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伊和斌三人的脸唰地一下就白了,冷汗浸湿了后背。”
“……”
“然后呢?”
“没了,故事就到这里。”苟哲摊摊手,说道:“怎么样,是不是听得意犹未尽啊?你苟哥一张口,鬼故事天天有,哈哈哈!”
“未你个头!雕塑呢?守夜人呢?还真实案例,这故事几年前我就听过了。”我拧开水壶喝了一口,感觉心情好了一些:“还是老夫来给你讲一个吧。”
“夜深了,卧室窗口外的树枝随着晚风微微摇曳。父亲把儿子放在床上,翻开童话书,准备讲故事哄他睡觉。不一会,儿子困得直打哈欠。父亲合上书,给儿子掖好被子就准备关灯。儿子缩在被窝里,只露出小脑袋,可怜兮兮地恳求父亲:‘爸爸,我害怕。你帮我看看床底下有没有躲着妖怪?’”
“父亲假装配合他,俯下身子往床底下看去。床底下趴着一个和儿子长得一模一样的小男孩,瑟瑟发抖,惊恐地盯着男人说道:‘爸爸……我床上有个人!’”
悠扬的铃声响起,在校园中回荡,仿佛声声切语在催促着学子们,赶快回班学习。
“嘁——”听完故事,苟哲不屑地摆了摆手:“然后父亲把他的两个双胞胎儿子拖出来打了一顿?搞得好像你这有多新鲜一样,没劲。等会上课哥给你编一新的。溜了。”
我摇摇头,脸上出现了久违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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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是一件很耗费精力的事情,至少对我来说是这样的。每每下了晚自习,我总是感觉饥肠辘辘,腹中空空。好在周一到周四,我们学校的食堂晚上都有夜宵供应,虽然有些小贵,但总算是能填饱肚子,让学生不至于在深夜还因为饥饿而难以入眠。
但很不幸,今夜我由于和一道物理大题“缠斗”太久,投入得放学后依然在“艰苦奋战”。等我匆匆赶到食堂的时候,夜宵已经收摊了。
饥饿,像一群凶狠的蝗虫在贪婪地一点一点地啃噬着我的胃。肚子里仿佛有一口锅被放在火上烤,锅里的水沸腾后发出“咕咕”的响声。冬夜的寒风嚣张猖狂,顺着袖缝挤进睡衣,肚皮上顿时起了一层寒毛,偏偏肚子里又烫又胀、难以忍受。
同样和我一样饥肠辘辘的还有宿舍老五郝稔。他下午忙着打篮球没吃晚饭,本想着等夜宵一并补回来。哪承想,刚放学就有一个不知道哪个班的女生跑来跟他表白,还对着他朗诵自己写的情诗。郝稔出于绅士风度,没有打断那位姑娘,硬是听完了才委婉地拒绝了,搞得最后他也没能吃上宵夜。
虽然饥饿难忍,但宿舍里除了*,也确实没有什么可以吃的了。我无奈地洗漱完,准备尝试能不能在温暖的被窝中忘掉饥饿的感觉。刚把漱口杯放回铁架,就感觉有人拿手肘捅了捅我。
“老六,你饿不饿?”郝稔轻声问道。
“你不应该问我饿不饿,而应该直接告诉我其实你藏了零食。”我戏谑地回道,话语中却透着一丝希冀。万一他真的有东西恰呢?
郝稔翻了个白眼:“你能不能成熟点?”
“那你是要怎样?”
“嘿嘿,”郝稔故作神秘地说道:“得会熄灯后,咱俩一起溜进食堂去。晚上食堂收摊后,没卖完的宵夜都会放在后厨的大冰箱里。”
“我靠,你这想法就成熟了?”我心想这小子是疯了吧,逃寝可是要记处分的。
“又不是不回来,怕啥?”
“那……”我刚刚着实是被郝稔大胆的想法吓了一跳,冷静下来就发现这根本行不通:“就算我们能瞒过勇哥从后门溜掉,但食堂早就锁门了,咱怎么进去?”
“这你不用担心,食堂后边连着楼梯间的那扇铁门门锁坏掉了,明天才会有人来修。”郝稔压低声音说道:“而且前几天学校监控室的电脑出了点问题,录像视频都保存不了,摄像头只能反馈实时画面。我们学校那几个保安你知道的,大半夜的有谁能盯着监视屏幕一直看?妥妥的,不可能出岔子。”
这也太巧了吧?我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这么小声,反正如果真要夜入食堂,宿舍这几个哥们是瞒不住的:“那……行吧。等勇哥查完寝就走。”
郝稔点了点头。我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对他问道:“以前没发现,你小子观察挺仔细呀!去食堂吃饭连人家门锁坏没坏都知道,珍视生活点滴瞬间?”
郝稔瞥了我一眼:“你没听说我们学校食堂换承包商了?新老板就是我爸。”
“我去,真的?”既然食堂是他家的,那我们溜进去找东西吃也不算是偷喽。
“嗯。”郝稔淡淡地应道。我直接一脚踢到他屁股上:“可牛死你了!还跟我炫耀起来了。”
郝稔“嘿嘿”笑着躲闪,宿舍老大孟南躺在床上,冲着阳台上的我们喊道:“你俩混球,不抓紧关灯睡觉搁那玩啥呢?”
我和郝稔把计划和宿舍其他四个人一说,每个人都为我们的“勇气”竖起了大拇指。于是,我们关了灯缩在被窝里,装作乖乖睡觉的样子。
十五分钟以后,我们确定勇哥已经查完寝回了自己房间,就偷偷地从宿舍后门溜出,来到了三楼食堂。
忘了说了,我们学校的食堂和学生宿舍都在F栋。前文提到过的六楼食堂面积很小。F栋六层只有不到一半属于食堂,另一半则是高一男生的寝室。而我们潜入的三楼食堂占了整整一个楼层,两层楼食堂的饭菜都是在三楼的大厨房做好,一部分直接在三楼窗口售卖,另一部分则被拎上到六楼。也只有三楼食堂才有宵夜买,六楼食堂晚上是不开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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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轻轻推开食堂的后门,食堂内并不昏暗。巨大的落地窗正对学校操场,操场夜灯惨白的灯光透过玻璃照进,给本就静悄悄的食堂平添了一份寂然。
站在后门往里放眼望去,一排排的长条凳和方形铁桌仿佛活了过来,像一群静默无声的食客静静地看着我们两个闯入者。偌大的食堂竟显得有些拥挤。
我用力晃了晃脑袋。一定是之前那一晚的“梦”太过真实了,我脑子里才会出现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
“这边。”郝稔朝我的方向招了招手。在我恍神的时候,他已经走出好远了。
我一边环视四周,一边蹑手蹑脚地跟上走在前面的郝稔。郝稔看着我小心翼翼的模样嗤笑一声,说道:“瞧你那小样。大半夜的,除了我们还有谁会到食堂来?”
话音未落,从某个角落传来“铛”的一声轻响。我被吓了一跳,像一个被主人发现的窃贼,屏住呼吸,大气也不敢出,紧张地四下张望。
视线扫过空荡的餐室,食堂里依然静悄悄的,刚才的轻响仿佛只是幻觉而已。
我咽了口唾沫,怕了怕郝稔的后背:“诶,你刚刚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
“废话,这里这么安静,我当然听到了。兴许……是深夜出来觅食的老鼠吧。”
“我靠,食堂里还有老鼠?没想到你爸竟是一个如此无良的奸商,居然放纵学校食堂的卫生条件差到了这种地步。这让我以后来食堂吃饭怎么还敢放心大口地咀嚼?”我义愤填膺地说道,感觉自己像一个权益受到严重损害的消费者,正在指着商家的鼻子大骂。
“哎呀,只是兴许嘛!也有可能是饭盆没放好被风给吹倒了。”郝稔不耐烦地挥挥手:“你要是觉得受不了你就回去吧,我一个人吃夜宵。”说完,他就径直往前走去。
大晚上的抛弃兄弟自己回去睡觉?我才不会干这种不讲义气的事情!更何况,大半夜让我一个人摸回寝室我也不敢。万一在楼梯间碰到上次“梦”里的血笑人……我揉了揉干瘪的肚子,无奈地快步追上郝稔。
现在回想起来,那时候,我真应该毫不犹豫地掉头回寝室。我甚至就不该同意他的计划,和他一起潜入食堂。
我早就该想到的:如果食堂后门的门锁坏了,那为什么不在门把手上挂一个环形锁呢?
我快步追上郝稔,从一排点餐窗口前经过时,忍不住扭过头往里边瞅了一眼。
光滑的大理石台面被擦拭得干干净净,几台供学生刷饭卡使用的POS机摆在上面。操场夜灯的灯光被隔板阻挡,只剩下少许通过玻璃折射照进了点餐窗口,照在了瓷砖地板上。借着微弱的灯光,我隐约看见瓷砖地板上似乎有一摊液体。或许是夜宵的云吞汤洒了出来,打扫的时候没注意到吧。大妈们真是有够粗心的。
我收回目光,发现自己已经到了厨房的大铁门前。郝稔左手握住了食堂厨房的门把,正要用力压下去。
隔着门厨房里传出一阵“咚咚咣咣”的金属敲击声,像是有人拿着筷子在一下一下地敲着饭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