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灵羽忆那陈年的旧情。
“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
水，乃冷漠清澈无染，百变千姿，习天地之规矩。
鸟，为欢呼雀跃之性，至死为一人鸣曲，甘为一人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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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寒的风吹起莫泠衣角微闪的火星，飞向了远方，飞向了世界的尽头。
一个黑色的影子倒下。莫泠动人心灵的眼眸流露出了绝望，散发着血腥味儿的手指颤抖缓慢轻触了“黑影”的面庞。
即刻，莫泠眼眶中溢出了两行饱含苦涩的血泪，绝望的尖叫划破了天空的红云，引得众人一阵恐慌。莫泠“咯咯”的冷笑，她抛出了剩下的几张朱砂黄符，黄符已经被黑红色的血液浸染。莫泠呢喃了几句咒语，黄符忽的燃起了散发着暗红色的阴暗之火。
一长云山弟子嘴角勾起，轻蔑不屑的意思尽写在了嘴角。这个弟子食指夹着的黄符，黄符燃起了暗橙色的火苗。
莫泠手中的黄符一张一张的燃起，她大幅度地抽出情晴并划破了手掌，鲜血一滴滴的落下，撒在近处的尸体上。
随着“咯咯咯”骨头摩擦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一具具尸体缓慢僵硬地立起。尸体即刻像疯了的凶狗一样，飞也似地冲向那些弟子。
不知谁惊恐一句“妖孽发疯啦！”，一瞬间恐慌、仇恨、血腥充斥在这天地之间。
这一切对于莫泠来说仿佛静止了，她感觉自己置身于另一个世界，没有喧闹的世界。莫泠纤细修长的手指流出来的血滴在了萧嘤苍白如雪的脸颊上。三百张黄符飞速地冲向天空，黄符迅速地结成黑红色的结界，其中的两百张黄符化作一支支冰刃刺穿各派弟子的心脏。
血流成河，惨叫声此起彼伏，数千名各派弟子跪膝求饶。
可，莫泠怎会饶过他们？
黄壤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染作了暗火玫瑰色。
莫泠御着情晴剑，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千万人悲惨的死相。他们一个个面部狰狞，身体也千疮百孔，有些人的肠子流了出来竟然活活把自己吓死。
吴歆不分男女的小脸早不见了嘲笑，他不停地给莫泠磕头，额头还有着丝丝血印。“莫泠！你要冷静！你不能因为萧无怜而让这些人陪葬！”
莫泠闭月羞花的脸蛋浮现了一个娇艳的笑容。
吴歆略微呆愣，相传莫泠的容貌才能乃人间第一，就连今日这么狼狈的时候这容貌却也别有一番风味。
“吴歆啊吴歆，你可真是无心！他们做了什么你不知道吗？他们害死了萧嘤！”莫泠将情晴毫无征兆地架在吴歆颈部的动脉处，“他们害死了我的徒弟萧嘤啊！”
吴歆猛吸了一口凉气，一股令人作呕的血腥气味使吴歆干呕了许久，这使吴歆妖孽一般的小脸更加惨白。他双手举在胸口，不住地求饶。“莫泠！你要知道！萧嘤还可能有救！他若知道你这样他心里该多难受啊！”
“难受吗？”莫泠面色有些迟疑的意味，声音略有颤抖，方才还仍然奏效的黄符瞬间化为灰烬，死尸如无骨般瞬间倒下。
仅仅一夜，几万弟子便所剩无几，血腥气味浓郁得让人作呕，万个弟子被咬的体无完肤，内脏全部零零散散地洒落各处。
携有血腥刺鼻的微风拂过，莫泠泛有血丝的泪水落下，晶莹黑亮的血液从指尖滴落。
一滴，一滴，一滴……
一个时辰前还生气勃勃的木河畔一夜之间变成了乱尸岗。各种门派弟子的尸体遍地都是。仙门百家残旗染了万人鲜血早已渐变如黑。此处的湖水是倒流的，湖水顺着寒风飞溅着血沫，结成了冰霜。
吴歆故作悲伤的样子，他使夹有令人作呕气味儿的风吹进眼睛，努力地挤出几滴晶莹虚假的泪水。他可是堂堂长云山的大弟子，只要活命，今日的一切，他总会让莫泠这个罪人千倍万倍的还回来！
莫泠冷艳的面容没有任何情感的意味，眼眸宛如一潭死水，毫无生气。她怎会不知道吴歆的那点小心思，吴歆这个人正如他的名字那般，没有心。他冷血无情，莫泠放过了他无数次，原谅了他无数次，可结果呢？她失去了她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莫泠可见白骨的手指颤抖地轻抚着萧嘤苍白僵硬的脸颊。她面容没有彰显任何情绪。
莫泠将脸紧贴着萧嘤沾满血的脸颊，手还轻抚他凌乱的黑发。莫泠小巧的身体血痕累累。莫泠白月光色般的白衣在此黑暗中被月光照耀着，显着格外独特。
莫泠使出最后一点力气使用最后一点可以消耗的血画了一张黄符。
黄符燃烧起来了，火光如此卑微弱小，如同莫泠对萧无怜的喜欢一样。在寒风中被摧残，被折磨，被唾弃，直到不再散发温暖。
顷刻间木河畔毫无生机，仅存的几十位弟子也化为飘散着火星的灰烬。
莫泠带着一完好的暗红色且绣着金丝边的锁灵囊跌跌撞撞地离开。
阿嘤，对不起，你的尸体我终究是带不走的。
莫泠离去后，这里只剩下红月，红壤，红水……一片血腥的天地。
事后，各派宗主企图合力捉拿莫泠，但因各派死伤严重无力派遣弟子前去，便作罢。雾里处和千云山从此落寞受尽世人的白眼。这对于莫泠来说，或许不是最好的结果，但是也不是最差的，不是么？
此战乱记在史事中，并称之为“灵灭”。
【黑鸦林.六年后深夜】
“你说，这琴声鸣了一年又一载，亦是悲凉啊！”
“哎呦，这自‘灵灭’后的这几年这琴声从未断过！八成是是莫泠的琴声！听说，萧嘤最喜她的琴乐啦！”
“别乱想了，当年木河畔可谓是生灵涂炭，全是血！那血河，啧啧啧，所有弟子都未存活！听说他还杀了吴歆呢！”
“那个莫泠的血不得流光了？”
“谁知道呢！真是世间无常，瞬间反目成仇啊。亏得莫泠是历史上的第一位女掌门，为了美色竟背叛了雾里处！真是完美演绎了什么叫白眼!”
锐音刺向天空，划破天际。琴声悠悠低沉，隐隐透露着苦涩悲凉的韵味。天空黑羽鸦展翅掠过，惹人厌恶的鸣叫声划破天光。
夜空呈现出奇异的血红色逐渐凝聚，在白月的那个方向仿佛形成了一个暗红色的骷髅。
琴声一起一落。
问灵，即修炼者用一琴，琴音代字，修炼者问事，魂则以万物为指回弹，答知修炼者所问。
“嘣！”
一根带有血痕又沾满鲜血的琴弦断掉了，打着卷儿的断弦还映着血红色。
莫泠宛如幽灵那样站起来，死水般的眼眸没有焦距。她望着枯枝败叶，心中万分凄凉。
一年又一年，或许是年数太过于短暂，萧嘤的死仿佛仍是昨日的事。莫泠因为不敢入睡，脸色更是苍白如雪，她为什么不敢入睡呢？或许是因为进入睡眠的莫泠总是梦到萧嘤倒下的那一幕。
“阿嘤，我弹烂我的手指，只为寻你。我等你数年，你可愿回来……”
乌鸦“呱呱”的歌唱，歌声十分刺耳难听。
竹影映在莫泠白纸般的脸颊，原本也可以使女孩子激动的容貌早已没有了光彩。
莫泠干了皮的嘴唇张张合合，口型一片混乱，完全分不清她在说什么。
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川晴。”
莫泠瞳仁在震惊之下收缩了一下，转瞬即逝的急促的呼吸声淹没在冷空气中，结成了冰晶，然后消散。
莫泠抬起头正和莫任对上了眼神。莫泠死水般的眼眸没有因此变得含有光彩，倒是莫任有几分震惊，此外则是惊喜。
惊喜？是因为看到她可以杀掉她领赏么？管他呢，就算是又如何。
莫任缓缓张口，却只看到热气蒸腾，随即消散，并没有再听到声音。
怎么说莫任也是自己的师父，尽管他可能想杀了自己，但也要尊重他的，对吧？
莫泠嘴角挂起甜美的笑。即使容颜干枯，但笑起来却仍然不凡。
莫任楞了一下，仿佛莫泠还是年幼时的莫泠，那个甜美可爱的徒弟。如果没有六年前的一切，是不是结果又不一样了呢？
—六年前的“灵灭”
萧嘤狮子般吼叫着，“莫川晴！你可知道你修炼的什么？！”
莫泠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一咬着鲜艳的下唇。
莫泠刚想安慰萧嘤，给他说自己很好时却突然听到一阵嘈乱。
“快！那个妖孽在那！”
“追啊！！”
莫泠平静澄澈的眸子立刻射出了极冷的寒光。
莫泠扭过去头，看到一群千云山弟子，萧嘤猛地拽着她向着繁华的木河畔逃去。莫泠白色的衣因为灵力漂浮了起来，弥漫着幽幽梅花的清香。
莫泠看着拽着自己的手，心里一阵难受。
“我想再护你一次。”
“好啊。”萧嘤头也没有回，“如果你我此后任然活着，那就由你来保护我。”
莫泠鼻子一阵酸，揉揉略有湿润的眼睛，“……你带我去哪啊？”
萧嘤语气极为温柔的说道：“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
莫泠认为，那一刻的萧嘤像一个大大的太阳，让她不再害怕死亡。
“看！莫泠在那里！”吴歆拔剑一步步逼近萧嘤。
萧嘤面容一冷，瞬秒停步旋转回头，俊俏妖孽的萧嘤转身将莫泠护在身后。莫泠白衣如羽毛般缓慢静落。
“萧无怜，你现在离开罪徒还可原谅！”吴歆嘴角邪魅微勾，容貌精致到没有男女界限。
萧嘤的不屑写在了拒外人于千里的脸上，“回去？难不成回去娶你?”
“你......！激将法？哼！”吴歆慢悠悠的收起剑，抚摸着旁边一个弟子的脸。“呵，想不到我千云山弟子竟然与其师父的关系不清不楚。真为耻辱呢。”
吴歆瞟了一眼戾气纷扬的萧嘤继续嘲笑道：“怎着，还不爱听了？罢了，你也活不久了。”吴歆嘴角微勾，故作怜惜的模样，“你们还可以做阴鬼鸳鸯，哈哈哈哈……”
莫泠的脸上写满了我“想杀死吴歆”，吴歆看到后“咯咯”一笑，将旁边弟子的脸抬了起来，慵懒地笑了一会儿，“谁都没有我好看啊，既然都说你的容颜也不错，那你就更应该死！”吴歆眼底闪过一道暗光。
莫泠二话不说，当即抽出散发冷冽白光的情晴向着吴歆咽喉刺去。
方才被吴歆抚摸的千云弟子弱弱地帮吴歆挡过了这一剑。
“啧，靠一张脸来混，真是可怜了这张脸了。”莫泠眼神更加冷冽，脚尖微微沾地，猛然发力，宛如蜻蜓点水般，无风无息的。
萧嘤用不怜挡住莫泠情晴的路线。
莫泠柳眉挤成了一团，白色衣服顺着白色强气流噗颤着。
吴歆出剑刺向萧嘤，萧嘤挡下这一剑，抓住莫泠转身继续向木河畔逃去。
“追！不能让他们跑了！”
吴歆一声令下，千云山弟子飞奔过去。
飒——
仅仅几步之遥，方才被吴歆抚摸了脸颊的弟子的剑朝着莫泠心脏飞去。
萧嘤脸色骤冷，不顾一切地挣脱莫泠的手，在后面死死地抱住了她的腰。
“莫泠，我喜欢你......”
剑沾染了血后飞了回去，回到了那个弟子的手中。
莫泠还没有反应过来，萧嘤的血，瞬间染了她堪与神仙一比的脸。
这一剑，此中了心脏。
莫泠永远不会忘记吴歆捏着那个弟子下巴奖赏他的样子，那个罪恶恶心的奖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