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安昹妫从床上支起半个身子。
“朱教授说,下次再逃课,期末考试不通过。”梦蝶摆了摆手。
很好。朱教授,很好。
“安安,我觉得朱教授的确有些针对你,你以前认识他吗?”梦蝶随口说了一句。
毫无头绪,她摇了摇头。
“那就奇了怪,难道是看你太倾国了?”梦蝶咧着嘴推了推安昹妫。
安昹妫翻了个身子,是完全不想搭理她的样子。
“我觉得你们很配啊,俊男,美女,小说不就这样写的吗。日久生情。”陈梦蝶对着安昹妫挑了挑眉。
“对,我也觉得,你说的都对。”安昹妫眯起了眼睛,强行将嘴往上挑。
“别别别,我错了,我这张嘴太欠了。”陈梦蝶用手意思意思地拍了拍她的嘴,“安安,我错了,下次的小测你借我抄抄。”
“不可能。”安昹妫闷闷的声音从床边传来。
陈梦蝶自讨没趣地走出了宿舍楼。
……
安昹妫拿起床边的日记本,密密麻麻全写满了字。
夏许,你还好吗?
如果有一天,我将你忘了。不记得你,只会记得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你会恨我吗?还是选择一笑了之?今天,我在学校里遇见了一个人,他好像知道我们的事情,反反复复地提醒着我,不要忘了你。
我的前途拥有一切,我的前途一无所有。我正在走向天堂,我也正在走向地狱。我想,过不了多久,我回来见你。生活对我来说,毫无意义,只是那一点点我们的梦使我支撑到了现在。
还有,我想你了,想回家了,你来接我吗?
2020年1月3日
安昹妫在日记上这样写道。
她像极了讨到糖果吃的小孩子,透过深渊,发出了来自内心的笑声。
……
这个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就是为了别人而活,表面上看上去,静如春水,内心其实无比脆弱。而另一种则是为了自己而活,表面上看上去什么都不是,而内心比谁都要坚强。
安昹妫则是后面的一种,以为自己在生活的面前不露声色,实际上只是在生活面前表演杂剧的小丑罢了。她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演给自己看,让自己开心开心,有什么不好?没有人会看透她,知道她那一点小小心思。常年的寂寞将安昹妫逼上了绝路,她实际上比谁都要痛苦,痛苦地要疯了。
……
安昹妫出了宿舍楼,打了一辆车,回家。
司机师傅瞧着这女乘客的脸色不对:“你还在上学。”
“嗯。”
“在哪啊?”司机师傅顺着她的意思问了下去。
“A大。”安昹妫面不改色。
“本市最大大学,厉害啊。读什么?”司机师傅问道。
“研究生。”
司机师傅倒吸了一口气,不敢再开口了。怕显露出自己的文化水平低。
多么可笑,小心翼翼地保护着自己,生怕别人揭了自己的老底。就好似一个通缉犯,明明怕得要死,还往警察堆里撞。拿块布蒙上自己的眼睛,哈,我看不见你,你也看不见我,你就不知道我是通缉犯了。
一路无言。
……
安昹妫下了车,付了钱,慢吞吞地掏出了钥匙,在别人看来,无疑是这样。而如果有人靠近,就会察觉安昹妫浑身都在颤抖,将自己裹了起来,别人看不到她的心,这是最好的了。
她哆哆嗦嗦的想要将钥匙插入洞中,却怎么也对不上。恐惧一瞬间袭来。安昹妫吸了口气,稳住了心跳,再试了几次,才将钥匙插入,推开了门。
满屋子飘着的都是灰尘,许多年没有打扫了,没有人住了。
那个高高瘦瘦的男子再也不会望着门口的方向,柔声说一句:“回来了。”
那他去哪了?有地方住吗?他一定在这里。
安昹妫像中了邪一样,疯了一般跑过每个房间。
厨房,没有人。
卧室,没有人。
书房,没有人。
安昹妫颓废地坐在地板上,没有了魂。
夏许,你在哪里啊?
时间还很漫长,扯个世界很好,你离开我了,我的生活中充满着卑鄙丑恶的东西。不再光鲜靓丽了。我始终无法缓解一股股涌上心头的寂寞荒芜,我想离开了,我想放弃我们的梦想了。所有东西都敌不过时间,在一眼望不到头的生命里,你和我的那些温馨回忆已经弥足珍贵了。
安昹妫抱着头痛哭,声音沙哑。夏许的那一句:等我。还在耳边环绕。穿越了时间和空间,直达安昹妫的耳旁。敲打着鼓膜。
那一刻,安昹妫以为她的生命到达了尽头,蓦然回首,那藏在心中的感情很重,很重,是世界上最重的重量。是就算是安昹妫双手扛起,也无法支撑。
安昹妫笑着哭着,好似魔鬼一样,拿起了放在茶几上上的水果刀。她听见了同时来自天堂和地狱的召唤,裹着蜜,一声声的诱惑,像一把利刃一样,轻轻插入她的腹部,不知是身体的麻木,还是真的没有了痛觉,安昹妫完全感受不到痛苦,血慢慢地沾上了她的手。她笑了,彼岸花瞬间绽开。
……
“喂?什么,好的,我马上过来。”朱言快速整理了教案,对着台下的同学说,“课代表开一下多媒体,放一下放在我U盘里的纪录片。下课,把U盘放在我的桌上。我有点急事。”
朱言飞奔向停车场。
安安,她怎么会自杀?我以为她……
二环很不幸地堵了。朱教授的车堵在路上,完全动不了。
“妈的。”教养极好的朱教授爆了粗口。马上推开了车门,放弃了他的奥迪A8向医院跑去,他的身后喇叭声响成了一片。
不要有事,不要有事。
朱言的心跳频率和喇叭声频率不相上下。
……
医院内。
朱言刚刚到手术室门口,看到了一张久违的脸,是安昹妫想念的那个人。
朱言扑过去猛地抓住了他的领子,直接一拳招呼上去了。
“你是个人吗?怎么不去死?嗯?”朱言恼了。
夏许捧着被朱言一拳打伤的脸,十分冷静地说:“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以为给她空间,让她独立是最好的。”
“夏许,我第一次看错人。很好,栽到你手上。”朱言拉了拉领子,理了理,仿佛刚刚打人骂人的人不是他,“5年,她等了你5年。”
“我知道。我没瞎。可是我的目的快达到了,不是吗?”夏许笑了笑,歪着头看向他,“别把我或者的消息告诉她。不然就功亏一篑了。”他摆了摆手,走出了医院。
这个人,为了目的不顾一切。将安安变成一个机器,心计,城府完全不输于我,只是苦了安安。
……
安昹妫在一片黑暗中梦见了一个男子,五官不是她所熟悉的。他极为温柔地说:“站起来,安安。”
安昹为本以为他是在说自己,张了嘴,想回一句,却怎么也说不出口来。她猛地回头看,一个幼时的安昹妫坐在地板上,好像摔了一跤。哭了。
“不能妥协,想要自由,就必须勇敢!”男子一改柔和的脸色向她大吼。
安昹妫吓得倒退了一步。那男子不再对着幼时的自己说,而是面对着她的方向,布满血丝的瞳孔对着她,直射她的心灵。
猛然间黑暗的空间刺入了白光。很白。她隐隐约约听到了声音。
“如果她还这样,怎么办?总有我们看不见摸不着的地方。”
“没有如果。”
“万一呢?”
“万一阿妫还如此。那就放弃她,我5年的谋划如果她连感情都无法舍去,她就不配出现在我的眼前,而夏许这个名字对她来说,只是一个死人的名字。”
安昹妫听得越发清晰,声音越发耳熟,她听了几十年。不会听错。她呓语着。但是疲倦压得她沉重地睡了过去。一夜无梦。
……
也许是她熟悉的那个人在她的身边,她好的格外的快。有些迫切,小心翼翼地将藏在深渊的那份心思一点点地露了出来。期待着,却又格外压抑着。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了进来,今天是个好天气。安昹妫感受到了那份温暖。掀了掀眼皮。看清了环境。20多年的日子仿佛是白活了。所有的情感都很轻,轻如鸿毛。
“感觉怎么样?”朱言问道。
安昹妫猛地看向了他:“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朱言皱了皱眉毛:“你舍长打电话给我的。”
安昹妫似是不在意:“他呢?”
“谁?”朱言帮她摇起了病床。
“夏、许。”她费了好大劲才咬字清楚。
“谁?”朱言问。
“一个180左右,带着金框眼镜的男子。”
可惜他已经不戴金框眼镜了。他带了黑框,安安,你知道吗?
“不认识。”
“你走,离我远点。”安昹妫用被子盖住了头,拒绝的意思已经极为明显。
“好了之后,来学院报道,你舍长替你申请了去大二当班主任,你已经好久没来了。”
“还有写一份检讨给我,事情的起因经过结果我都要知道。也对,恐怕这份检讨我要下月才能收到了。”朱言极为嘲讽地说,脸色难看极了。
朱言走时带上了门,听到了病房内哭泣的声音,停住了脚步。听到安昹妫呼唤夏许时,克制住了一把掐死她的冲动,烦躁地离开了病房门前。
回家的路上,他的车速奔到了100码。
安安,你会知道,我比他好。
1月29日,阳光正好,岁月更改,我爱她依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