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没有个过去,丫头,哭过就忘了吧,没有谁能承担得了众生的责任,太过逞强,脊背是会断掉的。”
本以为燕鸿忍了这么久,会嚎啕大哭一番,然而她最终却只是留下了那两行清泪,甚至哽咽声都小的出奇。
“十九炼狱只进不出,我在进来之前已经通知慕池了,想必他待会儿就能过来了吧,那小子找这个阵法都找了十五年了,哪想到竟然就在他自己的地界。”
“这里是魔界?”
“恩,你不想去魔界吗?”
“...我现在哪还有想不想的资格。”
见燕鸿不再流泪,白泽很有眼力地用自己的绒毛将燕鸿脸颊上的泪水擦净,之前不觉得什么,但它的小主人在净灵台待了足足七日之后神魂非但没有崩溃反而更加凝练,甚至在十九炼狱里待了十五年都没有丝毫的受损,这就说明了她的强大。
他相信,假以时日,她绝对会强大起来,强大到足以开天辟地,万寿无疆。
得到传信的慕池来的很快,只是这次的他并未佩戴面具,瑰丽的容颜就这么展现在了燕鸿的眼中。
见到阵内如此狼狈的燕鸿后,慕池并没有如她想象般开口嘲讽,反倒像是来见一位许久不见的朋友般,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就连说话的语气都和缓不已,完全不像他一直以来的风格。
“阿鸿,好久不见,有想我吗?”
“如果不想,你是不是就不救我了?”
像是没看出燕鸿面上的嘲讽一般,慕池轻笑一声,在手心里凝聚起紫黑色的魔息,将自己的指尖慢慢靠近法阵凝聚出来的暗红色光罩。
“你这样可不乖呦,我记得之前你说过,甘愿受罚来着,现在怎么又想我救你出去了?”
“我之前是这么说的?那可真蠢。”
透过阵法的朦胧,慕池与燕鸿遥遥相望,此时的燕鸿依旧无法动弹哪怕一分,但她的眸中正窜涌着戾气与冷傲。
看着如此模样的燕鸿,慕池不由高看一眼景曜,虽一直知道他的谋划终究落空,但他也由衷地觉得他手段高超,看这好好的主神分神,都被他给玩成了什么模样!
不,或许还会继续变化,现在的她,即便已经尽力掩饰,但她的眼底还是有那么一丝柔情的,真是期待。
“看你这么快就醒悟的份上,我便救你出来吧。”
慕池说的快,做的也快,只见他手中魔息顿时浓重了起来,就连这灰蒙蒙的天空,也因他施展力量而更加昏沉。
法阵被破,只是瞬间的功夫,如此凶残的法阵破灭时竟是出乎意料的平静,使得白泽因怕燕鸿被波及而护住她的动作都变得有那么几分可笑。
虽然慕池的面上笑意不减,但燕鸿却清楚的很他对自己并没有多友善,此刻她的身体依旧不能动弹,他非但没有问上一句,反而直接粗鲁地扯着她的胳膊将她一把拎起,扔到了白泽的脊背上。
“既然是跟随我来了魔界,那么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跟班了,对你的态度自然要改一下。”
“哦。”
“你...啧。我乃魔尊首徒,自然不会虐待于你,回去魔都后我先找人为你疗伤,之后你再跟着我做事。”
原以为会看到燕鸿后悔神情的慕池,在见到燕鸿毫不在意的模样之后,反倒自己憋气了。
“知道了。”
“......你就没什么要同我说的?”
终于,慕池再憋不住,直白的表露了自己想要被感谢的心意。
听到这里,燕鸿自从被扔到白泽身上后就没转动过的眸子动了一下,她的睫毛微微颤动,隔了好久才低声询问出口。
“之前你答应我要为师哥续命,做了吗?”
“师哥?燕鸿你...我本以为你经历这么多起码会有所改变,没想到还是蠢笨如猪!!”
看着燕鸿一副生无可恋的模样慕池就气得肝疼,好不容易压下心底陡然升起的怒火后,慕池满脸的冷嘲热讽。
“你知道从那天之后过了多久吗?十五年了,就你师哥那身体,天道都没法叫他挺到现在。”
“所以,他还是死了吗?”
被慕池提醒之后,燕鸿才反应过来,已经过去十五年了,顿时有些不知所措,所有人都想她死,那她现在活着,还有意义吗?
“想问就问,别嘟嘟囔囔的,这个世界的天道不能,不代表别的不能,余睿没死,他只是不在这里了。”
不知为何,慕池本打算用余睿的安危来威胁燕鸿的心思就这么消散了,他只知道燕鸿此时的样子,叫他有点心疼,虽然只有那么一点点吧。
“恩。”
也不知燕鸿是信了还是没有,总之这个话题就这么过去了。
没有了万古杀阵的折磨后,燕鸿的精神得到了大大的放松,很快就在白泽松软的脊背上睡去了。
等她再次醒来时,身旁已没了那个不知善恶的慕池,取而代之的是一位对着她笑得温和的青年男子,说是青年也不准确,毕竟修为高深的人是不会变老的。
这人看向燕鸿的眼神充满了善意,虽然身着黑红色衣衫,浑身散发着属于魔修的魔息,但他对燕鸿,却是充满了善意的。
这一认知叫燕鸿有些不敢轻易开口,她怕一说话,这美梦就破散了。
大概燕鸿这十五年来所遭受的罹难达到了一个顶峰,她终于迎来了世上难得属于她的温柔,这叫她不敢开口打破的美梦走到她的榻前,在她脉上探查了下伤势后,竟是自己开口说话了。
“我都听那不孝徒说了,放心,本尊不会叫他欺负你,日后你就是本尊的末徒,若是你想,少主也可以由你来做。”
“魔...尊?”
听到这人开口,燕鸿也就将心底方才那些丢人的想法纷纷压下,她看向魔尊的视线不免带上了几分警惕。
“是,吾乃魔界尊主朔宸,燕鸿,你可愿当我的徒儿?”
虽然此刻身体依旧剧痛无比,但不知朔宸给她用了什么药,她发现自己竟是可以动弹了,当即便对着朔宸摇了摇脑袋。
“我不修炼了,当个凡人挺好的。”
虽然已经过去了十五年之久,但经过了净灵台的燕鸿,已经深深知道了自己心底被种下了多大的恶念,她无法保证可以控制住自己,那么就将一切都在源头切断。
她虽不再向善,却也不想为恶,从此之后,不为苍生,只为自己。
“这与我收你为徒并不冲突,鸿儿,三界动乱原因为何我清楚的很,我只是想护着你。”
说罢,朔宸还摸了摸燕鸿的脑袋,毫不吝啬地将自己的善意给燕鸿传送过去,他是真的心疼这个孩子,虽然他朔宸不是什么好东西,但对于自己看中的人,还是会认真保护的。
“为何?”
即便心底不信,但燕鸿却还是不由自主的动心了,护着自己,这是多么美好的事情,但她却依旧不敢轻信。
“因为你顺眼呀。”
这一刻,燕鸿有些懂得魔修所谓的随心所欲了,这种理由,若是放在正道门派,可是万不能当做收留敌手的理由的。
就这样,燕鸿正式在魔界住了下来,朔宸很快就将收燕鸿为徒的消息给传了出去,并第一次强硬地镇压了慕池在魔界的胡作非为,当然主要是在他欺负燕鸿的时候。
至于这个所谓的‘欺负’是怎么认定的,基本上连与燕鸿说个话,朔宸都觉得慕池是别有居心地妄图伤害他捧在手心的小徒弟,对此慕池郁闷不已。
当然,以慕池的实力,朔宸自然是看不住他的,但朔宸真心实意的看护,却也真的为燕鸿挡下了不少来自慕池的麻烦。
......
在魔界无忧无虑的日子过的很快,不过四五年的光景,燕鸿就已经恢复了身体。
不知第多少次慕池又被朔宸拎着剑从燕鸿住处砍走后,朔宸气愤不已得转头来教导自己这个傻徒弟。
“鸿儿你笨不笨啊,慕池他就不是个好玩意儿,下次见到他别给他好脸色。”
“天下哪有这么说自己徒弟的师傅,我没事的。”
在燕鸿养伤的期间,朔宸和她也相处的越来越好,他见到燕鸿的笑容,就知道她是又在偏袒慕池,顿时怒其不争。
“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不就是念着他的救命之恩吗,给你治伤的灵药是从我的私藏里出的,为你疗伤的人也一直是我,他除了从法阵里给你捡回来,还干什么了?这救命之恩算也该算在我的头上,他哪有那么好的心。”
“可是因为他我才能拜到您这么好的师傅呀。”
见到朔宸如此小孩子气的模样,燕鸿脸上顿时浮现了真切的笑意,虽说她在昆仑的师尊待她也极好,但总归是有种隔了点什么的感觉,与朔宸的相处,才叫她真正体会到什么叫做师徒之情。
“哼。”
朔宸本想再训她几句,却意外的被燕鸿给安抚了下来,最终只好将脑袋歪到一边,结束了自己对她的教导。
又与燕鸿聊了会儿家常后,朔宸才神神秘秘地从袖口里掏出一个方盒,随后却又装作不在意的样子扔到了燕鸿的怀中,生怕她还给自己一般瞬间退后好几米。
燕鸿被他的样子逗笑,将盒子打开后看到里面的东西,瞬间愣住,有些小心地问他。
“师傅,这是?”
“哦,前阵子碰到一只冥兽炼出来的,你修为全无的在外游走到底不安全,给你拿来防身的。”
“可是...”这是神器啊。
燕鸿修为不再,可眼力还是有的。
“随手炼得,你拿去玩吧。”
燕鸿低头看看手中闪着银光的长鞭,又抬头看看一脸漫不经心的朔宸,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多谢师傅。”
“恩,你去玩吧,我要修炼了。”
似乎是有些不适应燕鸿忽然的客道,朔宸别扭地将燕鸿推出房间,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被赶出门的燕鸿站在门口愣怔不已,这是她的房间吧......
“呵,之前还当你是天真蠢笨,没想到勾引男人的手段这么高超。”
听到熟悉的讽刺,燕鸿转身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不出意料地看到了吊了郎当倚靠在一个大树杈上的慕池,顿时心底一慌,反驳的声音很大。
“你别胡说,我对师傅只有敬重!”
听到这不同于她平日与自己吵嘴时的音量,慕池晃腿的动作倏地停下,接下来好似不在意般的补充了一句。
“不过这也不是什么大事,魔界师徒乱伦不是什么新鲜事,作为师兄的我不会反对的。”
“你不许污了师傅的清白,他...”
“师傅清白?那你的呢?不介意吗?”
听到这里,慕池忽的从树上蹿下,以一种燕鸿根本无法看清的速度窜到她的身前,稍一用力便将她给推到了旁边的树干上,他一手撑在燕鸿脑侧阻止她离开,一手将她的下颚挑起,强势地叫她看着自己的双眼。
“还是说,我根本就没说错,何来污你清白?”
说到这里,慕池的嗓音微哑,他死死盯着燕鸿,不想错过她脸上任何的神情变化。
“胡...说。”
虽在反驳,却气势不再,在慕池的眼皮子底下,燕鸿的脸颊渐渐浮上了红晕,如此为何不言而喻。
“妈的!”
看着这样的燕鸿,慕池心底一阵烦躁,但好在他还记得燕鸿只是个没有修为的凡人,在情绪爆发之前就转身蹿去了远方。
不一会儿,仍旧站在原地捂着双颊想要降温的燕鸿,就听到远处传来了法术爆破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