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王府,夏梦房中。
两人正在发呆,像是两尊凝固了的雕像,久久不见动静,直到窗外一声鸟叫才惊醒他们,皆是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
老夏刻满身体的奇异纹路他并未撤去,依旧保留着,而且还时不时抬眼望望天,生怕再来个什么天罚。待许久确定已经安全后,他才放下心来,散去了纹路,吐出一口气。
夏梦倒是还好,经过短暂地恢复,心神不再摇曳,逐渐稳定下来,但依然还有些微微的惊吓。
“吓死我了,还以为要完蛋了。”内心刚一恢复平静,老夏便开始发起牢骚抱怨起来,听得夏梦无奈至极。
“老夏你也太胆小了,你不是未来的我么,按理说修为不低,还怕成这样。”夏梦捏了捏鼻子,看着老夏的眼神略带鄙视。
“你小子懂个屁,刚刚那可是却魔灭神九死血雷,谁见了不怕?莫说只是我,即使是那些个上古大能碰见它,也只能等死,连逃跑的机会都不会有。”老夏被夏梦气得鼻孔冒烟儿,光影一明一暗的。
夏梦语塞,确实,刚才仓促之间他看见了一束血雷足足有水桶那么粗,还是所有血雷中最微小的一丝,但就是这么小小的一丝,其中散发出来的气息都差点让他窒息。要是其他更为庞大的血雷,怕是将整个宁安城夷为平地都没问题。
不过,那蓝色的东西什么?夏梦开始思考起这件事,他从来都不知道自己身体里还有个这个东西,难道也是三生崖下得到的?
老夏也在想同样的问题,不同于夏梦,从刚才的蓝色光芒中他明显感觉到了一缕天地道意的存在。当这缕天地道意出现时,神道大陆的天地道意都在发出哀鸣,主动退让。显然,这是一个凌驾于神道大陆的世界的道意,所以才能轻易磨灭血雷。
夏梦的前世,来历不凡,老夏现在只有感叹。放下这件事,老夏突然想起夏梦貌似把大道之门上的三十二道枷锁都尽数打碎了,平静的心又开始颤抖起来。那可是对应三十二重天啊,如果说其他修道者体内流淌的道意是溪流,那夏梦流淌的就是长江大河,两者有本质上的区别。
这是个万古妖孽!
“夏梦,你已经打开了大道之门,可以说是跨入了修道的门槛,每个人第一次入道都会得到道意的反哺,境界略有提升,你把气息释放出来我看看。”老夏迫不及待想知道夏梦的境界。
夏梦点头,依言照做,让体内的道意在经脉中穿梭,顿时有一种玄妙的气息。
五……五重?!竟然是入道五重!
老夏才粗略一感知,心脏就咚咚乱跳,然后升起一抹无力感。虽然猜到了这小子境界不会太低,但没想到却是高到了这个地步,真是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夏梦对自己现在的境界很满足,本以为入道二重都令人很高兴了,五重着实是意外之喜。
困扰了自己多年的问题得到解决,夏梦心底一阵轻松,于是从木桶中出来,穿上衣服直接去了倾仙楼给自己庆祝一下。
倾仙楼,可是一个好去处,整个宁安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细细说来,倾仙楼并不是茶楼酒肆,反而是一处烟花之地,其中的女子皆是体态婀娜,柔媚酥骨,还有一项属于自己的本领,许多王公贵族只要来过一次便会流连忘返,心神摇曳。
不过,倾仙楼纵是烟花之地,却与其他地方略有不同。倾仙楼名为楼,其实不然,此地环湖而建,门开六扇,湖中则是飘荡些画船,和着天气微热时水汽升腾,颇有些仙境的感觉。
楼中的女子素来卖艺不卖身,不过若是有哪位公子赢得美人芳心,夜宿一晚也乐得成全,只是那位公子需要为其赎身,以后便不再是楼中之人。这一条规矩自然是极其受得欢迎,每日都有风流才子前来吟诗作赋,以期一段千古佳话。
遗憾的是,倾仙楼中走出的女子历历可数,久而久之大家便放弃了,只消饮酒作乐便可。
夏梦此时便在这倾仙楼中,只不过不是来寻欢作乐的,仅仅只为美食而已,倾仙楼中的菜肴也是宁安一绝。
“好吃,真是太爽快了,来人,再上一轮!”夏梦吃得尽兴,扯开喉咙要再来一桌,引得旁人纷纷注目。
“这是哪家公子,在这倾仙楼中如此鲁莽,全然不顾体统。”有人被夏梦的吃相惊到,微微皱眉。
“嘘!慎言,那是天南王的独子,夏梦,宁安一霸。”刚才发言之人被人提醒,冷汗渗出,不敢多言,装作没看到。
一顿风卷残云,大快朵颐,只见才摆满桌的菜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失,完了夏梦还拍拍肚皮,打了一个饱嗝,表情畅快。
刚才的对话夏梦是听了的,不过他也不是以前的那个夏梦了,懒得去追究,这些人愿意说就说吧。
夏梦起身准备离开,迎面就撞上了一个他无比熟悉的人,而恰好那个人也看见了他,面色瞬间沉了下来。
“哟,这不是夏大少么,怎么有兴趣来这倾仙楼,不过你也就来吃吃饭了,这里的姑娘有谁会看得上你?”
“林少所言极是,此地乃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粗俗之人怎敢有所奢求。”
“是极是极!”
林少的一干狗仔狂拍马屁,让他更加嚣张,鼻孔朝天。
“啧啧,我说是哪家的狗没拴紧,到处狂吠,原来是林家,怎么,搞清楚自己的身世了,林志章?”这番话听得众人一阵窃笑,两人之前发生的事早就传开了,而林志章显然被耍得团团转。
“牙尖嘴利!夏梦,你别猖狂,那天的帐我还没找你算!”
林志章一想到这件事,就感觉左脸生疼。那日回府后,他便要进宫,弄得他爹林丞相极为不解,待得知缘由后,二话没说就是一巴掌呼在他脸上,直接给打懵了,之后才反应过来是被耍了。
此时见到夏梦,自然怒火大炽,开口讥讽。
夏梦懒得理他,拍了拍衣袖径直从他身边走过,把他当成空气。而林志章见夏梦此状,本就爆棚的怒气更是抑制不住,伸手就向夏梦抓来。林志章与夏梦不同,早在六岁道觉时就感应出道意,只是天赋实在不怎么样,这么多年了才堪堪入道三重,不过即使是这样,若是放在以前,夏梦肯定是要被这一抓抓出伤来的,而现在嘛……
眼看林志章就要碰到夏梦,谁曾想夏梦直接抬起右手一捏,就将林志章的手卡住,惊爆一地眼球。原本这些食客都以为夏梦要受伤,可夏梦突然来这么一手,让人心中讶异,毕竟林志章就算天赋再怎么差也是实打实的入道,随意一抓都能抓穿钢板。
“你……放手!”林志章被夏梦钳住,感受着手腕上越来越重的力道,脸色涨红,可是想要抽手又抽不回来,在这么下去他的这只是恐怕就要废了。
夏梦倒是不介意让他感受一下粉碎性骨折的感觉,不过考虑到这家伙的背后是他老爹,要是真捏碎了他的手腕,指不定林丞相会借机在朝廷上发难,参天南王一本。
算你好运!心中一合计,夏梦松开了手,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倾仙楼。
“林少!您没事吧。”林志章身边的几个狗腿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急忙上前想要搀扶林志章,哪知林志章甩开他们,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臭骂:“你们几个废物,刚才都干什么去了!都在旁边干看着,不知道上?”
几个狗腿面色一僵,心中直犯嘀咕,他们可不是林志章,哪有胆子去招惹夏梦,借着林家的威势嘲讽嘲讽倒还无事,要是真儿个动了手怕就不能善了了。
林志章将几人的神色变化收在眼里,心中大骂废物,同时内心有些惊惧。夏梦那个不能修道的废柴居然挡住了自己一招,还毫发无伤?难道……
不行,此事要告诉父亲,计划施行在即,容不得半点错误。想到事情的严重性,林志昂也顾不得治疗手腕,上了马车径直回府,他的脸上滴下几滴汗水。
正主儿都走了,这戏也就该落幕了,倾仙楼中依旧热闹非凡,尽管因为夏梦挡了林志章一招让众食客有些惊讶,不过惊讶归惊讶,丝毫不能影响他们的兴致,至于那几个狗腿,自然是灰溜溜地走了,免得留下来遭人耻笑。
感到惊讶的不止是这些食客,在一处府邸中,有人甚至收到消息后喷了一口茶水。
“老邢,你说的都是真的?确定没看错?”
“是的,王爷,我都看的清清楚楚,少爷确实挡了林志章一招。”说话的人声音沙哑,整个人被夜色包裹,看不清脸,宛若一个影子,只是身上泛着点点光芒,那是……水珠?
夏南天陷入沉思,林志章他是知道的,入道三重,说高不高说低不低,至少对于普通人来说,足以让人重伤。加上是怒极出手,更是不会有任何留手,夏梦到底是如何挡住的?
对于这个儿子,夏南天第一次有种看不透的感觉,从寻求灵药开始到刚才倾仙楼之事,夏梦的所作所为都显得如此超乎常理。最近也不去花天酒地了,整日待在家中的藏书阁里,一待就是一天,不知道在做什么。
思来想去,最终化为一丝苦笑,罢了,现在这样也好,只要不出什么岔子就随他去吧。
影子跟随夏南天多年,自然明白王爷心中所想,化为一滩液体融入阴影中离开了王府,继续暗中保护夏梦。
出了倾仙楼,老夏突然叫了一声,让夏梦跟着他走,一阵莫名其妙,不过还是顺着指引,一路走到了古玩市场,在一个路边摊儿停了下来,淘了个瓦罐。
“老夏,你这么兴奋就是因为这个破瓦罐?”夏梦无语,眼前的瓦罐平平无奇,罐身沾满泥土,还有几道裂纹,怎么看都是个破烂货,老夏居然这么兴奋。
“嘿!小子,你懂什么,你今天算是撞大运了,把瓦罐收好,回府后再与你详说。”
夏梦半信半疑,收起瓦罐,一边走着一边在想,他倒要看看这个破瓦罐有什么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