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然在宫内宫外都设有府邸?而且还是宇文焕允准的?
白荼只觉得自己今天遇见的稀罕是太多,加在一起,都没有这件事不可思议。
她太了解宇文焕了,对他而言,看的最重的莫过于权势,地位,尊严。所以他看重权利,更不容许女人的背叛,所以他登基后急于铲除太子一党,和所有有可能对自己产生威胁的皇子,甚至连公主也不放过。这样的人肯封个异姓王就已经旁人稀奇,竟然肯为这异姓王在宫中辟府邸。
为了方便办公?他宇文焕竟然允许秦王摄政!还住在妃嫔如云的宫内,这便是与皇帝平起平坐的意味。
秦王的角色相当于摄政王,而且是几乎与皇帝平起平坐的摄政王。那个视权势如生命的人他怎么肯?
白荼只觉得她的世界观有些崩塌,究竟自己不在的五年发生了什么?这个秦王又是什么来历?有什么通天的本事能让宇文焕这般对待他,甚至坐了五年的秦王而地位不曾撼动分毫。
“公主这般神情,竟似见鬼似的,本王有这般可怕吗?”秦王被白荼异样的表情盯得有些不自然,墨扇一展,发出刷拉的声响。
白荼听得这人提醒的声音,暗自压下翻覆的心绪。自己这是怎么了?五年来多少历练,宠辱不惊,是最基本的。自己再见林黛眉和宇文焕的时候都能做到泰然自若,怎的因为他一个区区秦王险些乱了阵脚?
白荼挑眉,也学着他的语气道:“这月黑风高的,忽然不知打哪儿冒出来的,可不就像个鬼?”
秦王便又是笑了,他倒也和气,举手投足不急不缓,被说成是鬼,非但不生气,反而向白荼浅浅再施一礼,道:“若是吓着公主了,本王向公主道歉。”
这般有礼貌,倒让白荼心中不爽消去大半。此番回来是找宇文焕和林黛眉了一了前世恩怨的,便不欲再和这秦王多做纠缠。也浅浅施了一礼,打算离开。
却不想,秦王再次开口:“公主这西岐礼仪行的标准,想来出使西岐之前,练了有些日子吧?”
白荼心下又是一惊,原本对着秦王生出的些许好感瞬间又降到冰点。
这个秦王,好似不经意间,实则观察细腻,一针见血。天色这样黑,自己又是对他浅浅一礼,他竟能注意到,并且看出来自己熟悉这西岐的礼仪。自己容貌生得本就像中原人,他这般问,怕是已有些隐隐怀疑自己的身份。自己万般小心,终究还是大意了。
白荼不由得对这个秦王生出几丝戒备来。
她退后了两步,此刻若换作北漠人的礼,倒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白荼索性跟他行了个标准的西岐福礼:“入乡随俗,本公主自然是要学习的。”
秦王点了点头,她行礼,他便礼貌的还。墨扇轻扇,似乎是欣赏的语气又道:“那公主当真是辛苦,也难为公主将西岐官话说得这般流利。”
白荼隐在袖中的拳微微收紧,她恨不能现在就一声令下,让顾拾七割了面前这男人的脖子。
这男人到底要干什么?质疑自己的礼仪,又质疑自己的官话。显然她是不能当场说北越官话自证清白的,因为北漠人的方言她本就学了不到五年,说的并不标准。
她看向秦王,月光下这男人仍旧是一脸温和,看不出究竟在想些什么。是质疑自己的身份吗?他身为摄政王,他在质疑,那么代表了什么呢?代表了宇文焕也在怀疑自己的身份吗?
不会,当年的林染晴容貌尽毁,被灌下毒酒这是不争的事实,就算她们怀疑,也不会相信有人能够起死回生。
况且宫中有一位娴妃在前,自己又不是唯一一个长得像林染晴的。
是啊,自己又不是唯一一个,怕什么?况且北漠公主的身份,虽没有血缘关系,也是北越国王亲封的,有印为证,还怕他怀疑吗?
想到这,白荼心下安定下来,反而笑道:“秦王殿下若是对我北越的语言感兴趣,本公主倒是可以教上一教。”
秦王听着抿唇,声音如水,却异常好听:“好啊,正想请公主指点。”
你倒是不客气!白荼早猜到了秦王会这般回答,眼珠一转,再次后退两步。两人之间空出一块空地来,月光下秦王的影子映在那片空地上。
白荼笑道:“既然是教,那你便先拜师吧!入乡随俗,就按西岐的规矩来。”指了指那空地:“就在这儿吧。”
所谓西岐拜师礼,那是要跪在地上跟师傅磕三个响头,还要敬茶才成的。这秦王品级位高权重,连皇后见了他都要行礼的,又怎能跪她一个小小的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