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金陵城的防务,那是由崔勤全权负责的。虽然朝野上下都尊称他为崔大将军,但他现在的职位是两军总督——禁军大统领兼京城巡防营总督。
崔家世代为驻守北境的武将,崔勤从祖父辈起就受封大将军衔了。萧军坐稳天下之后,南北继续对峙但局面稳定,他就被调回金陵执掌两大军营。
萧军非常信任崔勤,准确的说是信任崔家,因为他们从不结党,而且效忠的是“国家”,是这片孕育他和他族人的土地,守卫的是汉族人的江山。
南朝政权更替频繁,但都没有经历大的战争,倒塌的是争权的家族而已。宫墙之内的事崔家不参合,只要不涂炭生灵,执掌重兵的崔家人就会守护那个天下之主。
萧军还只是军营里一个小将领时,崔勤就是整个北境都赞扬的少将军了。而后来萧军凭借荡平南境的功绩上位,继而成为天下之主,崔勤对他的态度始终没变过。是他上司时,是客气近人的少将军,是他下属时,是不卑不亢知进退的大将军。
萧军很是欣赏他。也很是放心他。
崔家从崔勤父亲崔琰开始,逐渐有了江湖气,因为崔琰的母亲就是名满江湖的侠女,这也让崔琰从一个单纯带兵打仗的武将,兼具成为了武功卓绝的高手。
这种武学天赋极佳的遗传到了崔勤的身上,同时延续下来的,还有大将军和侠女的组合形式。
南朝第一高手的名头,让想来拉拢的世家也不敢轻举妄动,崔家更不用参合朝政党争之事了。
有个干练的贤内助将崔家和甯家诺大的产业管理的井井有条,崔勤整个人的气质都更像一位沉稳淡定的江湖大侠,而不是位极人臣的两军总督。
甯夫人刚风尘仆仆的从湖州返回金陵,崔勤的近卫自是懂事的不去过早打扰自己的主子。虽然昨夜清泽堂在金陵城里的大动作就引起了巡防营的注意,但副将崔荣也没有半夜就去急着禀报崔勤,他和禁军副将崔卫都有个执行任务时的基本默契——清泽堂办事,只要不干扰平民,他们都不管。那是直属皇帝的堂口,都是处理皇帝亲命的特殊任务。
但今日一早巡防营就收到了国师派人送来的帖子,他只能赶紧过来请示总督大人。
崔勤飞快洗漱完毕来到前厅,将国师的帖子仔仔细细看了两遍,思索片刻后,让管家去唤崔甯过来。
“北街一直都有小流氓,但哪条街都有。只要他们不把事情闹大,巡防营也只是宽松监管,毕竟这种事情是不可能杜绝。我也知道金陵地下派系多少都和郑家有关联,而郑仕南是帮国师做事的……”崔荣顿了顿,嘶了一声,“现在国师专门送了个帖子过来,让巡防营梳理北街秩序。袁大人现在还管这么鸡毛蒜皮的小事吗?他还提到有人去北街踩场。南北街小流氓不是三天两头都有人斗殴争地盘吗?但这些都是小帮派指尖互斗,只要不打到普通人,咱们也管不着啊。”
崔勤垂眸思考着,没有接话,片刻后眯着眼睛看向崔荣,“你昨夜见过尹久恺是吗?清泽堂在抓人还是?”
崔荣想了想道:“不是,他们是在寻人,就是那个阴阳令主,公子的师妹。尹大人让我不要声张,清泽堂找就行了,巡防营如果见到异状就知会他们一声,其他无需帮忙。”
崔勤闻言明显一愣。
崔荣快言快语说道:“那阴阳令主不是挺得陛下欢心吗?怎么突然就惹上了清泽堂了呢。我是后来才知道,昨夜里不只黑白双煞忙了个通宵,连白琮大人都亲自跑了一宿,听说还惊动了武陵王和国师。”崔荣眨巴了下眼睛,“是不是国师的人惹了什么大麻烦了,所以今日一早主动让咱清理北街。他得先摆个绝不包庇下人的态度?可一帮只会收点保护费的小流氓能惹出什么大事?”
崔勤已经大概有了点方向,抬了眼盯着崔荣眉飞色舞的脸,“尹久恺说的是寻人是吧。不是在抓人,而是在寻找。所以,阴阳令主失踪了。”
“灵夕失踪了?”崔甯前脚踏进门,就听到了这句话。
崔勤点点头,“嗯。你上次给我说,觉得北街的小流氓不简单,似乎有严密组织的迹象。揍了北街几十个小流氓的事儿,有你参与吧?”
崔甯淡淡一笑,“嗯。不然我怎么知道他们增援极快呢。我和灵夕、杨祎一同去的。”
崔勤继续问道:“昨夜你们在玄天司用过晚餐?然后?”
“我和杨祎还有一些职务上的手续需要办理,灵夕就先走了。”崔甯马上明白了,“所以,灵夕自己走后,就失踪了?”
崔勤点点头,“说是在北街遇袭了。清泽堂找了一个通宵也没找到。”
“遇袭?还牵扯到清泽堂?这么严重吗?”崔甯非常惊讶,他刚听到灵夕失踪也没这么诧异,那姑娘机灵古怪,自己跑去哪儿野了也是可能的。但是遇袭了,连清泽堂都没能找到她,那就不是简单的事了。
他还是觉得不可思议,“灵夕的灵力可以称之为高深莫测,真要动手,父亲都未必占的了上风,南朝境内有谁能让她失踪?”
崔勤叹了口气,他是亲眼看着张灵夕在青城问道上胜出的。想要在她手上占到便宜,得是什么样的高手才行。如今的南朝,这样的人不可能籍籍无名。
那……有可能是偷袭,或者熟人作案?他清了清嗓子道:“令主是你好友,如今她有难,你定没有袖手旁观之理。你叫上杨祎,去拜会一下白琮大人,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吧。”
崔甯行了礼快步退出,回房拿了剑就策马去了杨府。
杨祎见到崔甯赶来一点也不意外,“崔将军那边也收到消息了是吗?但你肯定不知道,我是由国师和武陵王到床前叫起床的。”
崔甯果然皱起了眉头。
“清泽堂倾巢而出的寻人已经非同小可。而国师和武陵王一起忙了整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现在都不敢想。”杨祎很懊恼,“我们昨晚怎么没和灵夕一起走呢……”
“现在讲这些已经没用了,我们直接找白大人问清楚情况吧。我觉得不是什么简单的遇袭,肯定有很多重要的细节是我们不知道的。以灵夕的能力……”
杨祎有些沮丧地打断了崔甯的话,“我们就是太相信她的能力了……”