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八）
对于烧焦的尸体，李家的人也没有说什么，毕竟人都死了，他们总不能还鞭尸不成？人是李老爷亲眼看看跳进火海的，在现场的所有人，包括那些凑热闹的人，都认为王向已经死了。闹了汉中沸沸扬扬好几天的谋杀案就这样结束了，中间是否存在遗憾，是否存在唏嘘，已经没有人在意了。王家也没有其他人了，覃舟便做主把王向的尸体运回去，葬在王氏夫妇的下首边，也算是他们一家人团聚了，至于真的能团聚吗？谁又能说的请？
“草民谢过大人的救命之恩。”本应该躺在墓下的王向向覃舟磕了一个头。
“你不必如此，说起来也是因为我无能，才让你走到这个地步，你不用感谢我，要谢，便谢谢马兄吧！”
“你也不必谢我。”在一旁的马彪立马表示道，“你这一死，怕是再也不能出现在汉中地界了，甚至是陕西了，从此以后就只能背井离乡了。”
“没关系，我不在意，爹娘已经不在了，我在汉中也没有家了，在不在汉中，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关系了。我今天夜里就走，等到了边关就没人认识我了。”
“边关凶险，还希望你能事事小心。”看着身边又一个认识的人去边关，覃舟不由得有些伤感。
“多谢大人关心。”
“王向，你且记住。”马彪正色道，“从今天开始，世界上再也没有王向这个人了，你以后就叫王安吧！你不认识我，也不认识覃大人，自幼无父无母，走投无路才会想着去参军。以后再边关，是好是坏，是死是活，只能靠你自己了。除非非常紧急的情况，平时我和覃大人不会找到你，即使你听到我们的信息，也当做不认识。”
“是！”
“行了，你先去准备一下吧！我们就不留你了。”
王安又分别给覃舟和马彪行了个礼，便跟着马彪带来的人离开了。
“真没想到，你会管这件事。”覃舟看着远去的身影，对身边的人说。
“我也没想到大人如此便答应了。”
“这件事我没有更好的办法，而且你说的对，如果我执意在衙门里办这件事，那王安不一定能活下来，本来错不在他，只是方法偏激了一些而已。”
“他这么多年来替我做事，一向都是谨慎认真，这一次什么都没说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来做了，想必是个重情义的人，这样的人，留在身边不好吗！以后若是我混不下去了，还可以去找他求救呢！如此百利而无一害的事，我怎么可能放过。”
“马兄真是说笑了，你怎么可能混不下去？”
“世事无常。就像现在，覃大人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和恶霸一起合作吧！”
“说的也是，只是，还没有见过有人自称自己的恶霸的。”
“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
“覃大人！”
“什么事？”
“覃大人在汉中也快待不久了吧！”
“马兄的消息倒是灵通，不过，怎么也会待满这一年的。”
“那我就在这里提前恭喜覃大人了。”
“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还是多亏了马兄的。”
“听覃大人的口气，是在讽刺马某吗？”
“不敢，我说的是实话。”
“覃大人是否会怪我把你的清白之路抹黑了？”
“清白之路？现世道，哪还有什么清白之路。即便没有你，我早晚也会走上这一条路的，只是时间问题而已，说起来，还是要感谢你，让我早一步认清现实。”
“怕是你还没有认清现实吧！”马彪看着覃舟，不在意的说。
“为什么这么说？”
“我知道，在覃大人心里，其实是怪自己没有能力，因为自己没有能力才会走到这一步的，是吧！”
“我......”
“其实覃大人也不必急着否认，我只是觉得以后难免要仰仗覃大人，所以多说两句。覃大人觉得自己没有能力，科举时不考一个状元回来，才让人如此设计。但是，状元怎么可能好考，大人有见过寒门状元吗？没有吧！因为寒门学子接触不了大的世界，接接触不了更好的资源，所以，一开始，他们便被甩下了很远。再说后来，状元接触的是谁？他们接触的是和他们同样优秀的人，甚至是可以改变自己命运的人，而普通学子呢？只能慢慢往上爬，没有人帮忙，一个不小心，便会永远的困在起点，永远前进不了。”
“大人也许觉得我说的残酷。”马彪看了一眼覃舟，慢慢的说，“但这么多年，我见过无数像大人这样的人，满怀抱负的来到官场，却被现实磨平了棱角，从此不再谈理想，也不在有天真的想法。文官之道不比武官，靠打打杀杀便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言语，永远比刀剑伤人。我知道，大人还是觉得有人能做好，比如唐肃唐大人。”
“你怎么知道唐大人？”唐大人算是自己的引路人，除了霍维岳，覃舟没有告诉任何人。
“之前既然答应与大人合作，必然是要调查一下大人，不谨慎些，像我们这种人，最后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说的也是。”
“大人只看到唐肃为官公正，为人清廉，可曾看过他的背景？”
“唐大人的背景？”
“对，想必大人没有了解过吧！大人可知，唐大人的父亲，是国学有名的夫子，朝中过半的官员，都是他的学生，所以你觉得，唐大人按照自己的想法为官，有人敢给他使袢子吗？没人！说是靠他自己一步一步走到现在，这其中，他父亲有形无形的影响有多少，谁又能说的清？当然，我说这些，并不是为自己狡辩些什么，只是觉得大人人还不错，我很看好大人，希望大人不要走进死胡同里了。”
覃舟明白马彪的意思，的确，自己最近越来越觉得自己做错了，大概是这两天马彪看出点什么，所以特意来找自己说这番话。“多谢马兄，我明白了。”
“其实做官也没有什么，你还是可以做自己想做的事，只不过是把自己便变的圆滑一些而已。好了，我也该告辞了，以后有什么需要大人帮忙的，还希望大人不要推辞。”
“好。那就不送马兄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