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时间飞快，悠然的日子转眼就到了冬天，县衙的冬天比较清闲，因为天比较冷，大家都窝在家里，覃舟也就乐的自在，上午在县衙里办会儿工，下午回去指导覃志功课。因为下雪，覃志那边也停课了，覃舟便让他自己在家读书习字。一家人在家，虽然各做各的事，但都在彼此身边，也是极其安逸的。
“少爷，今天过年时，你是不是要送些年礼给衙门里的众人们？”昌伯趁大家用餐时问覃舟。
“要送吗？”
“今年毕竟是少爷第一年来新野县，而且，少爷身为县令，总要和下面的人打好关系。”
“那.....昌伯你看着准备吧！”
“县衙里的各位官级不一样，也是要有所区别的。”
“行，我知道了，麻烦昌伯了！”
“少爷说的哪里话，如今我还能为少爷做些事，已经很高兴了。”
“对了若云，明天我打算出城一趟，要不和我一起去？”
“你出城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明天崔主簿要下去看看，他去的地方比较远，我就想着替他去城外看看。正好你在家也没什么事，可以一起去看看。我们上午去，下午就回来了。”
“好，那我就和夫君一起去看看。”
“记得明天穿厚点，让小青备一下暖手壶。”
“这些我都知道，你不用担心。”
覃舟先去了一趟衙门，安排完事务之后，便回去了。因为崔主簿用了县衙的马车，覃舟和林云便坐自家的马车出城了。
因为刚下完雪，城外的人并不多，只是有几个农夫再查看小麦的情况，对于农民们来说，下雪也是一件好事，虽然被困在家里不能出门，但这也意味着明年是一个收成年，至少，小麦是好收成。
“白雪皑皑，炊烟寥寥，也算是以片祥和的景色。”
“这也许只是我们看到的表象吧！不过看到这，我还是很高兴的。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
这一场雪下的虽然不大，却也足以遮盖这个世界，因为下雪的原因，万物俱静，覃舟和林云只能听见彼此的呼吸声和脚步声，两人就这样一直漫无目的的向前走着。
“唉！”
本来雪地里就没什么人，覃舟和林云又没有说话，这声叹气便显得格外响亮。顺着声音往前看，林云发现不远处一位年过半百的老者坐在田埂上叹气，想着这位老者大概是遇到什么难事了，覃舟和林云便打算去问一下。
“老人家，您怎么了，是遇到什么事了吗？”林云问。
老者本是自己一个人，听见有声音，便抬头见两位年轻人，因也没见过覃舟，心想大概是城里的一对小夫妻：
“哦，没什么事！”
“老人家，您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也许我们能帮你。”
“没事，你们也帮不了我。”
“你说出来，也比自己一个人憋在心里强。”
“唉，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只是我自己得了病，应该活不到明年夏天了。”
“不能治吗？有病我们应该去看大夫呀！”
“看大夫也最多多保我几个月的寿命，其实死不死对我来说都无所谓，我两个儿子也都已经成亲有孩子了，我也没什么放不下的。”
“那老人家叹气的原因？”
“其实跟你们两年轻人也不好说，不过既然遇到了，也难得有人能听我这个糟老头子说话，我便跟你们两说说吧！”
“老人家请讲！”
“我是我们家老大，有三个弟弟，一个妹妹。人们常说长兄如父，作为我们家老大，我本应该对自己的弟弟妹妹们尽到爱护的责任，可自从我成亲后，便和兄弟姐妹们疏远了，就连他们的孩子，也从来不亲我这个大伯，我以前总觉得是他们的错，自从闲下来之后，我便想了很多，这一切也许是我自作自受。从成亲后，我便事事与我家老婆子商量，我想着大家都已经是一家人了，有商有量，家里才会和平，她给我的意见我也都认真采纳并实行了，可是后来我才发现，我太看重她所说的一切，太看中她的想法，导致了我一直在按她的步骤走，说起来我是个男人，但其实我们家都是她在做主。她说我的兄弟姐妹都长大了，自己有能力了，我不应该在去操心了，我就不在去过问弟弟妹妹的事，导致妹妹在婆家被人欺负而没人撑腰；她说我们自己家也有孩子，弟弟的孩子比我们家少，自己可以照顾好，我便不在关注自己的侄子侄女们，导致他们小小年纪，在过年时还和父母分割两地；她说我们家已经操办了爹的后事，便不用管娘什么事了，我便把娘全权交给了两个弟弟，导致娘在我面前摔倒，最终因为年纪大了，因破伤风不治身亡。看看我这一生都做了什么，外人看着好像是顺遂一生，儿女双全，现在连孙子孙女都有了，不知有多少人羡慕着我，实际上呢？自我成亲以后，我便没有了兄弟姐妹，没有了父亲母亲，没有了侄子侄女，我就只剩我了，剩我这半个家。”
“老人家，事已至此，您也别太伤心，我相信他们并没有怪你什么。”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想为自己辩解什么，说白了，就是我自己无能，自己没有主见。如今我也活不长了，在剩下的日子里，我只有两个心愿，一是死后葬在我父母脚下，生前没有好好对他们，死后只想陪着他们。二便是不想和我家那个老婆子葬在一起，或者的时候一直听她的，做了这么多错事，这已经没发改变了，死后我只想一个人，陪父母。可是！可是......这第一个愿望已经可以实现了，第二个，却怎么也实现不了。”
“.......”
“我家对的两个儿子我知道，孝顺，所以才同意我埋在父母脚下，孝顺，所以才不会同意我的第二个要求。”
“老人家，您也别太难过。”
“我知道，这种事，放在谁身上，谁都不好做，毕竟在孩子们眼里，我们两个老的，并没有什么错，也没有什么不合，可是这话，我能跟谁说呢？跟谁说，谁都会觉得我没事找事吧！”
“老人家......”
“行了，你们两个年轻人也不用安慰我了，我谢谢你们能听我说这么多没用的话，说出来是好受一些，至少有人知道，我知道错了。行了，我要回去了，你们俩也回去吧，说不定一会又下起来了。”
“老......”
“老人家慢走！”覃舟打断林云的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