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诗雅照例比我早出门。
我洗漱了一番,慢条斯理、或者说心不在焉地穿上正装,像是将自己套进一个模子。我昨天晚上到底做了什么?我分明拒绝了黄诗雅,但黄诗雅又分明是从我房间里醒来。这样的两个事件,显然是不可能指向同一个现实。我到底又是活在哪一种现实之中呢?
我拿上手机出门,依然没有发现有关钱包的任何踪影。
车还是那个时间开,人还是那么多,路还是那么塞,世界似乎完全没有变化。如果车上少了我这样一个乘客,比如昨天,也不会有人发现,世界也不会停止运转。那么,像我这样的人,存在与否,又能有什么不同呢?
我是一个活在梦里的人,所以才影响不到现实世界吗?路上的时间,不足以让我想明白这个问题。
我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到公司的,但回过神来,我已经坐在往常的位置上,身边的同事似乎没有发现我曾经不在。
当然,除了主管。“你昨天没来?”主管经过我位置的时候问。
“啊...”我还没说完,他已然经过了,那句询问仿佛只是我的幻觉。
我继续做着前天还没有完成的表子,填数、算数、接电话、写报告。我感觉自己状态很好,之前奇奇怪怪的问题都迎刃而解,甚至早上忘了盛水回来喝也没有发觉。整个早上我只是解手了一次,而且速去速回,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不知不觉到了吃饭的时间,我第一次庆幸公司有饭堂,起码解决了我还没有找到钱包的不便。赖文辉没有拿走我的手机,那钱包呢?是不是也想考验我?如果是的话,会把钱包放到哪里?还会跟黄诗雅有关吗?话说,赖文辉昨天晚上有回来吗?我不太确定。
或许黄诗雅会知道,因为她早上曾回到房间去换衣服,确切地说是穿衣服。但我不想去询问她,一来在公司询问这个问题不是太好,二来我也不是很清楚该怎么开口,三来我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很想知道。今天状态果然很好,我的逻辑很清晰,彷佛即将要与现实世界接轨。
在我沾沾自喜的时候,老方坐过来。
老方是公司的人精,年纪大、资格老、干活少,大家都知道有这个人在,但有重要事情要做的时候,老方会如同空气一般,没有人会联想起他。正如我想要将他公诸于众的这刻,我甚至联想不到他的真实姓名。他就是那种长着顺风耳、或者到处安装窃听器的人。
“你为什么不跟主管解释昨天不来的原因?”老方放下饭盘子,冷不丁地问我。
我看了一眼他的饭盘子,鸡腿特别大,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
“早上他有问我...”
“那你为什么不解释?”老方打断我。
“我想说的时候他已经走了,他好像很忙?...”
老方拿起鸡腿嚼起来,“你就不会到他办公室去说吗?”
我不太明白,这很重要吗?“我昨天请了假。”最后我说。
“唉,”老方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会做人一点...主管...你知道的...懂了吧?”
我若有所思地“嗯”了一句,疑惑自己到底算不算在做人,事实上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