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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周旋

柯里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可能是因为博契尔的愤怒程度超过了他的想象,也可能是对博契尔公爵之子的身份下意识打怵。反正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离开了神殿门口,冲到了大街上。他的身后远远传来博契尔不顾形象的愤怒大叫,柯里下意识的跑得更快了。

但很显然,这是一个魔法世界,即使柯里妄图通过肉体逃脱,那也是天方夜谭。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很快就发现了单凭自己的腿是没有办法追上柯里。

他从自己的随身口袋里拿出自己的法杖,那根法杖有着贵族一贯的精致和优雅,除了它的个头对于博契尔来说稍微有点太大了。它的顶端镶嵌着一块闪烁着耀眼紫光的魔晶,那内部流淌着岩浆般浓稠的能量。魔力充沛,气势十足。

博契尔停下追逐的脚步,冷哼一声,把那根巨大的法杖往地上狠狠一砸,他的脑袋中飞速的闪过无数破坏性极强的咒令,他还从没有进行过实战,这让他多少有点兴奋过头。他的法杖轻晃,一团火焰从他的法杖上冲出,照着柯里的方向狠狠地砸了过去!

“砰!”巨大的声响和烟尘砸毁了街角的小花圃,街上响起行人的惊叫。柯里一个前翻滚灰头土脸的扎在一个一个摊子上,躲过了博契尔的攻击。可能是那法杖太重也可能是身为新手的他准头不太好,这给了柯里喘息的时间。

柯里环顾四周,这里离神殿后门只隔了两条街,他们并没有跑出去太远。因为神殿的缘故,这里非常热闹繁华,博契尔当街的一团火,直接造成了大面积的混乱,逃跑反而容易了起来。

“砰!砰!砰!”

火焰炸开的声音在柯里耳边响起,哭喊声和尖叫声混合着烟尘,造成了一副邪恶法师入侵的末日景象。只是这个入侵的法师看起来,还没有成年。透过人群的缝隙,柯里看到博契尔露出一个骄傲的胜利微笑。他努力的举高了自己的魔杖,显然已经看到了柯里,他在准备下一轮的攻击了。

柯里不想在闹市区造成这么大的破坏,虽然博契尔少爷的魔法火焰声势大于实际杀伤力。但要是因此,招来了城防队的人可就糟糕了。

柯里偷偷给脚底施了一个风系法术,轻巧的攀着墙壁,上到了街旁房子的高处,他用力的挥了挥手,向博契尔示意了自己的位置,

“嘿!博契尔!拿着这么重的法杖,你施展的动吗?再见喽!”

说完他就从房子的另外一面跳了下去,达希港作为一个港口城市,却是一个建在丘陵上的城,它的房子一层一层的逐级向下直到海岸线的位置才逐渐平缓。柯里从高高的房顶跳下,直接落到下一层的房顶上,他脚下的风托着他,让他像一只在空中自由飞翔的鸟儿。

风系法术真是最寂静无声又实用的法术了。

博契尔收起自己的法杖,追到街尽头的护栏上。正好看到柯里落在房顶上回头看他。他冲着博契尔挥了挥手,又从那个房顶离开,向下面冲去了。

博契尔咬了咬牙,他已经学习过风系的法术。但是,就像他的火系魔法一样,他都没能在实战中应用过。但是,博契尔少爷有一个倔强不肯服输的心,当他想做什么的时候,那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再重要,包括他其实是个学艺不精的小崽子这件事。

他拿出法杖,大声召唤风的名字,就从栏杆上一跃而下。周围是一片尖声惊呼,已经有人从他的发色上认出,这是公爵家的小儿子,去通知了城防队和公爵大人。人群混乱不堪,不知道是该为小少爷的破坏感到愤怒,还是为因为目睹小少爷自杀,而被公爵大人迁怒害怕。

博契尔第一次感受到这种感觉,他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能量输出,尽量让自己飞的漂亮一点,稳一点。这时候,他才明白,为什么法师对战的时候总是喜欢飞起来,而不是站在地上。当他真正的来到空中后,他发现,原本沉重的法杖变得轻巧起来,现在,他可以好好找一找那个总是戏耍他的偷渡小崽子算账了。

柯里一回头,发现博契尔竟然跟了上来,便改变路线冲着人群稀少的海岸跑去,加持了风系法术的双脚,让他跑起来毫不费力。他是一个地地道道的实战派,柯里的对于魔法的控制,要比博契尔这种学院派要得心应手的多。他现在不想在达希港暴露自己精通魔法的事实,所以他把自己的风系法术伪装成肉体的力量。而不是像博契尔一样,在天空中招摇的乱飞。

现在,到了结束追逃的时候了。

柯里从最靠近海岸线的房子上一跃而下,跳到了海边的礁石上,这里是远离达希港口集市的偏僻海岸,海滩上也是嶙峋的石头多于柔软的细沙。海水一波一波的冲刷着礁石,太阳即将落山,寂静笼罩了这个无人的荒滩。

柯里站在礁石上,仰着头看着博契尔落地不稳的摇晃了好几下,最后一头扎进了海里。过了一会又带着一股怒气冲了出来,柯里都能感受到他那仿若实质的愤怒,在对手的面前丢脸,实在是太伤害博契尔少爷的尊严了。

博契尔站在柯里对面,他低着头,拄着自己的法杖,一言不发。就在柯里有点纳闷,他追上来到底是要干嘛的时候,对面的法杖轻轻一晃,一大团魔法火焰又从法杖上喷了出来。

没了被人围观的心理包袱之后,柯里轻而易举的躲开了这团没什么威力炎火。但这似乎激怒了小少爷,他开始不停的施放他能想起的所有魔法,但是,总有一些差距是难以弥补和追平的。或许从柯里躲开他的第一次攻击之后,他就有了自己不是柯里对手的预感。但是,不肯接受挫折的小少爷不愿意停下自己的手,直到因为掏空了自己体内的魔力,握不住法杖为止。

“你到底是谁?”夕阳已经完全从地平线上落下,只残留一些余晖在海面上反射着橘红的光辉。博契尔低垂着头,他不肯收起法杖,也不肯坐下,就支着法杖维持着自己最后的尊严站在那里。

柯里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能说,“我只是一个通过你的船偷渡的普通人。”

“从塞浦丽斯的浓雾中偷渡出来?”他冷笑了一声,接着说“浓雾从600年前,就将塞浦丽斯大陆与外界隔绝,传说那是神在人间最后的退路,也有人说那是世界的尽头。你说你是普通人?我怎么知道你是哪里的普通人?!”

柯里的沉默似乎惹怒了他,博契尔感觉从遇到柯里开始,他通途坦荡的人生,就不停的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遇到挫折,一个检测不到魔法波动的法师,一个不会大陆通用语的偷渡客,一对出手就是魔晶摆件的落魄兄妹。

一个戏耍他利用他的可恶平民。

“博契尔,我记得你的名字,我很感激你的船带我离开那片震荡的海域。但我不能跟你回去。很抱歉,那时我还没有学会大路通用语跟你告别,但我可以向你保证,我对达希港没有任何恶意。”他停顿了一下,眼神变得温柔起来,“而且我已经决定要留在这里了,这确实是一个值得人留恋的地方。”

“我无法打败你,从船上开始就是了。”博契尔的语气低沉,“我抓不住你,但我可以告诉我的父亲,我父亲说的没错,早早的告诉大人,并不是什么坏事。但我今天还是上了你的当,追着你跑到这里,怕是等我回去,你就又狡猾的消失在人群里了。”

他说到这里,又猛的抬起头,他眼中那银色的火焰燃烧的更旺了,

“哼,我不知道你住在哪里,也不清楚你是如何逃过神殿追捕的,我承认你的实力!我今天无法打败你!但总有一天可以!如果你真的像你说的那样问心无愧!就和我签订契约吧!我会看着你!直到我能够打败你的那天!”

“好啊!”柯里笑了起来,月亮已经升了起来,天空中最后的余晖也消失殆尽,月华温柔的光混合着海浪的声音,轻轻的发出哗哗的声音,他对面的银眸是那样亮,让他忍不住想起教化院里那个女孩的银眸,也是同样的晶亮璀璨。

“在这里,我向着天空与大地的神明,

郑重的请求,

请世间的神明与精灵来为我们作证,

我将虔诚的祈祷,庄严的宣誓,

我将从白昼,到黑夜,

从日落,到黎明,

我将无时无刻,

用我的灵魂,荣耀和尊严,

践行我的誓言,就像今天这样郑重。”

海风少年们的誓言带往遥远的夜空,代表誓成的金线在二人身边环绕一圈也消失不见了,海边寂静的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现在,站在海边的少年们,还不知道,这是未来,对他们二人来讲,最值得依靠的一份誓约了。只是,当命运的车轮响起的时候,总是那样寂静无声。

“博契尔!博契尔!”城卫队的火把终于照亮了这片海滩,希达公爵急匆匆的分开人群,冲到他心爱的小儿子面前,博契尔第一次从这个一直漫不经心的男人脸上,看到了慌乱和不确定。他觉得,光是为这个,这一趟也算是值得。

“发生了什么事?!博契尔?你追着什么跑到了这里?”

“我没事,父亲大人,只是一个戏耍了我的小贼罢了。”

“哥哥!哥哥!”

柯里抱住哭个不休的柯弥儿,轻声的哄着她。柯里在门口失踪,吓坏了教化院众人,更是吓坏了柯弥儿。当他回头土脸的出现在教化院门前的时候,柯弥儿再也绷不住眼里的泪水,

“真是少见啊,我们的柯弥儿竟然也会哭鼻子,是不是被索莉丝小姐带坏啦。”

柯里小声的趴在柯弥儿的耳朵上轻声说,但耳朵很好的索莉丝还是听到了,她眨着因为想哭而变得湿润的眼睛,小声的辩解说没有,明明是柯里擅自跑丢的话。

柯里的后脑勺被拍了一下,他回头就看到缇娜神官,插着腰站在他的身后,

“大家都很担心你,柯里。”

“抱歉,抱歉,再也不会了。”柯里抱紧柯弥儿,说道,“只是遇到一个熟人罢了,不要哭了,好吗?柯弥儿,哥哥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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