在地。
尔后,赵阿弟施展出“刑天断头”,硬生生地拧断了稻四右手的三根手指,并疯吼道:“何人指使?何人指使?……”
“是,是……渡影帮二帮主白醉。”麦九可不想失去手指,他看着断指的稻四惊慌答道。
“那厮在何处?……”赵阿弟继续怒吼道。
稻四和麦九不敢言语,他们害怕出卖了白醉遭到报复。
“那厮在何处?回答本王,回答本王……”赵阿弟疯吼着,又硬生生拧断了稻四左手的三根手指。
“在赌坊‘摸得顺’‘摸得顺’。”麦九彻底被吓傻。
“带本王去,带本王去。”赵阿弟一手提着一个,施展开无影仙踪步,在麦九的指引下,不多久就来到了“摸得顺”。
在赌坊“摸得顺”,白醉正在赌桌上大杀四方。
近日来,白醉可是春风得意,他成功施计“既招了兵,又屯了粮”,心里美得很,手上也顺得很。
赵阿弟闯入“摸得顺”,将稻四和麦九一脚一个踹到了赌桌上,吓得赌客们不知所以。
赵阿弟随即施展出“伏羲画卦”,他双手之间显现出的“石算盘”,将赌坊的南墙轰出了个大窟窿。
众赌客们眼见一个表情呆滞,脸白如纸,身材瘦弱,披头散发的疯子正站立在赌坊入口处。
“谁是白醉,滚出来,见本王。”赵阿弟怒目切齿吼道。
“这位英雄,在下是白醉,不知英雄有何贵干?”白醉彬彬有礼道。
“贼人,见了本王竟不下跪?本王问你因何要陷害大牙谷店。”赵阿弟厉色道。
“哪来的疯子,如此狂妄,知不知这里是什么地方,胆敢来我渡影帮闹事。想活命,立即滚。”白醉轻言轻语却又语带威胁道。
赵阿弟施展出无影仙踪步,即刻就出现在白醉面前,他一掌“刑天断头”便将白醉劈倒在地。
这白醉善于用毒,可功夫非常普通一般。
赵阿弟的这一掌并未全力尽出,可白醉的脑袋就如被铁锤捶打一般,右脑壳凹下,鲜血迸溅。
白醉没想到赵阿弟武力如此高深,他头痛难耐,痛苦咆哮道:“速去禀报大帮主,速去禀报大帮主……”
“催命阎罗”完颜怒听说一个野人正大闹“摸得顺”,还将白醉打伤,大发雷霆道:“哪来的野人,如此嚣张,敢在我渡影帮头上动土,我定要砍他野头,抽他野筋,剥他野皮。”
完颜怒提刀跨马,呼啸而去,“黄眉太岁”呼斯楞紧随其后,怒目圆睁,黄毛上挑,一副要吃人的样子。
完颜怒进入“摸得顺”,看到了惊悚一幕,杀人如麻的他,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只见,一野人正趴扶在地,撕咬着白醉的脑袋,就如一只饿狼咬食着羔羊,正享受着难得的美味。
白醉毫无反抗之力,苦苦哀求,等待着命运的安排。
“野人,拿命来。”完颜怒提刀上前就砍。
“混球,老子要你不得好死。”呼斯楞挥舞着大板斧也砍杀上来。
只见,赵阿弟施展开无影仙踪步,左闪右晃就躲开了来势汹汹的刀和斧。
他伸舌舔舐嘴边的血迹,阴郁恶狠得说道:“好鲜,好鲜……”
完颜怒一惊,心想:“这野人年纪不大,功力可不浅。他刚刚闪转腾挪的步伐真是见所未见。”
呼斯楞可没有太多的想法,他继续挥舞着板斧向赵阿弟砍杀过来,嘴里还骂叨着:“熊货,有本事莫躲闪,接你太岁爷爷一板斧。”
赵阿弟走着无影仙踪步,绕到呼斯楞身后,手中画出一“石算盘”,就向呼斯楞轰去。
完颜怒见状惊慌大呼:“老三,当心身后。”
呼斯楞感到身后有一股强大的能量正向自己袭来,他急忙向一侧躲闪,但还是迟了些。
呼斯楞的左臂被“石算盘”恰好擦过,只听他痛苦大吼一声,半截左臂就断落地下。
完颜怒愤恨道:“老三,老三……你这野人,我定要将你大卸八块。”说罢,完颜怒手中的大刀就如雨打落叶般向赵阿弟的要害砍来。
可怎奈赵阿弟先机早料,完颜怒的刀总是差之毫厘。
然而,完颜怒能成为一帮之主,统领万余帮众,靠的就是一身硬本领,死在完颜怒金刀下的人可都是在云画名录上能排得上号的人物。
而赵阿弟的体力渐渐不支,步伐变慢,他大口呼喘着,再无力气施展开“伏羲画卦”和“刑天断头”。
“哼哼,你这野人功夫虽绝妙,可怎奈精神不济,中气不足,可惜了,可惜了……”完颜怒蔑视道,随即一刀如电闪般劈向赵阿弟面门。
赵阿弟再也迈不开双腿,眼看飞落的金刀朝他劈砍下来,他就本能地抬起双臂去抵挡,又紧闭双眼使出全身力气怒喊道:“青衫来。”
只听“哐当”一声,完颜怒的金刀上出现了几道深口子,他本人也被反力震退了数十步远。
完颜怒看着刀上的豁口,大惊道:“这厮非人也。”
看着从天而落,穿在身上的青衫甲,赵阿弟笑了,他笑的时候嘴角和牙齿上的血迹都鲜红可见,特别阴冷瘆人:“想杀本王?天只会望洋兴叹,地只能仰天长叹,你能奈何?”
完颜怒没有被从天而落的青衫甲吓到,却被赵阿弟的笑容、神情、语气和狂语惊呆:“怎么能这么相像?是我花了眼,还是这小子有妖术?不可能,不可能……”
赵阿弟有些头晕目眩,他脑中闪现出一些片段,神态也慢慢威严起来,他又字正腔圆地狂语道:“本王,要你死,天不敢留你;本王,要你活,地不敢收你。你的生死,由我,不由天与地。”
看着威厉霸道的赵阿弟,完颜怒毛骨悚然,“为什么?为什么?这野人的狂语和公子爷当时说的一模一样?”
完颜怒回忆起数年前,他还是云天域南夏州的一名刽子手,专以砍头行刑为生,他砍过贪官污吏的头颅,砍过悍匪贼盗的头颅,也砍过正义之士和无辜孩童的头。
完颜怒选择做刽子手,是因为做砍头行刑之事收入颇丰,他能够很好地养活父母妻儿和兄弟姐妹。
可在常人看来刽子手是个缺阴德的行当,被砍头之人的家眷经常把怨气发在刽子手身上。
被砍头悍匪的同伙来寻完颜怒的仇,完颜怒寡不敌众,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两个兄长死在他身前,恨自己无能为力的感受至今让完颜怒痛苦遗恨不已。
完颜怒万念俱灰之时,幸得公子爷相救,他的父母妻儿才能安好至今。当时的公子爷只是个十岁左右的孩童,在他稚气尊贵的外形下,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狠戾和毒辣。
完颜怒清晰记得,当日公子爷剑指悍匪时的神情和言语:“本王,要你死,天不敢留你;本王,要你活,地不敢收你。你的生死,由我,不由天与地。”
说罢,公子爷持剑将百余悍匪的脑袋一一割下,就连完颜怒这个刽子手见后也震惊害怕不已……
“大哥,杀了那厮,我要剁下那畜生的狗头泡酒喝……”呼斯楞抱着断臂,白醉扶着血淋淋的脑袋纷纷大吼道。
完颜怒没有理会,他定睛细瞧,从头到尾打量着赵阿弟。这一细致端量后,完颜怒惊诧恐惧之态浮于脸上:“异事怪哉,异事怪哉……眼前这野人虽脸色惨白、神态虚脱,可他的身形和长相与公子爷毫无二致?”
公子爷不只救了完颜怒一家老小,还对他委以重任,派遣他来到云海域谋图大事。
完颜怒每过个一年半载都会前往云天域,跪谢公子爷的再生再造之恩。去岁,完颜怒与公子爷还通宵达旦、促膝长谈,可以说完颜怒对公子爷提头知尾。
可现在的完颜怒困惑不解,眼前之人与公子爷有何关联:“如果这野人不是公子爷,为何能与公子爷毫发不爽,就连说话的内容也一模一样,他竟然还自称本王;如果这野人是公子爷,可又为何不识我,还与我大打出手?”
“大哥,你到底在看什么?又在想什么?为什们不速速取下那厮的狗头。”呼斯楞一气之下,甩掉断臂,提起板斧,如出笼之猛虎,就朝赵阿弟飞扑而来。
乘完颜怒犹豫发呆之机,赵阿弟喘息恢复了些体力,他左闪右晃避开了呼斯楞的板斧,又绕至呼斯楞一侧,出掌重重拍打在呼斯楞的断臂伤口处。
只听呼斯楞痛苦哀嚎一声,就晕迷倒地不起。赵阿弟舔舐着掌中的鲜血,挑衅说道:“这个不如上个鲜。”
完颜怒见状,犹如从梦中惊醒,他愤懑道:“野人使得好幻术,竟让老子把你误认为是公子爷。这回老子我定要取你项上狗头。”说罢,金刀便向赵阿弟的命门劈来。
赵阿弟继续狂妄道:“我能诛天灭地,杀你就如碾死一只蝼蚁。”他话音刚落,人就轻飘飘地退到数米之外。
完颜怒一刀未成,一刀又来。完颜怒把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赵阿弟的脑袋上,没料到身后一道寒光射来,“哐当当”一声,他的金刀掉落在地。
完颜怒心中颤栗:“何人功力如此之高!一招就能击落我手中的金刀。”
这时,一个俊美少年来到完颜怒身前。
这少年剑眉星眸,清新俊逸,身着一袭蓝色“辫线深衣”军兵服。这军兵服普普通通,可这少年穿在身上,就显英姿飒飒,精气十足。如此俊美的少年,就是完颜怒这个粗汉子也看着入迷。
完颜怒察觉到这个军兵少年的身上有一股强大寒气,冷的他不自主的打起寒颤。再看这少年手中之刀,寒光凛凛,杀气腾腾,不知多少人头血,才能喂养出如此一把大杀器。
可是拥有非凡武力和令人生畏兵器的人,竟然只是一个小小的军兵,完颜怒不解问道:“这位兵爷,可有贵干?”
“少爷,少爷,是少爷你吗?……”赵阿弟突然嚎啕大哭喊道。
那军兵少年一脸未知,茫然地看着赵阿弟,疑惑说道:“这位兄弟,可是在叫我?”
“少爷,我是阿弟,我是阿弟……”赵阿弟痛苦嘶吼道。
那军兵少年仍旧一脸茫然,他安慰赵阿弟道:“这位小兄弟,我叫独孤念,是云海域路漫漫将军账下的一名军兵。”
“少爷,你不要阿弟了吗?不要阿弟了吗?……”赵阿弟撕心裂肺道。
那军兵少年一脸无措,无奈一笑,也不再理会赵阿弟。他转面行礼,问到完颜怒:“这位爷,可是渡影帮大帮主完颜怒?”
“兵爷有理,在下正是完颜怒,不知兵爷有何吩咐?”完颜怒拱手回礼道。
“我家路漫漫将军有请渡影帮大帮主完颜怒、二帮主白醉、三帮主呼斯楞,立即前往紫桑州官府衙门。”那位自称独孤念的军兵干脆道。
“路将军已到紫桑州?”完颜怒诧异道。
他心中琢磨着:“云海域只有一个路将军,人尽皆知。这路漫漫可是云海域公孙梁燕的四大心腹爱将之一,人称‘浪里鲨’,这位在云海域呼风唤雨的人物突然来到我紫桑州必有大事发生。”
“有请三位帮主。”军兵独孤念厉色说道。
完颜怒心知此去怕是有去无回,但如果用强不去,怕是我三兄弟加在一起都抵挡不住这独孤念的一刀。
“去是找死,不去现在就要死,奈何?”
“三位帮主,莫要有顾虑。我家将军只是要拜会拜会紫桑州各位头面人物。”独孤念猜到了完颜怒的担心。
完颜怒痛快道:“我三兄弟现就随兵爷你拜见路将军。只是在临行前,可否给我们兄弟一点时间,让我们了结了这野人的性命。”
“哈哈,大帮主是在说笑吗?在当兵的眼前杀人,您之前经常这样做否?”独孤念反问道。
“哈哈……”完颜怒也是一阵大笑后,恶狠狠地说道:“野人,今日留你狗命,来日定取你狗头。”
赵阿弟像是变了个一个人,之前的他还猖狂无比,要毁天灭地。而现在的他就好像一个没有吃到糖果的孩童,哭得无比伤心难过。
独孤念上前搀扶起赵阿弟,和完颜怒说道:“不知二位有何不共戴天之仇?不妨我们一同前往官府衙门说道说道,也不迟。”
完颜怒嘴上说好,心里却骂道:“这小小军兵独孤念,怕是对我渡影帮不怀好心。”
“少爷和阿弟,一起走,前路无忧愁……”赵阿弟倚靠在独孤念肩头,痛哭着,委屈着,激动着,困惑着。
当年,护国公吴德满门被屠,吴命和赵阿弟幸而逃脱。赵阿弟不想拖累吴命,一心只想寻死,吴命就鼓励赵阿弟道:“少爷和阿弟,一起走,前路无忧愁……”
独孤念的眼底角含着不易被察觉到的泪丝,轻轻一句:“一起走,无忧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