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样的,他明明答应过我,只要抓到白浔和那个白衣人就可以,绝对不会伤害大家的!”
夏织桃惊恐地看着周围的尸体,“爹!阿瑶!你们在哪儿?你们一定会没事的,快出来,不要吓我!”
不远处的血泊之中,夏织瑶奄奄一息地躺在林余生旁边,她的一条大腿被小妖吃了,留一节白骨露在外面,一旁的林余生更加面目全非,让人不敢多看,至于夏秀才,除了一些被撕扯破的衣服碎片外,什么也看不见。
“为什么会这样?”若早知道会这样,白浔昨夜哪怕是死都不会带风慕白离开,或许昨夜要是有风慕白在,以他的法术,至少能护住雯娘。
“都怪你!”夏织桃冲上前一把将白浔推到血水里,“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带那个人回来破坏傲天的计划,都是你的错!你这个害人精!”
风慕白飞身过来将白浔扶起来,抬手一掌朝夏织桃打去,夏织桃吓得闭上了眼睛,白浔忙拉住他,“不要!”
“阿桃,到了现在,你还不知道自己究竟错在哪儿吗?你低头看看,雯娘他们今天会死,到底是因为我带风慕白回来,还是因为你招惹了傲天那个妖怪?”
“住嘴!傲天不是妖怪,他是神龙!你才是妖怪,你们都是妖怪!”夏织桃一下子跌倒在地上,一个劲儿地哭
另一边,林书贤从碎得四分五裂的木箱里爬出来,俯身看着受了重伤倒在自己脚下的粉裙女子,问道:“你是谁?”
虽然刚刚一直被困在木箱里出不来,可林书贤一直都知道,若不是有她拼死相互,或许此时,自己就是地上的死尸之一了,只是他不明白,他与她之前从未见过,为何她甘愿以性命保护自己。
她仰头看着他,眼里水波粼粼,透过她的眼睛,林书贤隐约看见了一座位于山中的寺庙,寺庙后院有一棵很大很大的桃树,桃花的花瓣随着山风肆意飞舞,如同下花瓣雨一般美丽。
桃夭没有说话,将自己的右手递给他,林书贤拉着她的手将她从地上拉起来。晶莹的泪珠滑过眼角的桃花瓣碎落在地上,看着她落泪,他莫名地觉得心口微微泛疼。
“林公子,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你不必在意我,”桃夭站起身将手收回来,刚一转身,眼泪就不停地顺着她的眼角滑落,可她嘴角含着笑,如桃花绽放一般美丽。
从前种种,怕你不记得了,又怕你会想起来。
她有些担心,害怕自己多年的辛苦付诸流水,纤手轻轻一挥,林书贤便昏倒在她的怀里,就像睡着了一样。
忽然,他的嘴里呢喃出一句话,“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夭紧紧抱着林书贤,哭得撕心裂肺。
大概是六百年前,桃夭还只是一株没有任何灵性的桃树枝,一位村民赶着马车拉着许多的果树苗进山去栽种,途中山路颠簸,桃树苗从马车上掉在山路旁,村民丝毫没有察觉到,赶着马车离开了。
烈日炎炎之下,桃树苗被晒得没了生机,一位随师父游方修行的小和尚从此路过,将桃树苗捡起来插在自己的水壶里,将它带回了小和尚修行的寺庙。
小和尚将桃树苗栽种在自己房间前面的院子里,每日细心照料,朝夕相处,桃树苗渐渐长成大树,成了寺庙中一道亮丽的风景,而小和尚也变成了大和尚,法号了禅。
有一日,方丈将一块发光的石头交给了禅保管,他在房里思索了许久,都不知道该将石头收在何处。这时,了禅看到窗外的桃花开得格外好看,便来到院子里,将石头埋在桃树下。
桃夭每日聆听寺内和尚的佛音,渐渐有了灵性,日复一日吸收那块石头里的灵力,渐渐成了精。
而一心向佛的了禅却从未察觉,依旧当桃树是自己的好朋友,有了什么心里话都会和她说。
成了树精的她很想和了禅说说话,可她从不敢在了禅面前开口,她害怕了禅会将自己当做妖怪,总觉就这样静静陪在他身边也很好。
可桃树精不知,凡人会老,会死。以至于了禅生了病躺在屋里不能来看她,她还以为是他每日诵经礼佛太累了。
她在院子里等了很多天,都不见了禅从房里出来,她无法忍受见不到他,便趁他房里没人的时候悄悄去看他。
这时,桃夭才察觉到,了禅老了,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甚至没等到她开口和他说一句话,他就离开了。
了禅去世后,寺庙不断有和尚住进来,也不断有和尚离开。桃树精一直守在了禅房外,她在等他回来。
过了两百年,桃树精的修为更精进,她知道人死后还有轮回,于是她闯到黄泉去寻找了禅的下落,险些有去无回。
投胎转世后的了禅依旧出家做了和尚,桃树精又变作桃树苗落在他上山途中的路上,他再次将她捡了回去,栽在自己的屋外。
苦修多年的了禅这一世是人间人人信奉敬仰的大法师,道法高深普度民众。桃树精渴望自己能像他众多的信徒一样,可以与他面对面讨论佛法,聆听佛音。
可她又觉得自己只是一个树精,根本就没有资格出现在他面前,便潜心修炼,立志有朝一日修炼成仙,能与他并肩而坐。
那一日,窗外桃花开得煞是好看,了禅铺开画纸,研磨将桃花画在了画纸上,不时看看窗外的桃花,再看看画上的桃花,闻着花香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桃树精悄悄现身,来到屋里给他找了一件外衣披上,然后站在桌边细细观赏他画的桃花,她从不知原来自己这么美,又看见画上还有八个字: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看着画上如沙划痕娟秀的八个小字,她的脸颊上泛起淡淡的红霞,伸手想要抚摸眼前这个已经睡着了的人,手伸到他的脸旁,又急忙收了回去。
她提笔在画中的桃树下花了一个正在赏花的小和尚,那时前一世的他,也在旁边提了八个字: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她将自己对他的所有情意,全都寄托在了这幅画上,却没想到他会被自己的情意所害。
了禅的师父看到了这幅画,也看到了桃树精现身在他房里作画,指责他犯了佛门戒律门规,将他逐出佛门。
她甚至有点点高兴,高兴他终于不用做不能与女子有私情的和尚。
当她终于修炼成仙,以凡人女子桃夭的模样出现在他眼前时,他动心了,同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姑娘,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儿见过?”
他为她还了俗,两人在一个小镇上成了亲,过上了男耕女织的生活,成了小镇上人人羡慕的恩爱夫妻。
甜蜜的时光,让桃夭忘记了逐渐流逝的光阴,了禅开始变老,体力变弱,而桃夭依旧年轻,她为了不使了禅和邻居一心,用法术将自己变老。
可她忘了,凡人到了一定的岁数会死,会重新堕入轮回。
这一世,桃夭在黄泉打听到消息,说他长大后,还是会出家去做和尚,而且有可能会得道成仙。
在了禅转世投胎的那天,桃夭来到了桃山村,她下定决心要好好守护他,待他长大,引导他潜心修炼,盼望着有朝一日他也能得道成仙,拥有和她一样的寿命。
为了不成为他修行道路上的绊脚石,她立誓在他得道之前绝不见他。可惜这一切,都被傲天给搅乱了。
“姑娘小心!”
白浔大叫一声,桃夭恍如隔世一般从回忆里回到现实,只见一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妖张开大口露出锋利的尖牙朝她扑来。
桃夭侧身避过,虽未被伤及要害,可肩头的肉还是被小妖啃去了一块。她忍着疼痛将林书贤紧紧护在怀里,不知在和谁说话,大声喊道,“我已经把灵石交给你们的人了,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区区一个小仙,没资格和本尊谈条件!”女子清冷的声音回荡在半空中。
忽然,天空中乌云密布,群鸦扯着粗哑的嗓音盘旋在众人上空,阴森的氛围让人觉得浑身冰冷,无形的压迫感迎面扑来。
另一边的傲天根本不是陆闻湫的对手,他用黄绳将傲天牢牢捆住,再将将抢过来的灵石藏进衣襟内。
阮卿卿用自己的灵力为血泊之中的村民治疗伤口,可惜他们伤得太重,已经回天乏术。她虚弱地变回小孩子的模样,陆闻湫飞上前接住她抱在怀里,她消耗了很多灵力,需要好好休息。
“师父,我……”
“我知道你尽力了,闭上眼好好休息一下,剩下的交给师父就行了!”陆闻湫难得表现出温柔的一面,用衣袖轻轻擦去阮卿卿额头上的汗珠。
看着风慕白一脸的不安,白浔问道:“你怎么了?难道是刚刚受伤了吗?”
风慕白摇摇头,环视着周围的村子,一股强大的妖气飞快朝他们袭来。这不是普通妖怪身上能散发出来的,奇怪的味道让风慕白觉得有些不安,又有些熟悉,他紧紧抓着白浔的手说道:“师父,我……我似乎知道是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