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九）
覃舟将东西送到京城时，已经十二月份了，元叔毅来信说中州巡府的案子大概到来年才能有头绪了，让覃舟不要着急，其实覃舟一点也不急，在宁强县的那几个月，也不是一无所获，至少自己学会了平心静气。而且覃舟也知道，巡抚毕竟是直属于中央，这件案子办起来，怕是动静不小，中间说不定还会牵扯到其它官员，自己只是一个小小的知府，还是一个偏远地区的知府，所以自己能做的只有等，等有的人得到应有的下场。
一般过了小年，朝廷便不在正式处理事件，都是等到第二年开朝后一起审理，也算是让大家过个好年。元叔毅知道这个惯例，所以并没有把覃舟交给他的一些证据上交给吏部尚书，而是打算过完年后，趁着中州巡抚腹背受敌时，去补上一刀。虽然在平时，他只能算得上是识人不清，但在案件审理的正热的时候，那这一刀便不轻了。当然，他自己也可以直接交上去，只是在人家手底下干活，总要给自己留下些退路，所以这个功劳元叔毅并没有打算自己要，送给吏部尚书一个大礼，到时候再替覃舟美言几句，送给覃舟一个人情，如此两全其美之事，岂不是比自己受到一点点奖励更实在？
元叔毅怎么想的，覃舟并不知道，不过他也不是很在意。转眼就要过年了，今年这个年，对于覃舟来说有些难过，昌伯不在了，覃志也走了，只剩下自己和林云了。只是虽说自己一直把昌伯当成自己的长辈，在外人面前终究不是什么正经的长辈，所以，这个年，该有的应酬还是要有。
按照惯例，年底，各县县令要到知府述职，以往这些都是礼房来做准备，今年覃舟也不想搞特殊，虽然礼房换了一批人，但覃舟相信他们还是有能力办好这些事的，所以交代了一句也就没在过问了。各个县令之后，还有府衙的各房负责人，覃舟最近格外的忙，为了不打扰林云，便一直在书房里休息。
“小青，去问问覃力，今天老爷在家吃饭吗？”林云看着越来越暗的天，想着过要下雪了，不知道今天覃舟还忙不忙。
“是，夫人。”
小青很快就找到覃力，一般情况下，他们是不主动去书房的，这也是夫人交代的，所以有什么事都是让覃力代劳了。
“老爷，夫人差人来问，眼看要下雪了，老爷今天要在家用饭吗？”
“要下雪了吗？”
“看着天，怕也就是这两天，要下一场大雪了。”
“各个县的县令也该回去了。”
“差不多应该是明天了，老爷今天要去酒楼的。”
“行吧！那你去跟夫人说一声，今天就不在家了，让她早点休息，不用等我，我夜里歇在书房。”
“是，老爷。”
这几天汉中下的各个县的县令一直都在府衙，覃舟也陪了好几天，才把该处理的事情处理完，明天他们就要回去了，所以今天夜里，覃舟在酒楼定了一桌酒菜，也算是大家辛苦一年的一些奖励。说是奖励，其实也就是坐在一起吃个饭，认识一下彼此，毕竟在没有什么大事的情况下，大家一年最多见一次面。都是同僚，以后说不定有用的到对方的情况，所以他们也没有拒绝，毕竟不是在京城，他们也都是芝麻大的官，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拉帮结派。除了自己，覃舟还叫了礼房和吏房的负责人，都是常年和县令打交道的人，覃舟觉得叫上他们，氛围也会轻松一些。
一顿饭宾主尽欢。陕西地处偏僻，在此处当县令的，不是因为朝中无人，便是因为不小心得罪了谁。覃舟也算是其中的一员，又因为身上没有那些阿谀奉承的言语，大家凑到一起，难免就多喝了一些，多喝，便会多说，听着别人的事，总会想起自己，所以到最后，覃舟也喝的差不多了，回府的时候都是覃力在支撑着，所幸，回去的时候，林云还没有休息。
“他这是喝了多少？”
“我也不清楚，夫人，老爷不让打扰您休息，让我把他送到书房里去。”
“无事，送到我房里去吧！夜里我来照看他，你也早些休息吧！”
“可是老爷说......”
“没关系，我跟他说，他不会怪你的。”
“是，夫人。”
几人合力将覃舟送回房间，覃力和小青便出去了。林云也是第一次见覃舟喝这么多久，不放心把他放在书房，就在旁边守着他，覃舟要了些水后，也醒的差不多了。
“我怎么在你这？你怎么还没有休息？”
“没关系，你喝多了，把你放在书房我也不放心。”
“不还有覃力吗？”
“没事。你今天怎么喝这么多？”
“大家都是同僚，人家喝，我也不好意思不喝，一不小心就和多了。”
“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吗？”
“没事，虽然喝的不少，但我知道我的酒量，所以也没有喝太多。”
“以前你都是能推脱就推脱的，今天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喝醉。”
“也什么。只是觉得大家境遇相同，难免生出些同病相怜的感觉，就多喝了几杯。”
“你是知府，他们是县令，你说和他们同病相怜，不怕他们说你是无病呻吟？”
“在这天高地远的地方，知府也就是比县令多花了些银子，至于怎么来的，理由都是大同小异，所以，说起来，我这知府和他们也没什么区别。”
“这个地方条件确实是不好，不说比京城下的各个县，就是与新野相比，也差了好远。就说汉中，情况也不是很好，想来下面的各个县令更是辛苦。”
“所以正常情况下，谁会来这种地方，也就是一些朝中无人，或者不小心得罪了人的人才会被调到这里来，在这里做不出什么大成绩，又没有贵人相助，所以有些人一辈子就只能呆在这里了。”
“所以夫君是觉得自己委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