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屠夫微笑着,举起了右手中沾满血污的屠刀。
“噔!”
锈迹斑斑的屠刀狠狠地剁在了套着塑料膜的缸盖上,塑料膜上的血液被震得四下弹飞!
屠夫微笑不改,眼神却无比的冰冷,好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发现了猎物。
“别……”我当时害怕极了,脑子里一片混乱。
屠夫静静地盯着我,眼中没有一丝活人该有的情绪。双眼的瞳孔异常地大,我仿佛正在被一个死人注视!
血液顺着缸壁滴落,淡淡的血腥味在鼻尖弥漫开来。
“啪嗒、啪嗒、啪嗒”血液滴落地板的声音仿佛生命的倒计时,一秒、一秒,接近我的死期。
我小腿一软,向后跌退两步。脚后跟好像踢在了什么物体上面,我脚下一绊,脸朝上地摔倒在地。
“嘶——”后脑勺磕到坚硬的瓷砖地板,痛得我直吸凉气,电灯耀眼的白光刺得我眯起了双眼。
我把右手枕进脑后,想要揉一揉发肿的部位,手肘却碰到了一根硬硬的东西。那根东西随着我摆手的动作一下子就被扫开了,擦过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是一根铁制的筷子!我惊恐地瞪大眼睛,心想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头顶的光亮被遮挡,一张写着不满的脸庞映入我的眼帘,他的手中紧紧地攥着一大把铁制筷子。
“你为什么要乱扔我的筷子?”郝稔不满地问道。
“我、我没有……”我努力地想要坐起来,却从后脑勺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使得我不得不又躺回了地上。
“你为什么要乱扔我的筷子?”郝稔机械地重复道。
“我哪有丢什么……”我张皇得不知所措。
郝稔的表情慢慢扭曲,眼中充满了愤怒,从皮肤下浮现出丝丝黑线。
“你为什么要乱扔我的筷子!”
声调猛地抬高,郝稔愤怒地大声尖叫,凄厉的声音令人寒毛直竖!紧握铁制筷子的左手高高扬起,作势就要刺下!
“对不起!对不起!”我惶恐地连连说道,挣扎着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不是有意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直到现在我也不能理解自己当时的举动,或许是心里太过于害怕了吧。
“郝稔”显然也没有料到这一幕,愣在原地,顺着我起身的动作仰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我。
“对不起!”我对着蹲在地上的郝稔深深地鞠了一躬。
不等他作出反应,我快速弯腰从地上随便捡了一根筷子递给郝稔,用尽可能显得真诚的语气说道:“我帮你把它捡起来了,真的非常抱歉。”
郝稔直直勾地看着我。过了好一会儿,他皮肤下的黑线悄悄隐没。郝稔伸出右手接过筷子,放到了左手和其他筷子一起攥着。
我暗暗呼了口气,后背忽然有被人注视的感觉。我才意识到身后还有一尊凶神,浑身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挪动到一个能同时看见屠夫和郝稔的位置,冲站在大缸后面的屠夫挤出了一个笑容。
当时的我害怕极了,笑得一定比哭还难看。
“大哥,这么晚还不睡啊?”我指了指缸盖上的肉块:“加班?辛苦辛苦。”
屠夫没有答话,他和郝稔一样直勾勾地拿他那双死人眼看着我。
空气陷入了尴尬的寂静,只剩下血液滴落地板的“啪嗒”声在厨房里回响。长达五分钟的沉默后,就在我紧绷的神经即将崩溃的时候,屠夫微笑着开口了。
嘶哑难听的嗓音好像是两块石头撞击在一起发出的:“我正打算要煮肉汤,你,要不要来一碗?”
“嗯?”
屠夫微笑地冲着我问道。我看了看他粗壮的手臂和手中紧握的屠刀,咽了口唾沫,点了点头:“来……来两碗吧,我和我同学一人一碗。正好我们都没吃宵夜。”
屠夫低头瞥了郝稔一眼,缓缓地说道:“好。你们先到外面等一会,等会我把肉汤端出来。”
我靠,居然丝毫没有犹豫?是汤太多还是因为屠夫完全没把“郝稔”放在眼里?两者难道压根不是一个力量级的?
郝稔仿佛刚刚才发现屠夫,脸上露出了些许疑惑的神情。他盯着屠夫看了几秒,突然直接从地上站了起来,地面上散落还未捡起的筷子也视而不见,径直往厨房外走去。
坦白说,现在要让我和“郝稔”在外面独处,我内心其实是拒绝的。但屠夫微笑着看着我,似乎在用目光催促。我只好硬着头皮跟在郝稔后面。
厨房的铁门在身后被重重地关上。操场夜灯惨白的灯光洒落在铁制的餐桌上,仿佛铺上了一层银白色的桌布。偌大的食堂空空荡荡,寂静得像是一座坟场。
郝稔走在前面,选了一条离厨房最近的长凳坐下。我原本准备悄悄地往食堂后门溜去,没想到郝稔刚坐下就转过身直勾勾地盯着我。
“唉。”我暗自叹了口气,乖乖在他隔壁桌的凳子上坐了下来。
我低着头在犹豫要不要干脆直接撒腿逃跑,左脸颊微微发痒,我能感觉到郝稔的视线没有移开过。
后脑勺的疼痛减轻不少,只有在用手碰到的时候还会隐隐作痛。从小到大,我的身体在某些方面似乎异于常人。比如刚刚我的脑后还微微肿胀,才这么一会已经完全消退。
我默默地在脑海中计算到食堂后门的距离,比较我和郝稔平时体育课跑步速度、以及他在我拉开铁门时抓住我的概率有多少……
突然我意识到一件事情,一件一想到就让我觉得毛骨悚然、汗毛倒竖,一股寒气顺着脊柱往上窜:食堂厨房的灯,是开着的。
从我摁下电灯开关到现在,至少过去了十分钟。食堂厨房的窗户是正对学校操场的,虽说没有饭厅的玻璃墙大,但也足以让操场边保安亭里的保安看见了。足足十分钟,都没有一个人上来查看。难不成今天值班的是微醺的老大爷?
又或者,同之前那次一样,我,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梦境”里?
厨房的铁门被缓缓打开,明亮的灯光如流水般倾泄在方形瓷砖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