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细雪从空中飘落，将地上原本堆积的灰烬盖住，只留下银装素裹的大地。这是一份根本不应该出现在归义镇这种地方的美丽。
这怎么可能？
酷德看着眼前的一幕瞪大了眼睛。现在已经是三四月份了，怎么还会下雪呢？而且还是只在圆心区下的雪。事出反常必有妖，酷德有心想撤，却已经是来不及了。
“不知道各位为何带着兵器来我这儿做客？”
卡玛院长朝着恶犬帮的大军缓缓走了过来，身后则跟着一只巨大的暴雪王。背后的新芽已经长成了巨大的冰柱，身上的毛发也已经变得更长。显然这只暴雪王已经进化成了超级暴雪王，而酷德他们所看到的降雪正是从他的体内激发出来的。
“出来吧，河马兽。”
知道了降雪的主因，酷德也放出了自己的精灵，和他的绰号相仿，是一只来自神奥的河马兽。当河马兽从精灵球出来的一瞬间，大量的沙子从背后的孔洞里喷发出来，试图卷起一阵沙尘暴。
可惜沙暴并没有掀起太大的波澜，河马兽倾尽全力的扬沙也不过是将沙暴勉强笼罩住了四五人，除此而外依旧是细雪纷飞。
看到这样的情景，酷德也知道了他和对方实力之间的差距，顿时面如死灰。心里则将癞头鬼骂成了狗。不是说好那老头不在嘛，现在冒出来的又是谁？
和酷德的不安相比，他的那群手下则是群情激愤。这些只会好勇斗狠的流氓地痞连自己与对手的实力差距都察觉不出来。相比于一开始对于未知的恐惧，真人的露面反而让他们安心。至于个人的强大，他们什么时候会跟别人玩一对一的戏码？
“老大，开干吧。”
“老大，让我上。”
“老大，看我把那装腔作势的老头的腿给打断。”
酷德陷入了进退维谷的境地，一边是自己那些不知好歹的手下在叫嚣；一边是一人成军，一个人能吊打一群的恐怖老头。说实话在来之前，酷德不是没做过最坏的打算，心中合计就算老头在那也不怕，自己有这么一大帮子人呢。
谁能想到这老头这么恐怖。
酷德终于明白为什么那些大帮派的老大会同意和这个孤儿院签什么互不相犯的协议，实在是这老头太猛了。自己以前还只闻其名，今天算是亲身体会了。
可这已经没有意义了。
“所有人听我的，离开这儿。”
众人错愕地看向自己的老大，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老大在干嘛。走？为什么要走？敌人不是就在眼前吗？他们恶犬帮不要面子的吗？还是说自己的老大已经不在乎脸面了？
酷德赶到很憋屈，他看到了自己的手下看向他的目光。他明明是为了他们好，却只能换来质疑的目光。就算如此，他还得继续向对面的老头递好话。
“卡玛院长，我们迷路闯进了这儿，若有惊扰，还望海涵，还望海涵。”
卡玛院长对于这套说辞自然一个标点都不会信。但他所求的不过是孤儿院的安宁。若能不战而屈人之兵，他也没必要大动干戈。
“既然如此，酷德老大能不能就此离开。”
“当然，当然。”
听到对方愿意放人，酷德自然屁都不敢放一个就要走人。他吆喝着自己的手下跟上自己赶紧离开，再敢唧唧歪歪别怪他不客气。
众人走后，卡玛院长也收回了自己的暴雪王。原本还纷纷扬扬的细雪也渐渐落尽，垃圾燃烧后的灰烬又再次覆盖在了大雪之上。归义镇里的美丽永远只有这样的短暂。
“可恶，可恶。”
离开圆心区地酷德在愤怒的叫嚣。他能察觉到他那帮手下对他的敬畏已经大不如前了。今天的事情大大损耗了他的威望。再这样下去，他的位子可能就要换人了。
是干掉野猫帮还是对付鬼鼠派呢？酷德在心底琢磨着怎么把散了的人心重新聚集起来。这个时候一个人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是癞头鬼。
癞头鬼自己转动着轮椅拦在了酷德的面前。
好家伙，我不来找你，你还敢来找我。酷德看到癞头鬼的一瞬间眼睛都红了。他想到今天经历的种种屈辱，决心这一次要好好教训一下癞头鬼。正好在对付其他帮派之前先出出气。
“来人给我把他拿下。”
严厉的命令换来的是众人的沉默。酷德在环顾四周后只看到众人躲闪的目光，他意识到他已经失去了往日对帮派的统治力。
紧急关头，酷德终于展现出了它昔日帮派老大的风采。他放出了自己的河马兽，这一次漫天飞舞的狂沙笼罩住了在场的所有人。他要告诉所有违抗他命令的人，他，酷德，一个神奥人，是怎么在几乎全是合众人的垃圾区抢下一块地盘的。
狂沙飞舞下，很多对酷德颇有微词的帮派成员似乎回忆起了过去的血腥记忆。他们开始后悔刚刚为什么会愣在原地，为什么敢不遵循自己老大的命令。
他们刚准备将功补过，却看到酷德把手一扬。酷德很满意自己再一次展现出来的威慑力，但这还不够，他改变主意了。他要亲自用鲜血来向众人宣告自己的时代还没有结束。
十分钟后，酷德惊愕地看到自己的河马兽痛苦地倒下，溅起漫天的灰烬。河马兽还在吭吭哧哧地叫唤，却怎么也站不起来。只有背部大块大块的紫色诉说着他刚刚经历了怎样的痛苦。
癞头鬼看着自己的杰作没有丝毫变化的表情变化。他面无表情地向自己的老大走去。这一次他没有用轮椅，他一瘸一拐地走向酷德。曾经在他身上发生过的殴打并非虚假。他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剧烈的疼痛。但这一次他眉毛都没有皱一下。
见证了这场战斗的众人给癞头鬼让开了道路。他们畏惧地看着站在癞头鬼旁边的精灵，一只全身长满了疙瘩的蟾蜍王。单看那阴沉的表情，谁也想不到这只精灵能使用如此恐怖的毒素，能把皮糙肉厚的河马兽轻松毒倒。
癞头鬼走到了酷德面前，额头上因为疼痛布满了汗水。如果酷德动手的话，恐怕一拳就能把他打倒。
可酷德不敢。
酷德畏惧地看着眼前的男人，他没想到自己会在刚刚的战斗中输掉。当对方刚掏出自己的蟾蜍王时，他还以为对方不过是在螳臂当车，而现在跳梁小丑是谁似乎已经不言而喻了。
“酷德老大，你可真是个废物啊。”
癞头鬼勉力踹了酷德一脚。他根本没用力，因为也没法用力，他还能将脚抬起来就已经竭尽全力。可酷德还是痛苦地倒在了地上，痛苦地好像被自己的河马兽撞了个满怀。
酷德是真疼还是演戏，癞头鬼已经不在乎了。他第一次站在帮派的中心，环视众人，接着用尽最后的力气喊了出来。
“现在我是恶犬帮的老大，谁支持，谁反对？”
归义镇的另一边，卡玛院长在吓退恶犬帮后返回孤儿院。他慢悠悠地走到孤儿院的门口，看到了一个人在门口等着他。
“您辛苦了，院长。”
不出卡玛所料，在外面等着的正是雷蒙的好友聂梓。他恭敬地向卡玛问了好之后，向院长提出了自己的问题。
“雷蒙，他，走了吗？”
如果雷蒙在这儿，他一定会大吃一惊。怎么就连聂梓似乎都已经早早地知道他要离开的计划。而卡玛院长对聂梓的提问却没有一点惊奇，平淡地回应了对方的提问。
“嗯，我刚刚和他见了最后一面。”
“这样啊。”
聂梓无意义地感叹一句，之后便不发一言。他了解眼前老人的一举一动，知道这个时候不要打断老人接下来的发言。
“聂梓，我有一个问题。”
“您说。”
“你早早地就意识到了雷蒙要走的事情，还告诉我可以去找BOSS屋证实，这说明你很敏锐。但我就有很好奇，有这样能力的你，难道就不渴望离开这里吗？是孤儿院的孩子们牵扯住了你？还是舍不得不这个糟老头子？”
卡玛院长开了个不大不小的玩笑，聂梓也跟着微微一笑：“你说笑了，我不愿意离开，是因为我也有一个问题。”
“你也讲吧。”
和刚刚如出一辙的对话，聂梓也提出了一个问题。
“您知道蝙蝠侠和小丑吧。”
“知道，雷蒙编的故事。当初他就是告诉我他会编故事我才把他留下用来给孤儿院的孩子一点闲暇时的消遣。蝙蝠侠这个故事我还是第一个听的。”
知道院长也知道蝙蝠侠的故事，聂梓满意地点了点头，这一次他终于说出了那个一直困扰他的问题。
“在归义镇里，您会选择成为蝙蝠侠和小丑？”
听到这样的一个问题，卡玛院长先是一笑，他搞不清楚聂梓怎么会纠结这样的一个问题，但很快他就收起了自己的笑容。他很快就意识到，很多事情，只要加上归义镇事情就不同了。
而聂梓仍在那补充。
“我不会成为小丑，但我也不会选择蝙蝠侠。我问过雷蒙，可他似乎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了我答案。那我呢？”
“为什么我抗拒选择善良，又为什么对于做一个精神病杀人狂没有发自心底的抵触？”
“哦，天哪。”卡玛院长发现自己终日为孩子们的物质谋算，却忘记了他们的心理健康，诚然他实力惊人，遇到这种情况也只能抓，“够了，聂梓，够了。想这些没有意义，没有意义。”
“也许吧。”聂梓从怀中掏出了一张专辑，正是希尔斯的最新专辑。雷蒙只要回了吊坠，以为专辑什么的还在恶犬帮手上，却不曾想它在聂梓手上。聂梓看着专辑上希尔斯的微笑感叹道，“可我仍在思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