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季虓等的机会终于到了。
“陛下,白骨山那边最近不太平啊。”主管城郊巡视的李涛将军出列请奏:“白骨山附近村庄无一幸免,都遭了洗劫,死伤十余人。我曾带兵上山围剿,可还没进得山门就陷入迷阵,若不是带了军犬,怕是要困死在山里了。”
“这白骨山竟有精通阵法之人?”皇帝蹙眉。
“不止如此,听村子里的百姓说,这群匪徒兵器精良,马匹肥壮,且训练有素,出入都列队整齐,如此说是像山贼,不如说像支精兵。”李涛有些心焦,城郊藏兵,那可不是小事,一不小心就有围城之险。
“白骨山匪人形迹可疑,必除之而后快。诸位卿家可有什么推荐的人选?”皇帝目光犀利,扫视着下方的朝臣。
“黄健将军经验丰富,有勇有谋,可担此任。”户部侍郎提议,众人纷纷附和。
“不行,黄将军主管御林军,保卫宫中京中安全,不能轻易离京。”皇帝摇了摇头。
“不如让昭武校尉去如何?”很少在朝堂上说话的广平王突然开口。
皇帝看向易佩,虽说自己的确有这个想法,但王爷推荐自己看重的人,难免有招揽之嫌。
广平王也不慌,撩袍跪下:“陛下,昭武校尉本就武艺高强,精兵法阵术,又通阴阳八卦,的确是最佳人选。还望陛下为了易畔,准了臣弟的请求。”
“易畔?”皇帝疑问。
易佩随即从怀中拿出一封信,递给了站在旁边的太监。
太监弓着腰接过,又交给了皇帝。皇帝打开一看,上面赫然写着:三日后午时,白骨山下,八宝琉璃盏换易佩之命。
这八宝琉璃盏乃是雍国四绝之一,其他三个分别是飞鸿逐月图,天尊无量随转钟和碧落空庭阁。这四样宝贝都在皇宫,由重兵看护。
皇帝盯着信件,心中盘算:国宝不可失,易畔也不能不救。广平王没有公开信件,算是给自己留了个台阶,退而求其次要个高手解救也无可厚非...
“准了。”
季沐然听到皇帝准备让季虓去剿匪,内心焦急,这白骨山土匪如此凶悍,他又怎能让虓儿犯险。连忙开口:“陛下,臣的女儿不过是个十四岁的娃娃,怎能担得起如此重任啊!”
“你女儿可不止是个女娃娃,你要对她有信心。”皇帝已经有了主意:“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无事退朝吧。”
季沐然面带愁容,黄健走上前安慰:“季大人,县主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在御林军这段时间的表现更是让人侧目,她早晚要去往更辽阔的地方,做长辈的在后面支持着就好了,毕竟,路是他们自己的。”
黄健对此深有感慨,他的孙子黄鹤城不想向他一样征战沙场或是保卫京都,只想当个散官,清闲度日。他一开始也想着逼他听话,可结果适得其反,不欢而散。
自从他遇到季虓,发现她的雄心和能力完全符合他对自己孙子的期望,慢慢的就把季虓当成了自家后辈培养。如今她有机会施展身手,黄健倒是很开心的。
“唉,不论如何陛下已经下旨了,我就算舍不得又能怎么样呢?”季沐然控制住情绪,施礼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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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虓这边正在训练,便有太监过来宣旨,着她三日之内必须带人剿灭白骨山匪,救出易畔。
季虓接过旨意,掩住嘴角的笑意:“卑职领旨。”想不到易畔那小子动作还挺快。
季虓前世曾剿灭过白骨山,所谓山匪,其实是一群被豢养在山中的精兵。但他们的背后之人,直到季虓临死前都未曾查明。
她算准时间,叫易畔躲在山脚,假装被白骨山匪捉住。以八宝琉璃盏为要挟,让广平王请奏陛下,派自己上山。
这样一来既不会让皇帝怀疑广平王试图拉拢自己,又能使易佩给陛下留下识大体的印象。最重要的是,能让自己尽快成为的皇帝选择。
季虓颠了颠圣旨,从营里选了匹马,直奔白骨山。
“什么?她一个人去的?”黄健回来后听说季虓未带一人,孤身前往,竖起了眉毛,这丫头怎的如此任性,心里却不禁担心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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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季虓到达了白骨山山脚,与易畔会面。
“你自己来的?”易畔有些惊讶。
“带别人来我怎么见你?这群匪徒还不是我的对手。你在这儿带着我去去就回。”季虓把马绳递给易畔,腾空而起,仿佛踏风而行。
易畔一手牵着马,瘪嘴蹲了下来,另一只手在地上画着圈圈:武功好了不起啊,飞来飞去的看不起谁啊。
不多时,季虓便破了迷阵,藏在山门外的大树上。
这所谓迷阵不过是个幌子,只是借着烟雾缭绕,再用石子树木堆砌成相似的地标,让人以为在一个地方转圈罢了。
季虓不屑于这些小把戏,离阵前还不忘做些改动,方便以后来人收拾。
再说这白骨山的山门,外有十人站岗,另有二十人巡逻,高处瞭望台还站着三人眺望观察。
季虓趁巡逻的人绕在边角,用随身带着的小弩射杀了瞭望台上的观察兵。又在巡逻兵转弯的时候从后面突袭,用迷烟放倒。再回到大门解决守卫。
全程悄无声息,仿佛一切都还是原样。
季虓越过高耸的山墙,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前世她是直接闯进去的,一路上全是敌人。这次若不是想查明白骨山背后的人,她也不必如此小心翼翼。
季虓掩藏身形,慢慢挪到他们的训练场。果然!都聚集在这儿,练箭的练箭,格斗的格斗,的确是训练有素。
看来这里找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了。季虓凭着记忆找到山寨的后院,翻了几个看起来气派的房间,依旧是无甚发现。
藏的够深的啊,季虓摸了摸下巴,转眼就盯上了一个茶壶,伸手一按,摆着茶壶的桌面竟然自己挪到了一旁,露出了通往地下的阶梯。
季虓摸索着下去,只见里面宽阔平坦,但满满当当的堆着金银珠宝和一些名家字画。
看来她前世落下了不少东西。
季虓走在这些宝贝中穿梭,最后停在了一个被封住的铁箱子前。
这个箱子没什么稀奇的,只是上面没有锁孔的大锁,很难不让人怀疑。
季虓摆弄了两下,按住一块凸起的横铁,又从中间拉出一条细细的铜丝,缠绕在手指。用力一拽,锁便裂成了两块。感情这玩意儿是一次性的。
撑开箱子一看,才发现了巧妙之处。
这锁没有锁眼,若是常人,说不定就直接选择劈开箱子了事了。但如果真的那么做,就会使放在箱子里的墨水倾洒,掩盖住里面信件的字迹。如此一来便没人能发现这些内容了。
季虓拿起信件,瞳孔不禁收缩:这字体...易昌?
易昌竟敢养私兵!还纵容他们抢劫村庄?
季虓来不及细看,把所有信件都塞到了怀里,虽说只有三封,却好像有千斤重。
易昌,接招吧!
季虓觉得自己胸口有些闷,整个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包裹住了,郁闷,委屈,不甘,绝望还有...激动!
前世的经历一幕幕回放,季虓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了,抽出佩剑,走出了暗室。
恰巧白骨山的寨主回到房间,季虓提剑就砍,来人不敌,不出十招就倒下去。
季虓重回训练场,疯了一样的杀了过去,不管不顾的甩着剑,被人伤到也无知无觉。霎时间血肉横飞,屋梁四裂。
下山时,季虓早已杀红了眼,满身的戾气。
奉黄将军的命令前来支援的御林军和城郊守卫见到满脸是血,身上的白衣染成红色的季虓,面面相觑,一时不敢出声。
易畔心里也有些震惊,但为了不出岔子,还是稳住心神,走到季虓身前深深鞠了一躬:“谢校尉救命之恩,若不是您拦住了那些土匪,恐怕我就交代在这儿了。”
早春的风还夹杂着冬日的余寒,季虓逐渐平静了下来。对着众人莞尔一笑:“迷阵我改动过了,只要沿着石堆走就可,剩下的交给你们了。”随后翻身上马,又把易畔拽到身后:“对了,这个寨主的房间里有个暗室,里面有许多金银财宝,记得收好带走。”
然后就打马离开了。
季虓白衣带血,从容淡定的样子,让人忘却了她的年纪和性别。如同罗刹般的眼神透着尚未完全散去的暴虐。那抹笑容并没有安抚到他们,反而显得有些瘆人。
季虓把易畔放在广平王府门前,自己回了御林军。
黄将军等人见到季虓,皆是一愣。季虓却只是拱手道:“将军,白骨山匪徒已尽数歼灭,寨子里留下的财物粮食都交给援兵处理了,后期交还百姓的事,还要劳烦黄将军了。将军若是没别的吩咐,卑职就先回去了。走之前未曾言明家父,怕是家里要担心了。”
“沐浴梳洗一番再回去吧,来人啊,去给校尉准备身干净的衣服。”黄健没多说什么,放季虓离开了。安排好了后续的事情,就进宫向皇上汇报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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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虓回到家中,季沐然匆匆赶来询问,得知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总算是放下了心。
李清清却心疼的不行,一会儿叫人去请医生,一会又要亲自给季虓上药。
季虓哭笑不得,心里却暖暖的。
第二天一早,季虓像往常按时起床出门。殊不知在街头巷尾,季虓一人血洗白骨山的故事早就流传开来,玉面罗刹之名更是一夜间家喻户晓。
季虓从出门就觉得街上总有人在她后面议论,到了军营,御林军卫们更是异常的听话。
(御林军卫:见到白骨山那群人的死状,他们敢不听话嘛?)
“县主!县主!”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苏海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县主啊,陛下召您上朝听赏呢,快跟老奴走吧。”
季虓摸了摸怀里的信,她猜到陛下会传召,特意带了来,只不过如何交给皇帝,她还没有想好。
苏海带着季虓进了宫,阔步走入大殿:“卑职季虓见过陛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免礼平身!”皇帝看起来心情甚好。
季虓抬起头,发现易畔也在,暗道:这小子来干嘛?
易畔笑得狡猾,季虓也懒得理,收回目光,不再看他。
“清平县主此次一举剿灭白骨山匪徒,不过半日便救回了易畔,可谓智勇双全。说吧,想要什么?只要你张口,朕都准了。”皇帝给了个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