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大武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上次自己受那么重得伤,缠那么多的绷带,意识在身体里救了那么长时间的火,也只是三天。
如今,就在道湖畔坐了会,挖了个小洼,竟然过去了一年?
大武:“……”
大武挣扎着下了床,一个疲软,又跪了下去,身体躺了整整一年,肌肉早已经习惯了松弛,习惯了躺在为他特地准备的舒服大床。
他的大脑控制着身体,身体却难以负荷一年的安静沉寂,瘦俏身体上打渔六年练出的爆炸肌肉都耷拉在哪里,好似一动也不愿动。
…………
一日后,身体各部位逐渐又习惯了被大脑支配的感觉,大武每走一步,身体各个关节里面都能发出吱吱摩擦的声音,如果一跑,大武感觉他的身体都能散架。
大武缓缓的走出天下书楼,置于阳光底下,抬头看着那刺眼的阳光,觉周身都有些刺痛,不由伸手遮住。
大武的皮肤泛起病态的白皙,不像是北部渔湾的打渔人,而像个大病初愈的富家公子。
依旧是春天,残雪尽融,草木泛起绿意,看着镇湖旁不知年岁树木枝丫上泛起的几粒可爱萌芽,脚下草地由枯转青,他不由的相信了已经是一年时光倏忽而过。
莲落三十二跟在大武身后,自从七夜楼她拉着大武入局开始,生活仿佛有了点意思,她不在是困守书院的囚徒,也可以做个窗边静静地抄写簪花小楷的普通姑娘。
她英气勃勃,天生仿佛就是战士,守卫着书院,却也被书院囚住,此时她嘴角翘起,无声而笑,上唇那颗小小的黑痣也泛起了活泼,恍若凛冬过去,春回大地。
对于大武是静静的躺着不动的一年,而对于莲落三十二是窗边堆满的张张簪花小楷,那么对于其他人呢?
背对着莲落的大武心中仿佛怀着无数思念,他说道:“我想回家!”
然后他又转过身体,对着莲落说道:
“我想回家!回北部渔湾的那个家。”
是啊,这座天下书楼虽有他的专门为他准备的一张软床,他也在此睡了一年,可是他总是觉得少了什么,是什么呢?
是油灯下,大武痴痴的憨笑,是自己练功扯坏了衣服母亲的嗔怪,是父亲酒葫芦长久不散的清香,这一刻,大武只想回家,回到北部渔湾那小小的二层木屋,隔着千山万水,他也要去。
莲落听着大武由思念至坚定的话语,她又笑了起来:
“好!”
大武看着笑的宛如冰上雪莲开花的莲落三十二,人间无此颜色,不由的痴了。
…………
三日后,一辆马车缓缓驶入北部渔湾困鲸村,马车平缓的压过沙滩般的小路,留下两道完整的车辙印。
已是初春,冬雪融,坚冰消,沉寂了一冬的困鲸村的渔人们一个个忙碌起来,扛着渔网的,叮叮当当修补船沿的,准备出海的……各自匆匆忙忙,嘈嘈杂杂。
大武的坐到了车外,不断和人打着招呼,王二伯,李哥,张叔,二丫……
“大武回来啦!”
“小祸害,还知道回来……”
“大武这一年过的好吧,看你都白胖了……”
“下午到二叔家去,让你二婶给你烧俩好菜……”
“我们要出趟远海,缺个舵手,来吗,大武……”
……
马车一路走去,好不热闹。
拐过两个弯,一座二层小木屋出现在眼前,屋檐上一串鱼干随风摆荡,侧面晾衣服的架子上还有衣服滴着海水。
木屋二层,一个粉红色身影探了探头,看见了马车缓缓而来,大声叫道:“小武,快来,你看,”
然后是一个黝黑的身影晃动了一下,就跑了下来,
“噔噔蹬……”由高到低。由远至近。
那黑少年转眼间跑出了小楼,向马车跑去,马车上的两人停下了马车,下车而出。
大武面色白皙,由于激动咳了一声转为红色,他身形不稳,莲落三十二马上扶住了他。
“那粉红色少女在黑少年身后:
“小黑子,你等等我~”
“哥~”
黑少年边跑边叫,大武张开双臂。
这里天是蓝的,海是蓝的,映照的人也是蓝的,风吹来海上淡淡的腥味,鸥鸟盘旋在蓝天上,
白菲菲追着,粉红色的头巾被风吹的飘荡,小武跑着,大武张开双臂等待拥抱,莲落站在马车旁笑意盈盈。
少年少女们的青春就像诗一样,翻过山岗,飘过海面,飞上蓝天。
终有一天你会目睹高耸山岗瞬间倾覆,碧蓝大海干涸成田,蓝天也会落下盖住大地,却总有一盏叫做“家”的灯光为你而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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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灯火明》结束
卷二《千里雪》即将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